中国文人画的发展及风格演变探析

摘 要：中国古代文人画的典型审美和风格特点是重“意”轻“形” ，文人士大夫通过画作的创作过程抒发主观情感。基于不同朝代的社会背景，文人画的绘画风格产生了很多细小、微妙的变化。为进一步研究文人画的风格演变过程，简单概述文人画的相关概念和特征，从文人画的萌芽、发展以及鼎盛三个时期进行研究，總结文人画的风格派系及其影响因素，并与新文人画进行对比。

关键词：文人画；艺术风格；演变历史

一、文人画概述

中国传统绘画从风格体系上进行分类，一般可以分为院体画、文人画、民间画等类型。其中，文人画是在中国封建社会背景下由多种社会因素促成和发展的文化现象，它的形成与发展经历了比较漫长的历史。文人画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美术中的重要流派，有着特有的系统和风格定位，迄今为止，其在中国美术史中仍旧有着重要的影响力。

（一）文人画概念

在中国绘画史中，文人画在理论上并没有一个清晰、严格的定义。从古代艺术发展的角度来看，其一般是指封建社会的文人士大夫们的画作，因此也被称为“士夫画”或“士大夫写意画”。文人士大夫这一阶层文化素养较高，他们的作品与“工匠画”的风格和出发点不同，很多文人士大夫都将作画作为抒发胸中逸气和表达性情志趣的方式。文人画这一理念可追溯至北宋的苏轼，同时他提出了“取其意气”。文人画最大的风格特点便是画作能够表达绘画人的主观感受和思想的内在精粹，这种审美趣味在中国绘画史上建构了独特的艺术形式，对美术史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文人画的特征

第一，多种文化元素有机融合。文人画的画者以书法家、诗人和画家三类为主，因此文人画中的元素非常多元，包括诗词、书法、篆刻等。典型的如王维、苏轼等诗人将诗词融于画作之中，移志于画，将画诗化。在画上题诗作词是非常典型的一种文人画风格，书法家往往还会加上红色印章，让画作色彩趋于鲜明、大气，这也是文人画特有的一种美感。

第二，注重情感表达，以情写意。文人画的另一个典型特征即注重画作的“意”，而非“形”。因此，古代文人对文人画的评判标准是情境表达、情感抒发是否到位，文人画家也普遍认为绘画的线条和色彩远比简单描绘客观世界更能体现绘画的美。文人画更为重视对水墨的运用、神似和写意的美学风格，以内在神韵借景抒情、借物寓意。

二、文人画的发展历史

（一）萌芽阶段

文人画历史最早可追溯至汉朝，如张衡、蔡邕等都曾经创作过文人画作，遗憾的是未能流传到现代。文人画一般被认为在魏晋时期开始萌芽，在儒、释、道等文化发展的繁盛时期，伴随着各类艺术如诗词歌赋、书法琴乐等逐渐兴起，这时的绘画创作以姚最的“学不为人，自娱而已”为主流风格。

（二）发展时期

尽管文人画最早出现于汉朝，萌芽于魏晋，但“文人画”这一概念却是由明代的董其昌提出的，其认为唐代诗人王维是这一绘画体系的始祖。而早在宋代，苏轼就提出了“墨戏”“士人画”，其是第一个较为全面、系统阐明文人画观点和理论的，因此文人画的兴盛时期，一般被认为是在唐宋时期。唐朝社会繁荣、国力强大，文人画画风也受此影响，在隋朝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成追求绘画的趣味性和超凡意境。苏轼诗画融为一体的绘画风格成为当时的主流，此时的文人画不被固定模式束缚，崇尚诗情画意，注重创新，是清新的文人画风格。

（三）鼎盛时期

元代是文人画的昌盛时期，也是中国美术史的一个转折时期。受元朝重武轻文政策的影响，文人社会地位有了一定程度的下降，入仕之路愈发坎坷，但这为文人士大夫们提供了一个创作环境和条件，越来越多的文人士大夫开始将心中苦闷抒发于画作之中，借景抒情。元代时期，文人山水画得以快速发展，题材风格偏向于展现文人高风亮节的竹、兰、菊、梅“四君子”，充分体现了元代文人画家们高尚的修养和情操。明朝时期，文人画家延续了元代文人画的绘画风格，但随着明朝中期朝廷的腐败、混乱，文人画在这一时期形成了随心挥墨、潇洒豪迈的风格。

三、文人画的风格演变

（一）文人画整体风格

文人画与民间、宫廷画院的绘画风格均不同，画者一般选材为山水、花木等，多回避社会现实，表达对现实的不满、愤懑、无奈之情。因此，文人画最大的风格特点就是画中蕴含文人情趣、画外显露文人思想。文人画在分类上不与山水、花鸟以及人物画并列，准确地说，文人画属于这三类画的交集。除此之外，文人画无论在哪个时期，都围绕着以画表情进行创作，不在绘画技艺上过分考究。文人画另一个显著的风格特点是更为重视水墨的运用，通过水墨的浓淡干湿变化描绘物象、抒发情感，讲究笔墨情趣与诗书气韵深度融合的绘画风格追求。雅是文人画最突出的风格特点，主要标榜“士气”“逸品”，对传统的美育观念以及水墨、写意等绘画技法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在自然物象之中，文人寄兴托志、抒情达意。历经王维、苏轼、赵孟頫、沈周、唐寅、董其昌、张宏、仇英、徐渭等人，文人画自成一脉，其风格总体可以归为简、雅、拙、淡、偶然。文人画风格诡简，可能画工潦草，但书卷气尤为浓重，雅正敛约，平淡天真。

（二）宋元时期的风格

宋代的文人画风格以创新和重意气为主。宋代是文人画发展最快的一个时期，宋代文人在不断创新和实践的过程中提出了很多新的绘画观点和手法，改变了中国古代绘画的传统意义和观念，拓宽了绘画审美范畴。宋代苏轼被誉为文人画的倡导者，他定义了“重意气，轻形似”的文人画风格，但宋代的山水画发展情况整体优于文人画。

元代的文人画前期高逸脱俗，后期靡然归隐。元代是文人画发展的全盛时期，摒弃了南宋时期重视水墨山水画的绘画潮流。元代国事初定，文人多在野，多是高人逸士或身居高位的文人士大夫。文人画家多将水墨技巧融于画作之中，包含了写意性和抒情性，以书法入画，造型以线为基础。元代文人画发展臻于顶峰，画风更加高逸脱俗，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直到后期，受社会环境的影响，越来越多的文人选择归隐，这时再次出现了魏晋时期的靡然归隐风格。

（三）现当代文人画的风格变化

文人画从明清开始逐渐形式化，开始走向衰败。明末清初之时，越来越多的画家一味追求笔墨淡雅，对思想的表现并不重视，导致这一时期的文人画笔墨苍白。20世纪二三十年代，由于西方写实主义开始盛行，中国画经常被文人批判和改造。20世纪40至70年代，受到社会变革的负面影响，传统的文人画在反映现实生活方面显得无力，于是中国画开始推崇“革命现实主义”，但其功利化和世俗化的艺术表现激进且热烈，和传统文人画截然相反，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传统文人画的发展。面对传统文人画的衰落，1985年李小山发表《当代中国画之我见》一文，“新文人画”这一词语正式出现。新文人画和文人画都十分强调将画家的情感与笔墨相结合，但不同的是，新文人画的最根本特点是现代性。例如朱新建的《美人图》虽然保留了传统文人画诗书画印的形式，但思想内容上颠覆了传统文人的艺术情怀。新文人画保留了传统文人画的风格，也引进了西方写实风格，开创了现代派中国画风。

（四）具体的风格流派

文人画从唐宋开始迅猛发展，至元代开始步入全盛时期。在这一时期，文人画逐渐成为一种主流绘画形态，并且在色彩的选择上融入了画工和宫廷绘画的元素，逐渐走向常规化。文人画家们也开始侧重于山水和花鸟画，更加注重书画一体的绘画风格。文人画在这一时期逐渐形成两个派别，具有特定风格。

1.古典派风格

古典派一般被认为始于明朝的沈周、文征明二人，并于明朝晚期通过董其昌的推动和发展，有了极大的提升。这一风格经过清代前期的“四王”得到了广泛流传。古典派风格的最大特点是对前人画作的特性进行整合并进一步改进，以山水画为主、花鸟画为辅，在以复古为绘画特点的基础上展开文人画创作。明朝晚期的董其昌开创了半抽象的文人画风格，而这种古典派绘画风格在清代后期由于文人士大夫一味地临摹，主题和风格趋于空洞，画风逐渐相似，最终逐渐湮没、消失。

2.个性派风格

个性派风格主要在清初八大山人、石涛时蓬勃发展，在“扬州八怪”时期得到进一步推动，直到晚明时期，徐渭成为个性派风格的代表人物。个性化风格与古典派风格截然不同，以写意花鸟画为主、山水人物画为辅，绘画风格非常独特。这一绘画风格随着朝廷的衰败，不再是单纯追求精神和个人感受，而是将绘画作为生存方式，展现了反抗压迫、腐败的意识和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远大志向，利用画作抒情言志，展现个性。个性派风格豪放、蓬勃、放荡不羁，又充满古朴气息，线条苍劲，意浓深沉，这种充满个性的大写意画被推向了新的绘画境界。

四、文人仕宦生涯对文人画风格的影响

对于绝大部分的文人来说，他们都追求考取功名，入仕大展宏图，因此文人的仕宦生涯对其画作的影响极大。比如，唐朝时期正是文人画的兴盛时期，而唐朝有“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可见在唐朝时期考取进士是尤为艰难的。因此，很多文人的仕途并不顺利，落第士子居多，其中有一部分成为藩镇和地方州府的幕僚，一部分以务农耕种谋生，一部分漂泊各地、生活困顿，一部分入道教或出家为僧。可见，应举文人要么入仕，要么归隐，其遭遇不同，心境也会截然不同。在这种社会背景之下，他们的心声和真实感悟都会通过绘画作品反映出来。因此，文人仕宦生涯对于文人画风格的演变有很重要的影响。

（一）“仕”对文人画风格的影响

文人通过科举成功考取功名后，就意味着未来将会跻身上层社会，他们的生活会变得富裕和闲适。因此，在从政为官之后，绘画对他们来说就变成了一个可以怡养性情、表达个人爱好的消遣方式，同时他们的画作大多都会展现悠闲自在的个人生活状态，作品风格也更加明丽。唐朝是文人画兴盛时期，唐人多有养鹤、玩鹤的爱好，因此鹤在唐朝时期的文人心中有着很重要的地位。薛稷作为唐朝时期的进士，仕途顺利坦荡，生活风雅闲适，他笔下的鹤是清高、脱俗且傲骨十足的。他的画作可以反映出文人从政阶层的闲适状态，他们的绘画风格皆是风雅的。元朝同样为文人画兴盛的时期，赵孟頫的山水花鸟画风格尤为出众，因他同样生活闲适，可用于钻研绘画的闲暇时间更多，因此他不仅在画中融入书法，其画作的画工也较为严谨工细，如《兰竹石图卷》《秀石疏林图》等画作都充分表现了这种绘画风格。

（二）“隐”对文人画风格的影响

仕途顺利而跻身上流社会的文人始终是少数，大部分文人都是郁郁不得志的，因此他们的心境极为矛盾和复杂，在以布衣自傲和考取功名之间反复纠结。久试不第的抑郁心理加深了文人们心中的苦闷、自怨自艾之情，由于过于压抑，他们更需要寻找发泄和抒发的途径，因此往往会选择诗书文画的方式。这些失意都会改变文人的绘画视角和风格定位，画作中荒凉衰败的景物越来越多，风格直抒胸臆。比如：元朝王冕屡试不第，他用遒逸洒脱的绘画风格，以《墨梅图》抒发了胸中不平之气；明代徐渭，仕途坎坷，灰心功名，他以大量的花鸟题材画作直抒胸臆，表达怀才不遇的苦闷。

五、结语

文人画从魏晋时期的萌芽阶段开始，直到唐、宋、元、明、清五个时期的蓬勃发展，逐渐成为一个独特的绘画门类，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影响了中国绘画风格的发展方向，也取得了很多的成就。文人画能反映画家的主观情感、品行修养等，其写意精神与西方写实主义截然相反，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所在。然而，传统文人画受到时代发展和社会变革的影响，发展遇到了一定的阻碍，但新文人画应运而生，中国画风也实现了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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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静，硕士，湖北师范大学文理学院助教。研究方向：美术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