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篆散言

□刘颜涛

书法是“书以载道”的艺术，但首先是“由技入道”，其所需要的严格扎实的技术训练和其他任何一门技艺一样，需要夯实坚固的基础。习篆之初，切不要“走偏锋”“竞奇拙”，不要尚奇猎怪，追逐个性太强、风格太独特的作品作范本。书要学古，不可循今。习篆路子端正，方法正确，写好便是迟早的事情。

初学篆书，不宜以用笔率直简净之甲骨文，殷商晚期和西周早期浪漫自由、大朴不雕之金文，“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偏离大篆传统的美化、装饰之书体，流美简略之盟书、简帛，以描摹精工为能事而呆板少书写天趣之“玉箸”“铁线”，等等，为取法对象。

入门选帖，应当选择风格雅正、规矩严密丰富，能更多体现篆书共性规律者为范本，如《泰山刻石》《王福厂书说文部首》和邓石如篆书等。由此打好平正安稳的根基后，再临习其余几种秦刻石及汉代“二袁碑”、《开母》《少室》等小篆名迹，以至《石鼓文》《墙盘》《颂簋》《毛公鼎》等。其中一定要选准一家后，将其吃透，精熟于一家或一种碑帖经典。当然，还要关注几千年的篆书流变，了解篆书的历史和现状。厚积薄发，取精用宏。

节录白居易《观刈麦》 释文：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王维《酬张少府》

篆书书家必须要有古文字学知识。从历史上看，很多篆书家都是古文字学家，即使称不上古文字学家，也对古文字有着相当程度的研究。古文字学家不一定要成为篆书书家，但能成为古文字学家却应作为篆书书家的理想追求。“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因为篆书较其他书体而言，除了艺术性外，其学术性、文化内涵及“学问”特征更为凸显。而且只有弄清古文字的字形构造与美感原理，才能在篆书创作时，胸有成竹，进退有据，挥发自由。所谓“功可以渐而成，气可以养而盛”。

李益《塞下曲四首其一》

若致力于甲骨文和金文的学习、创作和研究，需读《中国审美文化史·先秦卷》和“中国断代史系列”之《殷商史》《西周史》以至《春秋史》《战国史》之类为底气涵养，更要置《甲骨文合集》《殷周金文集成》《古文字诂林》于案头，朝夕谛观，心手双臻。如是长年累月，方有所得。所谓“任何一种工作，必须要锲而不舍地从事多年，才能有所成就。当行与玩票，造诣分别显然”。（沈从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