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一江碧水

文｜王启龙

当我们再次来到新安江畔，一眼望去，只剩下奔流不尽的江水，往日岸边工人们忙碌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

新安江发源于安徽省休宁县境内，东入浙江省西部，是安徽黄山与浙江人民的母亲河，也是生态补偿机制的孵化地。一句“源头活水出新安，百转千回下钱塘”，更是点出了新安江流域生态保护的重要意义。近年来，检察机关高度重视公益诉讼生态环境资源领域中大江大河的保护工作，多地纷纷开展创新实践，故事也由此展开。

几年前，一份来自安徽省歙县县委的督查件送到了歙县检察院，文件上签批：“请检察机关履行公益诉讼职能，跟进调查。”当这份督查件来到我和同事面前，我们不禁产生疑问，是什么样的案子得到了县委的高度重视，为何需要通过公益诉讼职能进行介入，又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我们去面对？

当我和同事抵达涉案的现场，嘈杂的声音先一步灌入我们耳中。砂石搅动的声音、大卡车放气的声音，还有不知名机器运转时的轰鸣，我们不禁遮住双耳继续前行。但走了几步又发现，自己有点“顾此失彼”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沙尘气浪向我们扑面而来，我们连忙背过身去，戴上口罩。直到走进砂石场，入眼的是各种建筑砖石垃圾，像一座座小山堆着，搅碎机还在“昼夜劳作”中，连带着地面也在微微颤抖。

在多数人看来，砂石场的工地环境不都是这样吗？可一调查，我们便发现实际情况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首先就是位置问题，砂石场的位置区域与居民楼仅一墙之隔，灰尘很轻松就能“越”过砖墙，进入居民屋内。这致使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苦不堪言，人民的切身利益受到了损害。我们首先就怀疑了它的用地审批问题，因为政府不会允许这种企业建设在居民区附近。我们查找它的各项手续文书，果然不出所料，用地权属变更未经审批，也没有通过环评手续，说明他们是在“偷偷摸摸”地侵蚀我们共有的生态环境资源。

同时，案发的地点位于扬之河畔。扬之河，是新安江二级支流，是新安江流域的重要组成部分，该案还有其他情况相近的3家砂石场也是临河而建，有的甚至已经与河水接壤，这就让我们怀疑了其偷取水资源以及偷排污水的可能。果然，我们走访附近居民，在他们的带领下，发现了砂石场隐蔽的取水口和排污口。此处距离砂石场约200米，水管深埋地下，周围杂草遮掩，离交通干道也较远，平常经过很难发现，但河水水质的变化却难逃附近村民的“火眼金睛”。

离开砂石场后，我们马不停蹄地前往相关单位调取了这4家砂石场提交的书面材料，回单位整理手头证据时，在营业执照上发现了端倪——其中一家砂石场的营业执照上仅有“砂石、建材销售”的字样，并无生产的权限。这是典型的“超范围经营”，其并未取得生产砂石的资格条件。结合我们以往的办案经验，大多数生产加工类行业都有其“准入门槛”，尤其是建筑材料这类需要严格监管的企业，如果将这些“自学成才”的企业所交付的砂石用于国家建设，将存在安全隐患，更不用说其“不环保”的加工作业所造成的持续环境污染问题。

歙县检察院干警在新安江畔查看水质变化情况。（图片来源：资料图片）

但是本案仅仅如此吗，是否还存在其他问题？公益诉讼检察官的主观能动特性促使我们深入挖掘，持续思考。一个一心挣钱的砂石场主，不顾他人利益，破坏了自然环境，就连审批上也弄虚作假，他还会做什么？做什么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偷税漏税！于是，我们查找了砂石场主的缴税记录。账本上白纸黑字，偷税情况一目了然。

案件到了这里，我们不禁感叹，偷税漏税、拖欠水资源费、水污染、噪声污染、扬尘污染、超范围经营、违规用地，小小砂石场竟然“内有乾坤”。随后，我们通过检察建议督促相关职能部门及时针对上述问题依法处置，消除隐患。最终，4家涉案砂石场在多部门的合力下被清除，水资源费、各类税费被成功追回。

当地有关部门还专门成立了砂石办，对全县砂石的生产、运输、使用进行全链条监督管理。为保证办案效果，我们还两次前往涉案现场和周边居民家中开展“回头看”工作，了解有无复发的情况。当我们再次来到新安江畔，一眼望去，只剩下奔流不尽的江水，往日岸边工人们忙碌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

这起案件是我院通过公益诉讼职能保护新安江流域的一个缩影，我们打造了“检益新安江”检察品牌，建立了“河长+检察长”与“林长+检察长”协作机制，与浙江省杭州市检察机关达成业务协作，以水、林木资源环境保护为重点，延伸保护流域内的野生动物、水生物、非遗、古建筑、英烈权益、食药安全等重点项目。

同时，我们还将该品牌与“党建+”、志愿者服务相结合，依托“益心为公”志愿者平台，联合开展调查调研、环境清污、增殖放流、补植复绿、普法宣传等志愿活动，获得了2022年县级优秀志愿服务项目称号。今后，为持续保护好新安江一江碧水，提高检察机关的办案效率与质量，我院将引入卫星遥感技术，针对非法捕捞、非法排污、河面养殖、河道建房等生态环境破坏问题，搭建现代化数字检察监督模型，做到及时监督、精准监督。

我们将继续努力，保持这份守护徽州山川河流岁月静好的公益初心，坚持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为新安江“母亲河”的青春永驻贡献检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