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

2023-12-11 10:35王大烨
当代人 2023年10期
关键词:老赵昭通房子

◇王大烨

周六清晨,我、徐巍、郑虎、隋绍四个人出发准备去云南昭通,去找我们的老朋友赵浩天。六点半,我们在隋绍家吃早饭,他是我们五个人中混得最好的一个:家在东城区北锣鼓巷的一条小胡同里,安交片区,属于分司厅小学的招生范围。隋绍之所以混得好,是因为他在北京有个带小院儿的平房:大概六十个平方,复合居室,三米高的房子辟成了上下两层,五百多万,分期拿下的。隋绍说,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值当的选择:落户上学自不再提,什刹海、烟袋斜街、北海公园都在周围,就连紫禁城,溜达着也就去了。我们连连称是,老隋可是皇城根下的居民了。

南北西东,我们四个大男人各坐一边,挤得满满当当。嫂子还在二楼睡着,隋绍蹑手蹑脚地给我们倒了几杯豆汁儿,很快喝罢,全身热乎。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抬脸就发现嫂子露背侧躺着打鼾。尴尬地坐下,咳嗽了两声。雾气已经快散完了,隋绍一拍手,说,哥几个,出发吧?

车子开的是郑虎的路虎,郑虎是我们哥几个中混得第二好的人,这个大路虎,就是他的象征。我们五个,一个宿舍,都是搞软件开发的,毕业后都留在了北京,各自进了大厂,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只有赵浩天离开北京,去了云南闲云野鹤。老赵是我们五人中唯一一个博士,却是我们五个里边混得最惨的一个,但以前他不是。博士毕业第二年,老赵便后来居上,率先攒够百万,随后几年,又率先在东城区买了房。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因为疫情,互联网寒冬,老赵先是被裁员,房子也卖了,后又和妻子离婚,一气之下,收拾行李去了云南。

那可是云南啊,在我们眼里,老赵简直像是出家了一般。老赵离开的这几年,每逢提起他,我们四个总是长叹一口气。不过,在叹气之下,大家都有点得意。那句话说得挺对: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老赵成功的时候,我们都窝着一股业火,这火别说,生长得挺旺。后来老赵失利,那火瞬间就熄灭了,我们挨个送礼,劝慰老赵别灰心,加油干,还能东山再起。我们是酒肉朋友吗?好像也不是,老赵离开北京的时候,是我们帮他理清了一切,隋绍更是原价接手了老赵的房子。这次去云南,也是老赵主动邀请的,从这方面看,我们对老赵并不算坏。

路虎离开北京,转头上了高速。我蓦然想起,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去远方旅行。很久之前,北京就像梦一般萦绕在我的心头,作为村上学习最好的那一个,十五岁那年,父亲带我来过一次北京。站票,一路颠簸下来,我们找了家青旅,六人间的上下床,父亲换洗衣裳前,悄声嘱咐我把几张百元大钞塞进内裤兜里。靠着那几张百元大钞,我们去了八达岭长城,故宫,去了还没修好的鸟巢。站在公交车上,第一次望见天安门,我哭了,父亲也哭了,冲城楼敬礼。他是退伍兵,负伤后转业在家,常给我嘱咐两件事,一要爱国,二要来北京上大学。我复读了三年,最终以市状元的身份考进来了。二〇〇八年,我坐车往学校走,路过鸟巢时奥运的余热还未散去,交错的钢筋横梁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北京,这个梦一般的地方,让我激动。如今一晃又是十多年,我的青春已经悄然飞走。这十多年,我一直在北京打拼,很少回到故乡。村里人提起我时,评价往往定位在有出息的级别。而有关我的平凡与酸楚,没人在乎,我也从未提起——又有谁会提起这些呢。

行进云南昭通,我们选择的是二广高速和沪渝高速,全程两千多公里,需要二十六个小时。车子过宜昌已是深夜,交完班后,我躺在车里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睡得很香。眼角逐渐有晨光涌现,又过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我感觉鼻腔轻柔了不少,脸颊像是有飞絮在轻挠。

“快看!快看!”徐巍突然摇醒我,冲着窗外大喊。

“怎么了啊?”后座的隋绍和郑虎也起来了,大家揉着惺忪睡眼,却突然怔在原地:那是什么样的人间仙境啊,群山像浪一样连绵,流水像絮一般轻柔,而在远方,云雾正悄然遮蔽。这唐突的车辆,这唐突的四人,就这样闯入。

“这是哪里?”我不由自主地问。

“麻水线上的沙坝头,车子进昭通了!”徐巍看了眼导航,激动地讲。

昭通,隶属滇东,我放下手机,把车窗摇到最大。温带气候,四季如春,遇雨成冬。我猛然想起,高中地理试卷上曾有这么一句。那时还在高一,还没有文理分班。我其实挺喜欢文科,地理课上,看着那些空旷的盆地,曲折的山脉,仿佛游历了祖国山川,甚至周围的空气也跟着鲜活起来。四季如春,遇雨成冬,模拟卷上的这一句,让我对滇东分外向往。

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实在不敢想象,我竟能来到这个曾分外神往的地方。在北京,最美的地方是什刹海,可是此时想到什刹海,它的模样却成了个小澡堂。这里的山脉,高低错落,雨声惊浮,河水奔涌,鸟鸣冲涧。全活过来了,我虚弱的身躯、斑驳的心肺、茫然的灵魂,全都活过来了。

大概半小时后,我们仍在忘我地行进着。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是老赵打来的。他说共享位置看到了,让我们赶紧向南拐道,过花山寨古镇,往苹果小镇去,他在别墅区等我们。

“别墅?”隋绍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复述。

“对,老弟我在这里买了栋别墅,茶和饭都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啦。”老赵说着,发出爽朗的笑声。车子过花山寨,进入了苹果小镇,老赵没说大话,这里全都是别墅,一栋隔一栋的矗立,临靠高速公路的一栋别墅内,我们发现了老赵的家。

“来啦!”老赵冲我们招手,他头戴草帽,正在犁耙着小院的杂草。我们四人挨个下车,局促地站在老赵的院子内: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简直比隋绍家的院子大个十来倍。老赵与我们握手,拥抱,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开得真快呀,我原以为你们会迷路呢。”

“没有没有,没迷路,就是迷风景了。”徐巍笑着讲。

“这里的风景不错吧?我第一次来,也是瞬间就被迷倒了。”老赵一边说,一边进屋拿出一包茶,帮我们沏泡。我们几个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有一书架在过道搁着,隋绍随手拿起一本讲:“老赵,你现在还看书,可不简单啊。”

“嗐,随便看看。”

“推荐几本呗,我上次看书,还是在大学,看的是《java并发编程实践》。”徐巍说。

“老赵,你现在还会敲代码吗?别老本行都忘啦。”我说。

“嗐,有一说一,真编不动啦。现在看的都是养生书,《诗经》《论语》《聊斋志异》……”

“古书啊,牛逼,成大文豪了,走一个。”隋绍咕哝着“酒嗝”,又给老赵倒了一杯。我瞄了下隋绍的脸,那抹笑转瞬即逝,接着变为严肃。大益金针白莲很快泡好,我抿了一口,香,经过喉舌,涌入胃中时,莫名想起昨天在隋绍家喝的豆汁儿:我怎么会喜欢上那玩意儿呢?放茶的茶几古色古香,定睛一看,是紫檀木。我问老赵,你这个紫檀木挺不赖,花了多少?老赵笑笑,说,一万出头,托当地一位熟人打的。隋绍讲,行啊老赵,种了没几天地,朋友都交上啦。老赵嘿嘿笑,还是农村好,邻与邻之间都是朋友,在北京,同一个胡同里的人都认不清。隋绍又不说话了。我发现只要一提北京的事儿,隋绍都会显得不开心。

老赵这顿饭很有分量,酒是飞天小茅台,烟是云南硬玉溪。那一晚,两瓶飞天茅台下肚,老赵又拿了半瓶五粮液充数。房子正好有五间卧室,老赵让我们随便选,我还有点余力,蒙蒙倒倒地上了二楼,床真大,被子真软。整个人躺下去,混合着酒精,一觉睡到了天亮。到了第二天中午,我们才把酒醒全。老赵此时已经穿戴完毕,要带我们去周围逛逛。我们去了附近的凤凰山,又进了龙山寨,寨子里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是破旧的竹木状村居,都是三层小楼,既有传统特色,又兼现代风格。傍晚时分,我们本想吃几杯茶就睡,可老赵不行,非要再次动刀,给我们露一手。于是大家又忙活起来。在帮老赵洗菜的时候,我问他:“老赵,你为什么要在昭通买房呢?你也不是云南人啊。”

“这个问题就有意思啦。”老赵把切好的田鸡炖到砂锅里,扭头笑着对我讲,“没了工作以后,我闲着没事干,一边旅行,一边看书。有天我到大理某家书店,问服务员有啥好书没,那女孩儿说,有呀,雷平阳,我们云南著名诗人,你可以看看他的。然后那女孩儿递给我一本《雷平阳诗选》,黄色封皮,中间印了个黑色的类似眼珠子的东西,看着怪古朴。我被这种力量彻底迷住了,诗不像代码,诗是有温度的。我开始一本一本地买,一遍一遍地读,萌发了在云南生活的念头。”老赵说完,我看着他的脸,竟也感到一股诗性。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来昭通呢?大理不是更好吗?”

“其实本来也想去大理的,后来感觉,大理这城市太多人去了,一到夏天,洱海到处都是人,所以我就来了昭通……”老赵还想说点什么,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徐巍的呼喊:“老赵,饭好了没,兄弟几个可都饿惨啦。”

“待会儿再聊吧老刘,你看着鸡,我去把那条鲫鱼给扒拉两下。”老赵说完,蹭了下围裙,转身又去忙活了。一个小时后,老赵把田鸡端上了桌,大家吃得满满当当。

“最后一道菜,炖鸡汤,金鸡独立,吃了大补。”老赵满脸堆笑,把锅小心翼翼放到茶几上。我们晚上在二楼阳台吃的饭,茶几也被老赵连磕带碰搬上来了。郑虎讲,老赵,放个纸板垫着吧。老赵哈哈笑,说不用,让木头也吃点。来云南这两天,老赵好像一直在笑,可在北京的时候他不这样。那时的他是严肃的,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睚眦必究,甚至有些不尽情意,这或许也是当初我们对他生发业火的一个原因。可现在,老赵全变了。因为要轮流开车,我们以茶代酒,徐巍拉着老赵的胳膊,让老赵讲讲这些年的经历助兴,大家齐声叫好。于是老赵就把刚才跟我交谈的,大差不差地复述了一遍。等到雷平阳出场的时候,我猛然想起老赵还有段理由没告诉我,于是连忙让他补上。

“为什么来昭通,我还有个理由,也是雷老大的一首诗,叫做《高速公路》。开头是这么说的:‘我想找一个地方,建一座房子/东边最好有山,南边最好有水/北边,应该有可以耕种的几亩地/至于西边,必须有一条高速公路。’这首诗让我顿生神往之情,于是我就按照他这首诗,在昭通找啊找啊,找了好久,终于找到这么个地方:东边古寨上有山,南边湖里有水,北边就是我的小院,刚好能种几分薄田,而西边就是国道,什么都齐全了,于是立马就来了一套。”老赵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个决定是那么随性,又那么的坚毅豁达。徐巍说,这诗听着不错,不过其他都好理解,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西边必须有一条高速公路呢?老赵讲,“嘿嘿,这诗还没完,最后几句是这么说的:‘如果真的闲下来,无所事事/就让我坐在屋檐下,在寂静的水声中/看路上飞速穿梭的车辆/替我复述我一生高速奔波的苦楚。’”

老赵说到这里时,我们几个都沉默了。站在屋顶瞭望西边,213国道像条青蛇一样隐没在山间。每隔一两分钟,便会有一辆汽车闪过,大多是货车,庞大臃肿,经过时留下一道沉闷的叹息。而在东边,别墅安然矗立,飞鸟鸣鸣啼啼。这种割裂的感觉,让我感到一阵心碎:我就像货车,路线在北京,从燕郊到朝阳,将近五十公里,三次换乘,途经二十八站,来回四个多小时的通勤。这是我生命中的时间。我多希望能在市区有个家,像隋绍一样,买一座小院,每天清晨喝一碗酸豆汁儿。可我真的喜欢酸豆汁儿吗?明明我第一次喝豆汁儿的时候,直接吐了满桌都是。

“还是老赵幸福啊,有地种,有书读,而我们只能在网上偷菜,在办公室看代码。”隋绍捏着茶杯,仰天叹口气。老赵接着讲:“其实一开始,我也读不进去,性子太急。自从读了诗,我发现自己的性子也跟着降了下来,慢慢地,我能读陶渊明,能读庄子,能读老子了。和周茉离婚后我确实难过了很久,付给周茉两百万,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我还要还房贷,感觉天都塌了。那些日子在北京,犹如丧家之犬,不停地投递简历,却眼高手低,感觉没一个合适的工作。”老赵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就是在祸最大的时候,福来了。你们就是我的福,老徐,你帮我联系律师,老刘,你陪我喝了三天的酒,老郑,你带我去爬的八达岭长城,大喊一嗓,出了一身汗,还有老隋,说到老隋,他是我最应该感激的!”

话到这里,老赵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打开身边一瓶白酒,站起来敬隋绍。隋绍蒙了似的站起,拿着茶杯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

“不行!这杯酒必须得敬!老隋,如果不是你买了我那座小院儿,估计我的征信早就花成了海豹。老隋,你就是我的恩人!”老赵说完,将白酒一饮而尽,眼中有泪光闪出。老隋拧出一股笑,吭吭着,谦让着,端起茶杯,也跟着一饮而尽。

又是兴奋的一晚,躺在柔软的大床,我抬头看向外边:远处的高速公路上依然有车辆在行进,我们吃饭的时候它在奔跑,我们睡觉的时候它还在奔跑,可奔跑的仅仅是车辆吗?仅仅是车中的人吗?我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我听到一阵鸡叫,和衣笑着问老赵,怎么你还养了公鸡?老赵讲,闻鸡起舞嘛,今天带你们再去昭通市区逛逛。隋绍讲,老赵,不用了,明儿我们就该上班了。老赵讲,明儿上班,关今天什么事?隋绍凄惨一笑,指着地板讲,云南,北京,二十六个小时。

我们该走了,二十六个小时,车子马不停蹄地开向北京,到地儿直接上班。车辆启动,老赵依依不舍地送我们,看着他渐去的身影,我突然感觉,有些东西也正在从我的心底远去。回京的路上,风景依旧夺目,可我却无心观赏。

就在几个月前,我在大望路买了房,这事除了父母和借钱的亲戚,其他人我都还没告诉。七万多一平,首付一百七十万,月供一万六。为了这套房,我掏空了父母的养老钱,掏空了这几年积攒的一切。可在当时,我分外开心,觉得异常值得:我在北京安家了,如今小区房子已单价八万。我的父母也是,他们为我能在北京安家感到分外荣耀。可这一切,在看了老赵的生活后,全都烟消云散了。北京很好,可北京终究不是终点,不是一切。

车辆驶过河南老家,一股浓郁的雾气乍现。路上的货车越来越多,或许其中的几辆也在昨天经过了昭通。车辆驶进服务区后,隋绍接了我的班。我坐到副驾驶位,发现隋绍的脸色阴沉。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和出发前往云南时判若两人。正是清晨,雾越来越浓重,我关闭了车窗。而在这时,隋绍却越开越快,几近是泄愤般的速度。我小心提醒隋绍,慢点开,小心限速。隋绍嗯了声,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徐巍和郑虎还在后边睡着,我也刚想眯会儿,隋绍讲,“老刘,你也买房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一愣。

“猜的,前几个月聚餐,你的状态跟我一样,刚买房后激动,我全都看在眼里。那会儿我觉得,你小子,终于也出息了。可是跑了趟云南,我不这么想了。很奇怪的感觉。摊开了讲吧,我对老赵这人有股子嫉妒和不服,估计你也有吧。”隋绍扭头,看了我一眼。我沉默了会儿,回答,嗯。

“人之常情,看到比自身强大的朋友,总会充满一些敌意。老赵在我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想想,当年硕士毕业,就老赵一人保了博,等我们忙活三年,老赵一出来,就开发了个软件,成了我们当中最早的百万元户。对老赵,我既有佩服,也有嫉妒。所以当他出事儿的时候,有一说一,我挺幸灾乐祸的。后来,老赵焦头烂额地找到我,问我这套房子咋办,他实在还不上了。那套房子,我其实比老赵看得更早。我本来想十年后全款拿下,没想工资赶不上房价,被老赵捷足先登。所以我当时告诉老赵,要不就把房子转手给我吧。”

“也算解老赵的燃眉之急了,你这后面也挺善心的。”我说。

“燃眉之急?善心?哈哈,非要说善,我可能算是伪善。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其实那套房,老赵不是原价卖给我的,而是便宜了五十个。这些年,我所有的人生乐趣,就是那套房子。几年过去了,它涨了五十万,一百万,一百五十万。我感觉我赚了,像手捧着一株摇钱树。可这一切,去看了老赵的生活后,全部烟消云散了。”说到最后,隋绍竟然话头上涌出一丝苦楚,“其实我这也是面上光彩。那房子贷款年限只有十五年,一月两万多的房贷,我都不知道当年自己咋想的。你嫂子让我把房子转手了,便宜五十个,一百个也要转。可我不想,我不甘心啊。我怕你们笑话,尤其是老赵笑话。”

“老赵不是那样的人。”我叹口气,轻轻拍了下老隋的肩膀,既是为隋绍,也是为自己。

“对,问题就是出在这儿,老赵太单纯啦,他才是善人。昨天去他家,我看出来了,他是真心的,只有我是虚假的。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呢,彻底迷失了自己。”隋绍说着,眼里都有了泪珠。

车子进了房山区,隋绍拐到上班的地儿,对着倒车镜拾掇一下,跟我道别。我机械地开着车,越往前越繁华,晨光涌现,北京这座大都市在缓缓浮现它新一天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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