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空间札记

2024-01-11 03:49小山
台港文学选刊 2023年6期
关键词:童话诗歌孩子

小山

雨水和阳光足以让我们返璞归真

二十四节气雨水日,我发了一组小花的微博,手指刚刚点出发送,回到自己主頁面就看到被阅读1400多次,瞬间的事情。简直让我看到小花呼唤的能力。不就是树下草丛里的普通野菜花吗?没有什么吸引人眼球的理由。想了想,是这些日子人们太被疫情的黑暗笼罩了,一下子见到金黄色和白紫色的小野花,有点仿佛看到太阳出来般的炫目了吧!此刻的人们,能被户外阳光照照,自由如同野菜花,便是心灵的奔放,好像沉醉美酒了!

新冠病毒导致的大难,更让我们怀想和向往内心回归本真的生活,不必惊世骇俗,只要随心花开花落。一战和二战后,这种需求顺理成章,如今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我等一代,也体会到了。

恰巧今天我读到了一组诗歌,是我的同龄人创作的。早年也曾狂热写诗的我,迄今也把读诗当作功课,常常翻阅微信上的诗作,也把一些好诗转发到阅读面更广的微博上。我的微博签名“童话作家” ,可我一向主张,无论哪门子写作,都需要宽阔的阅读,就像需要有宽阔的心灵一样。狭窄会导致小肚鸡肠子,做人和作文都如此,无法走远,耽误自己还会贻害别人。写童话的,更需要成人文学垫底,尤其是诗歌和小说,不多读,你就难以有深度作品。我理解的童话,永远认为是一种高级文体,而不仅仅是哄孩子早点入睡的东东。所以,我读到了好诗,便会忍不住说话,对作者谈点什么,也希望更多的读者看到这些难能可贵的诗篇。像我这样年龄的人,还可以写出诗歌佳作的寥寥无几,年龄淘汰很大一部分诗人,也包括我。优秀诗歌选择优质灵魂的人,也选择才华卓越。

我很深的领受,是这位诗人的作品返璞归真了。身居官场,每天的工作会让一个诗人摇晃,慢慢地,写诗的念头都会被磨钝,更不敢说能频频创作出满意的诗歌了。一年里忽然写出数十首好诗,说是天降好运也八九不离十。而可喜的是,这些诗歌都是在日常生活中捕捉到灵感,没有什么外星人的感觉,每一行都取之于日常琐屑,化育出来的诗句也很淡然平实,记录的是个人在生存境遇中的某些窘迫——心灵被现实的失望击打出了火星子。我欣赏这些诗,事实上不太在乎所谓的诗歌艺术,更被强烈吸引则在于这些诗对现实一语道破,一种油然而生的察觉——好诗往往出现于自己心灵不设防的时候。祝贺诗人再一次被缪斯选中!

是啊,我们不过都像小野菜小野花一样,给点阳光雨水,就足以身心愉快。高兴了,也能心灵长高,一不小心或许写出好作品来,像蒲公英为大地留下种子。即使天寒地冻,种子也不会轻易冻死的,那些天然的种子更是在泥土深处潜伏着,只要冰雪消融雨水日到来,拱出叶芽是一定的了,然后在阳光中开花……纪德写过《假如种子不死》,种子自有天命——大地也是保护种子的母亲。

我说的返璞归真,也是我们的心灵回到了大地上。

一起成长的友谊铭刻在心

西湖畔,巷子口,我们合影在此。柳林风声五人组合一个不缺,齐了。

亲爱的秋沅从厦门赶过来,忙中的她只能和我们晚餐,然后又要匆匆回厦门。我去车站接她,两人咖啡店小坐等其他的弟兄们来聚。

举杯是快乐的,每一次我们几个相聚,都仿佛节日——这是我们儿童文学的节日。

话题徐徐展开。最快乐的依然是两色风景,这个今年远行七次的“蛤蟆”,总是能给我们分享他飞奔在外的所见所闻。不同于《柳林风声》中那个家伙的冒险经历,我们的这位小弟因为童话而去阅历多多。从祖国边陲,到异国他乡,走到哪里,他都不忘记美食大餐,当然喽,精神上的收获更是让我们艳羡。讲起挪威和丹麦的区别,令我瞠目结舌,可他开一个饮料瓶盖子也追求优雅的样子,几乎又使我急不可耐——等着他举杯哩,由于他迟到,他的哥哥姐姐们已经在饭桌上瞅着满桌子的菜快晕了。

陈奇兄有些默默,话很少。和书中的獾极其形似也神似的他,确实没有要强调的话,他是宁肯不说啥的。可他听得最仔细,在一旁关注话题的进展与转换,悄然站起身拍视频,记录弟弟妹妹们的样子——我知道他非常在乎我们的相聚。之前他每次都背着照相机来,这次他出差刚回,相机忘带了,手机帮了他的忙。长着长寿眉毛的“獾”,仁心宽厚,那么可靠。去年他连续拿了两个奖,在儿童文学创作上宝刀不老。

拿过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的秋沅,更是继续年年拿奖,并且自己的新书一再成为年度佳作图书。我们叫她“水獭”,因为她居住海边,每次出现都像从水里冒出头,就像书中那个机智有爱的水獭(我悄悄喜欢这家伙的身材和笑声)。我最近读她的新书《水花园》和短篇小说《圆圆的月亮》,对她佩服有加。创作成就丰赡的秋沅,耕作不断,不断给我们惊喜。

这次的聚会主角是天中——我们都热爱的“河鼠”!在书里,河鼠就是大家凝聚的核心力量。事实上,我首先认识了天中,才得以认识两色风景,然后才有了柳林风声名义的一次次聚会。可是,这个晚餐相聚,是给天中饯行——我们祝福他离开福州后,更加前程似锦!多年来在出版行业辛苦的天中,得过全国“桂冠编辑”奖的天中,策划选题一流、编出杰出童书的天中!他也是优秀的童话作家,得过大奖,在行业圈里大有名气。他为人的热情和善良,就像《柳林风声》的诗人河鼠先生,对我们组合成员每人都有帮助,尤其是我很难忘会议中他加码的劳作,给我多少轻省。他的童话书在我办公室里放着,一个孩子看到了,读着就爱不释手。他的得奖童话《镜中的安娜》让我看到其创作实力。他还会绘画,即便是忙中偷闲的速写小品,也有着很好的专业素养。陈天中这样的作家和编辑,无论到哪里都会闪闪发光,任何一个岗位有他,就会有福祉。他也不缺少朋友,在哪里,他的可贵都会让好友们围绕,祝福你,河鼠!

原谅我略微伤感!红酒杯中,除了看到欢庆,我也看到来日相聚减少……尽管爱是不会离别的,可毕竟地理距离真是个距离。

但我爱你们,爱不是喜欢,喜欢太浅了!爱则爱无止息,而且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我依然是那个胆小、恋家的鼹鼠,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爱你们让我感到幸福。没关系的,即使暂时分开,我也会永远记得风声阵阵中的喜悦与成长,你们每一个给我的启迪,每一个给我的爱。请让我继续欣赏你们的美丽与才华横溢,让我即使回到自己的简陋之洞里也能回忆与你们同在时的一幕幕——爱无止息……

我们每一位都要更好地前进,鲜花与美酒在前方等待我们再相聚,那时,我们仍然是不可拆分的好伙伴,永远。

美重要,我更愿寫出真

对美的迷恋,几乎成为我的习惯,就像诗人狄金森诗篇里写到的那样,“我为美而死”。青春以来,我都在赞颂美,被看作一个“唯美至上”的女人。写诗的岁月,尤其如此。转换为专注童话创作,我的作品中也随时地出现这种倾向,崇尚美、描述美、塑造美。

但是,我的新书《羊收到了狼的信》却更为体现了真。早些年,我曾经写过一篇《童话至真》 的短文,刊发在《光明日报》上,由衷地欣赏经典童话作者创作中体现真意的崇高。现在,我则把这种真意,也理解为真实——童话并非凌空蹈虚,童话作为文学体裁,也是发掘现实生活、反映现实生活中真挚的那部分形而上的美与智慧,并且以言说真理为念,写出作者面对时代与现实而产生的心灵认识。我的童话,娱乐性不强,极少逗乐子,就是由于我从不想仅仅让小孩子发笑——尽管发笑本是好的,可我们提供给小读者一本书,还更应该有某些震动灵魂的东西。哪怕眼下他们年龄小,不能全懂,这种记忆却是必要的,这便是他们成长所需的精神之钙。这种振动,非有真不可。所以,近几年的童话创作,我已经不在唯美的圈子里转悠,而是突破自己过去的羁绊,勇于表达真切的生活之痛。在这本童话集里,青菜男孩不是来菜园子唱赞歌的,他的苦恼就是我的苦恼,一地青菜也许成了精,问题是蔬菜们的毛病,就像我们周围存在的男孩女孩是问题少年一样,他们中个体的成长出现了障碍。他们也被外界毁了一些力量。痛苦、悲伤、忧愁必然在故事里表现了。葡萄藤是美的,但虫子小绿想入非非的样子,就是我们生活中宠儿的不幸。彩色玻璃化作女孩,帮助车站乞讨的舟舟,完全来自于我亲眼目睹的小乞儿的苦难。家长的蛮横和争吵,才导致孩子要星星的迫切,即使一个玩具房子也会悟出来,对一个孩子什么才是最为迫切的渴盼!至于那个逃跑的飞来峰,难道不是逃学离开家的孩子吗?他的错误,需要现实磨砺,才能返璞归真。而那个写信的宠物猫,则是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人类生活的滑稽,他们对待猫的心灵一向都是麻木的,要依靠猫自己辨识生存的真谛。羊虽然没有给狼回信,实则是狼不要求回信,她只是在乎质问、质疑、反问一个个哲学逻辑,怎样指导真实生存的一道道难题。即便一个孩子暂时读不懂这些,可是至少孩子们明白了羊和狼过去的一些善恶故事,有了新的改变,不但羊是善良的,狼也绝不是那么那么坏——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子可怕。是的,是的,我还讲了两条鱼的故事,男孩和旋转木马的故事,又美又善,而且不可能是真的——但是,但是,读者啊,你的愿望是否真的?有时候,我们会心想事成,有时候,就有奇迹发生!我还曾写过一篇短文发表在《文艺报》上,说出那句我一再重复的观点:“并不是每个小熊都有蜂蜜吃。”那么,面对这么多不尽人意的生活,就给孩子们一个有盼望的梦吧,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有梦想的孩子会走得更远,那是他们幼年就信赖的天国花园。在不必卖火柴的今天,让他们乘着心灵的翅膀高飞一次、远航一次吧——

我曾经写了那么多的美。在诗篇里,在小小的童话中……这回,我更愿意写出真。

美的旁边,就是真——这也是狄金森诗歌里写到的。

美与真交谈,是我这本童话新书的呈现。愿你们喜欢。愿我更为勇敢面向真、实现真、以真为准则。因为童话言说了爱,也更爱言说真理。

爱现在的时光

昨天午后,我先是乘坐一路汽车去远远的郊外走走,然后返回城里,去了家附近的书店坐了很久——书店里人不多,可以“席地而坐”的新装修方式,给读者的便利是一种全新的在书店感受。纸质图书的可爱,会回到读者心里一些,我见大人孩子在这个新华书店里逐渐增多。我也看到自己的童书、朋友们的童书在书柜上供小读者选购,内心欣慰。

八月以来,我在新作品的创作中,写得很是艰难。天气炎热室内不舒服,我经常不得不停顿写作,大脑不灵光是一个理由。更觉得困难的是:不愿像之前那样写,而想要找到一片新天地的“茧中期”实在是熬人的。朦胧意识到光亮在外面,自己却被困在壳壳里的暗黑中。分明感到自己的变化,但是无法脱身飞出的“软弱”在束缚着心灵。我现在已经不自信能够做好什么了,人的局限无时不在。一切仰赖时光中的恩赐,我得说我们如何的身不由己!写作也不是想写什么就能写出什么,我不是写作机器,而是有灵的生命,当风没有吹过来,我的枝叶毫无动静——

我必须有耐心,安稳地坐在天光之下,认真地聆听。创作是我听到了什么,而记下,而传递——我其实是一只山坡上的鹿,因为“听到”,而会奔跑起来……

岁月已经过去了很多。昨天晚饭和两个乡友同吃,我在她们身上看到自己的皱纹加添,她们的叹气和沮丧一再提示我来日黄昏。然而,我感到自己被神恩宠幸的是:童心依然在我胸腔里怦然不老。我丝毫没有暮气沉沉的体会,却是相反的情形,我很爱现在的时光:一切如同果实的汁液,变甜了,变暖了,仿佛夏日给我的阳光充分,就是要我现在能够奉献甘美和温暖。我预备好了吗?虽然还没有破茧而出,可我知道更新即将完成,飞出裹缠和旧我的限制则是必然的——这不是自信了,而是懂得了生命新旧更替。当自己顺服在改变中,上苍对造物的怜悯,就是这个样子。我能够喜乐的是:新的生命一定是在又一次的童真里飞出活着的爱与美。

诗人若都像伊路一样安静

参加诗歌活动多了,诗人各色人等走入我视野里,我像看万花筒一样……

但伊路是特别的,她的与众不同,几乎是诗人圈子里的共识。见到伊路不容易,场合上极少看到她,她出席场合时有点儿像独角兽出现了,罕见的程度,会有一些人侧目好奇。伊路宁静如一棵紫苏草,穿着朴素,不化妆也不时尚,如果不了解她的为人,很容易对她忽略不计;而知道她的人,会觉得一棵没开花的人参草就在我们身边,她的珍贵迟早会被人瞩目的。她写的诗歌数量庞大,从事诗歌创作不仅有马拉松的年头,也有马拉松的劲头,属于常春藤那种常绿诗人。在省内她得过一等奖,省外有分量的诗人看重伊路的也不少人,包括诗坛大佬和获大奖的诗人们,偏偏她却至今与国家级大奖无缘,我觉得这是福建诗坛的遗憾。伊路自己是淡定从容的,她不大理会获奖与否这种事,就像狄金森不管发表这种体面。能写诗、能写得更满意,才是她在乎的,她把诗歌视作宗教了,一生为诗歌呼吸。

其实,伊路学画出身,正宗的科班绘画,正宗的职业舞台设计,她的油画和舞美设计作品,都是非常棒的,我看后甚为感动,因为那是出自心灵的东西,而在技巧上则是化繁为简的技巧中的无技巧,我很佩服她的美术才华。

写诗在她是青春期后期的事情了,却一发不可收拾,青丝白发都为了诗歌鞠躬尽瘁。她出版的诗集,我手里有四本,每一本都很耐读,诗歌对她来说像陶器,她写出的每一首都像陶工一样认真打磨其里外边沿,不容许粗糙或次品流入人间,差的宁肯埋掉。伊路的诗歌,呈现前进的姿态,过去和现在她诗歌的内涵和形式都有着出新的变化,年龄增长,但她的诗作不守旧,反而不断更新自己,关注现实、关切人性深处的品行对比、关心人类与神性事物的联系,她冷静又悲悯,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体恤态度。她觉得自己是纤弱的、卑微的,可她看到了广阔和高度。

和伊路的结识机缘稀松平常,我们在一起领奖的会议上相互认识,那时我的岗位工作是编辑散文,她马上要退休了。我们一旦认识了,就再也没有疏远过,她成了我最不平常的朋友。见面约会的地点,也不是酒桌之类的热闹场所,我们会说:“山脚下吧。”“木栈道上吧。”“十字路口吧。”一般是单独约会,因为我晓得她怕陌生人搅扰,她惶恐时像个女孩,虽然早已过了半百,她行事为人都依然有女孩子的羞涩和闪避,只有和她熟悉了,才会交流很多话。和伊路在一起,也是可以不说话的,她很像鸟类或者植物类,沉默安静,她倒是很自然了,这和我差不多。我也不喜欢话多,而且越发话少了。所以,我和伊路在一起没有负担,说不说话都行,就选择默然散步和登山,我们会一起注意树木发芽和开花,并一起寻找鸟鸣的枝头……

伊路生病时,把我吓得半死,看着她紧紧闭着眼睛在病床上被抢救过来,我没法言语,坐医院电梯下楼回家路上,我足足步行了五站路不肯上车,因为上公共汽车我怕人家看到我热泪滚滚。我生怕失去伊路这样的诗人朋友,她是贵重的,在福建,近在我身边,有这样一个贵重的朋友,她像紫罗兰一样色彩名贵透出天堂里的消息——面对伊路,我更相信恩赐我们的生命是多么值得好好过啊!

感谢尤溪的孩子们喜欢童话

我来尤溪县进行一场童话讲座。尤溪是中国思想先贤朱熹的诞生地,朱熹的父亲当年从婺源进入福建尤溪,上任县尉。朱熹八岁时才离开尤溪到了闽北,当地朱子文化研究会副会长郑建光先生介绍说,朱熹手植的两棵香樟树还在。果然,两棵气度不凡的非常粗壮的樟树,在复原建筑旁边的空地上巍峨站立着。

朱子文化研究会邀请我给孩子们开讲座,我才第一次进入尤溪县。上课在县里的影剧院礼堂,七八个学校各抽出一些学生代表前来听讲座,会场足有四五百人在座,包括一些家长和老师们。说句心里话,我很不满意自己这堂课,由于估计孩子们的阅读面有误,我举例的作家和童话作品,在场孩子们几乎没听说过多少,尤其是国外童话,对他们来说真是“天方夜谭”。还由于讲台距离座位远无法互动、提问,我只能“自说自话”。好在他们可以理解想象力、爱的情感、童话形象等说法,我勉强把准备的课件尽可能详细地播放讲解完,按照规定时间我超出了半个小时还多点。讲座结束后,我想不到孩子们不约而同地跑到台上来,不下两百个孩子手里拿着本本、入场券、一张张从同学本子上扯下的空白页,拥挤着,让我给他们签名、写上几句话……我讲座这几年来,从未一下子面对这么迫切要签名的孩子,有个孩子由于拥挤被老师拦阻一下,他马上就要哭了,我赶紧接过来他递上的一张纸先给他写。我的名字算什么呢?我又能给孩子们什么有价值的题词呢?他们这么相信我、爱戴一个陌生人,甚至要跟我合影、采访我几个小问题、笑着看我像看亲人……这时候的我,多想能有许多许多对他们有用的话可以说给他们,或者能拿出有益的童书,赠给他们。他们当中不少孩子早已买了我的书,听说我要去开讲座,他们都提前阅读了我的作品,那孩子大声说:“我家里有您的书两本了!”我的书能给他们营养吗?下午的讲座,是否能像播种一样给他们一个美丽的童话印记?问一个12岁的孩子,喜欢我讲座的内容吗?她写给我“喜欢!!”用了两个感叹号,并且手机拍照她写的读书笔记,传给我看。我的课没有这么精彩,是孩子们干渴的心灵太需要一节童话课了,他们盼望一个童话作家出现在他们身边,好像这样他们才相信童话里面的奇迹。我是第一个来到这个古县城的童话作家,他们觉得我好像是从书里来的吧。

此刻,我在福州家里休息了。孩子们好多个要了我的QQ聊天号码,到家后,我加了这些新认识的小朋友,愿意和他们继续连接对话,不辜负他们的热情和天真。

说说我这个笨笨鹅吧

笨笨鹅,是我在鲁院读书时候的名字。那时不知谁突发奇想,让我们学员自己都起一个童话名字,于是,我们集体响应,便有了“凯迪熊”“仙女”之类的名字一个个出现。问我用什么名字时,我几乎不假思索就说出“笨笨鹅吧!”从小就喜欢大鹅和小鹅,可那时我真的还没有把鹅这种家禽写到童话里。之前写过猪、鸡、猫、狗、羊、牛等,却偏偏没写鹅,只在一篇儿童散文里写我女儿童年时写了一次鹅的形象,可见我对喜欢的动物反而珍惜再三不舍得轻易写,因为那时候我写童话颇没有自信心。既然认领了笨笨鹅——我觉得自己属于笨鸟那种人,即使先飞了,也还是够笨的,我就对鹅更多地思考了,这样才有后来写出的童话《白鹅过生日》《嗨,我是小鹅艾莉!》《迷路的俏俏》。我写童话的时间算很久了,尽管其间由于忙于生计中断了六七年,但对童话这种体裁的挚爱从未减弱过,只有近年来才能专注在写童话上。儿童文学对我的吸引是从童话开始的,那种被这一体裁震撼的强烈程度,至今回响在心中。我的名字恰如其分,鹅在我童年的生活里是重要角色,抱过鹅去河里洗澡,给鹅挖野菜,捡鹅蛋,吃鹅蛋,母亲和我一样喜欢鹅,就常拿鹅来说事情,比如家里有鹅吉祥如意之类。我第一次对死亡感到悲伤,就是家里杀鹅,鹅在白雪覆盖的垫板上温顺地让斧头剁下头,而没有头颅的鹅居然滴着鲜血依然在白雪上踉跄走出一些缓慢的步子,留恋着生命。血腥与残酷扎疼了我幼小的心,那次我拒绝吃鹅肉,而且暗自痛苦很久,父母亲都不知道我内心这种痛感。鹅平时是沉默的,也大多温顺独立,极少攻击别的动物或者互相吵架,鹅惯于静默看天空的样子,也给我很深的印象。

春天的一部分快乐,是我母亲擅于让母鸡孵小鸡,顺带就把几个鹅蛋放到母鸡身子底下,小鹅出蛋壳的那一瞬间,我欢喜得心脏要跳出了喉咙!然后,喂养小鹅就是我自觉自愿的行为,帮助母亲切细了青菜拌上玉米面,一次次端碗给小鹅,后来寻找嫩嫩的青草喂小鹅都是我高兴的事儿。鸭子吃青蛙,小鸡吃蚂蚱,唯有小鹅是吃素的——青草和青菜葉子,顶多一点儿玉米面,足以让小鹅长成大鹅。大鹅很愿意干净,每天梳理羽毛像猫一样殷勤,看了令人发笑。给鹅洗澡,也成了一件我必须做的事情。放学了,母亲催促我赶鹅去溪流里,而有的鹅需要我抱在怀里走到河水当中。鹅胆小怕危险,对河水的激流也恐惧,我陪着鹅们在溪流里面玩水,那是夏天里充满笑声的傍晚啊……

成年后,我对静默有极大的爱好。喜欢靠边儿生活,喜欢独自发呆,喜欢身体和灵魂都能是洁净的,我像童年的大鹅一样不愿热闹,耽于自己的想象和心驰神往。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热情,也会害羞多说话,整个人至今也是一头笨鹅啊!但是,上苍爱我,赐我内心的丰盈,我从不会感到寂寞难耐,而恰是在宁静中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我要求很少,家里阳台就是我的小世界,就算我远行到一些地方,我也是很盼望回到家里。安静与独处、真挚与内敛,我依然坚持着这种个性,并因此感到幸福。生与死并非我们自己掌管的命运,但生与死都要优雅崇高地生活,这也许不是鹅的心思,却是我的生存目标。

本辑责任编辑:练建安 杨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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