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苍山崖画

常泽荣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在我记忆的深处无数次唤醒，却不曾抵达，是梦想也是一种追求，3500多年前的时光，在我的脑海里无数次遇见，是一块石头，一块记载着远古时期的生产生活的画像，在梦里一直猜想，一直在刻画，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可以表达，我从未有过的向往。

因一次去石门关拍摄美食烤羊的机遇里，团队的同伴提到苍山崖画，我说一直很想去，几个同伴也异口同声说没去过，机遇难得，大家在商量后就邀约一同前往，因为大家都没有去过，所以自然对路线并不熟悉，我联系了一个当地经常带人去的向导，车只能开到山脚村子边，听向导说从停车的地方到崖画我们需要一个半小时，如果是他一个人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我听起来感觉比较轻松，也没有往心里去。

下车整装后就出发，一路爬坡，路非常狭窄，也没有多少人走过的样子，路两边都是粘粘草，一路走一路粘在衣服上，边走边拿却怎么也拿不完，我爬了20多分钟山路以后，就感觉气喘得非常厉害，只能慢慢走走停停，原来一直向往的梦想，也开始有点打折扣了，有点不想走的思想在作祟，由于很久没有爬山，体力透支得很快，全身大汗淋漓，脸涨得通红。

身上又背着器材和水，觉得越来越沉，同伴们一直等着我，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告诉他们先走，向导说不能这样，容易迷路会危险的，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有耐心，总是说慢慢的不急，可是我们下午3点钟才出发，路上耽误太多就会影响回来的时间，这久天黑得很早，基本7点就看不见了，我心里也急一直给自己下决心，不能拖后腿，一定要加快步伐，咬着牙关迈开脚步努力向上走去，可是腿脚总是不争气，走一会就要歇一歇，让怦怦跳动的心脏平息一下，喘喘气又开始走。

一路上地里有着几间砖房，还有一些坟地，据向导说其中一个埋葬着一位团长，我们走到坟墓前瞻仰了一会，那些砖房是以前守核桃用的，现在核桃价格不行，也就没有人来了。真的不敢想象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他们的吃苦耐劳和热爱土地的精神，值得敬畏，向导说他们年轻时候经常到山里砍柴、砍木料，都是用人运回家，现在生活好了，用电气化做饭，柴也不用了，生态越来越好，他介绍他是护林员，每一天都要到山上来巡护森林，说爬山习惯了，不觉得累，每一天他负责的片区林区平安，他才心安，说得我肃然起敬，特别敬佩他每一天的付出，我原来也从事过林业工作，非常懂得巡山护林的艰辛与不易，面对风吹日晒从不放弃，不完成任务坚决不休息，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担当。

一路上歇了四次，到了下午4点的时候终于到达，如果没有向导带路苍山崖画一定很难找到，在密林里矗立着一块大石头，这里海拔2070米，崖顶有崖檐，像一顶帽子覆盖着崖画，远看像一个戴草帽的石人，村里人就形象地称作为“草帽人”。崖画长5.6米、宽4米，总面积22.4平方米。崖面分别以土黄色和赭红色线条绘制，画面依稀可辨，由于年久风化剥落及岩浆淋覆，可以辨认的图像有人物、动物、植物、手模印、劳作场景等图案，内容有：放牧、采摘、狩猎、舞蹈、房屋（干栏式）等。反映了先民生动而丰富的原始生活。

初步看了看，此景震撼心灵，这么远的苍山上，先人们为什么到这里画上这些反映生活生产场景的画，是不是为了纪念什么或者是祭祀什么？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置身画前仿佛穿越到了历史的某一天，我与他们一起劳作和狩猎、舞蹈和祭祀。在苍山崖画前，仿佛3000多年的岁月触手可及。

观察崖画四周，遍地是孤立的石头，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地动山摇的灾害，石头从山顶滚下来，停留在这里，崖画正对面就是黑潓江上面的阿尼么。阿尼么的大石头也许就是从苍山滚过去的，沿途到处是一些散乱石头，形成不一样的景观。

细细察看石壁上图画，画大部分隐约可见，好多已经被岁月侵蚀，从石缝里流出来的石浆把画覆盖，画的面积原来占据石头的大部分，现在只看到底部部分，最明显的是最上方的一头牛，也是整个图案中特别显眼的地方，下面有一棵结满硕果的核桃树，树上有人在打核桃，一群人手拉着手在跳舞，有的好像在放牧，有的好像在祭祀，有的好像是围着火塘，有的又像是烤着什么东西。画面上，最多的是手掌印，我在想也许是毕摩在祭祀活动时，用动物的血和其它颜料来涂画在石头上，可能是为了祭拜需要，也可能是一种愿望的表达。也许是什么高人在这里描绘当时的生产生活的场景，给后人们留下一些可以探寻的念头。

崖画里的生活景象是一种自由而欢乐的氛围，唱着歌跳起舞，采收着一年的丰收，放牧着肥壮的牛羊，从现在人们生产生活里依稀可以窥探到历史的影子，几千年的时光依旧如此美好。

双眼一直游走在崖画之间，寻找着每一个图案的寓意，猜想着那时天空与云朵，想象着每一幅构图的故事，是忧伤还是喜悦、是庆祝还是祭祀、是寄托还是希望，总是在不停地看与想之间徘徊。

到了6点多钟，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怀着依依不舍的心，从山上下来，一路走一路想，崖画上的图案一直在脑海里浮现，仿佛又一次次亲历其境。

苍山崖画是我们远古的家园的生动画像，此次探访，让我的石门关拍摄之旅更加充满着厚重感。苍山之门，雄奇壮美。敞开万年胸怀，返回石门关的路上每一缕夕阳，融日月华彩，清溪奔涌，高耸入云的山峰，奇美而坚挺，云雾飘渺似仙境，其山水之秘藏，一门揽胜。在这里石以不同方式栖居，垒起自然之神力，彩虹桥上仰望的高度，足以点燃所有的情与爱，微风拂及之处，轻吻是一成不变的诺许，注定的缘分刻画入石，生长成三生的誓言。日月星河更迭，石门烟火璀璨。巉岩壁立，峡谷深邃，一道风景俯瞰在云天之下，蔚蓝是永恒的本色，山为眉，水为眼。给人予休憩平和，心目清朗，胸襟豁然的山水相依之契合。远古的崖画给人予怦然心动的视觉，像是远别重逢的亲切，那一刻，晴空下的仰慕，在梦里蕴积而成的愿望，已被深深震撼。记忆在脑海无数次浮现，直至把心安放于此。

眼下，石门之上、云朵之下，栈道悬空如虹，穿云过雾，险奇秀汇于一体，如梦境、如仙境……那一脉幽蓝的山影，那一溪苍山流下的清泉。于此，有着一份特别的眷爱。静止与流动的交融，肃穆与灵动的结合，赋演着生命与灵魂，传递神奇和美妙，倾泻成生命的壮美，流淌成生命的诗意。泉水喷涌而来，沿山而落，顺着山谷积潭成池，洗一身风尘与疲惫，触水嬉戏，把时间定格在看流云越过石门的瞬间，给这方山水增添了无限生趣。

夕阳散发着七彩光芒，挥洒着所有的美好，倒影映衬，一池云锦，入水尽是斑斓。仰石门之雄魂，听溪流之神韵，融自然于一体，风吹奏的琴弦，与黄昏相遇而歌。跌瀑成景，七阶连珠。碧蕉水欲滴，微风拂面凉，一路雪白向北去，轰鸣如交响，起伏跌宕的水花，不惧前方的路途，正如人生，遇事该转弯就转弯，像水一样，不折不扣、勇往无前，没有过不去的坎。

步道盘旋而上，入云破雾，遥登玉皇閣，孤立于悬岩之上，一座白塔矗立峰顶，石崖飞空，倒映山影，据说徐霞客曾游于此，临云坐望，都迟迟不愿归去。凭此壮举更值后人细细研读，用心珍藏。

绝壁苔痕累累，树木花草葱茏，生命的顽强，超越了人们的想象，每一朵绽放的小花、都是经历风雨之后的笑脸，无谓悲喜才是最好的选择，坚守与努力是一生不可辜负的财富。明月当空，繁星闪烁。此刻，天色渐渐暗下来，夜晚的篝火点燃寂静的山谷，狂欢的舞蹈酣畅淋漓，仿佛隔空呼喊着远古崖画里的场景，一场场热烈如火的节奏，沸腾着石门关内外的脚步，一曲曲彝族酒歌的旋律，醉倒了无数慕名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