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南走出的川渝地区工农运动领袖

江双霜

20世纪30年代初，在军阀刘湘21军特委会的资料里有这样一段记载：“程攸生完全是个工人模样，在自贡专搞工人运动……能明了共产党的最近策略。这次由自贡调渝参加省委常委工作，长于工人运动，颇能忍苦耐劳。”

这位敌特口中的程攸生，又名忧声、佑生，号嘉乐，1900年出生于四川省巴县跳石乡凉水村（今重庆市巴南区圣灯山镇大沟村）一个农民家庭。因家境贫困，读书费用多靠亲友资助，他从简易师范毕业后，到一所小学任教。

开展农民运动

在风云诡谲的年代，程忧声并不满足于按部就班的生活。受五四运动影响，热情洋溢、嫉恶如仇的他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在新思想的冲击下，程忧声与向希平、陈家齐等一群志同道合的学生发起成立“俞南同学改进会”，想方设法送平民子弟进入巴县国民师范学校读书。

1925年9月，程忧声进入中法大学四川分校（共产党员秘密活动的据点、培养革命骨干的摇篮）学习。在杨闇公、童庸生等教育引导下，确立了共产主义信仰。1926年，程忧声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全身心投入到党的革命事业中。

从中法大学毕业后，程忧声受党组织派遣，回到巴县秘密筹建农会，开展革命活动。时值以曹燮阳、申文英等为首的巴县团阀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轻则派粮加捐，重则抓人杀人，人民群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间流传的歌谣“兵如梳，匪如篦，民团犹如刀刀剃”，就是对当时封建团阀的真实写照。

由于亲身经历过穷苦生活，程忧声对豺狼当道、民穷财尽的社会状况十分痛恨。为讨伐反动团阀的罪行，程忧声与喻克由等进步青年深入巴县各地，和农民广交朋友，向他们热情讲解革命道理，将农民团结起来建立农民协会，组建了“巴县反团阀大同盟”。与此同时，程忧声还积极联合南川、綦江等地的反团阀组织。这一系列举动，令团阀们心惊肉跳，为之胆寒。

1927年三三一惨案发生后，巴县团阀进行武装清乡，大肆搜捕共产党人和革命志士，指名要抓程忧声等人。程忧声侥幸躲过搜捕，更名为程嘉乐，被党组织派遣到湖北鄂城开展农民运动。在鄂期间，他积极组织农民协会，建立了农民自卫军，为维护当地治安作出了重要贡献。

不久，程忧声率领鄂城农民自卫军加入贺龙部，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起义失败后，他随部队南下，转移到广东海陆丰地区，在彭湃领导下开展农民运动，建立革命根据地。后因敌强我弱，遭受挫折，程忧声于1928年初返回四川。

为工人谋利益

1928年下半年，在党组织安排下，程忧声奔赴四川自贡这一新战场，从事工运工作。

自贡是近代中国工业较发达和工人较集中的地区之一，其盐税是四川重要的财政收入，历来是军阀争夺的目标。长年的军阀混战，沉重的苛捐杂税，加之运输不畅等原因，导致自贡盐产量锐减，生产陷于困境。而资本家们却采取减少生产、解雇工人等恶劣手段，将损失转嫁到工人身上，使许多盐工处于失业或半失业状态，挣扎在饥饿线上。

为了解盐工的思想、生活状况，程忧声以工人身份与盐工们一起生活、工作。他经常头戴瓜皮帽或缠着手帕，身着布衣，脚穿草鞋，同盐工们一起挑煤炭、车盐水。大家觉得他待人和善、见多识广、有主见，便亲切地称他为“程大哥”。

同年10月，在中共川南特委的领导下，自贡盐业工人召开代表会议，成立了自贡市总工会执行委员会，程忧声任委员长。他发出“代表大会绝对站在各帮工人的利益上，全体一致与各井灶笕号斗争，牺牲一切在所不惜”的铿锵誓言，领导自贡工人开展反对盐业资本家的罢工斗争，最后迫使资本家与工人订立公约，改善了工人生产生活条件。

1929年春，大坟堡庆余井的资本家不顾劳资双方原有协定，将厂里12名工人解雇，企图在恢复生产时，以最低工资招雇失业工人。为此，工人们无比愤慨。程忧声闻讯后，当即指示大坟堡党支部组织工人罢工。在斗争中，面对持枪士兵，他无所畏惧，带领工人们大声呼喊：“我们是工人，现正饿着肚子，是来找老板要饭吃的，你们为啥子要开枪打我们？”

与此同时，他还组织工人在自流井各处张贴宣言、传单和标语，争取社会同情。一时间，“反对资本家剥削工人”“增加工资，养活家人”“改善工人生活”等口号此起彼伏，传遍大街小巷。迫于社会压力，资本家不得不答应工人的要求，罢工取得胜利。

指挥大罢工

1929年6月7日至11日，中共四川临时省委在成都召开第二次扩大会议，程忧声任省委执行委员兼自贡盐井特区组织委员，仍负责工运工作。

盐工复工后，自贡商会又用抬高物价的办法剥夺罢工取得的成果，致使盐工们食不果腹，生活困苦。为了回击资本家和商会对工人阶级的蔑视，党组织决定发动自贡全体盐工举行总同盟罢工，程忧声任总同盟罢工委员会书记兼罢工行动指挥部总指挥。

罢工前，程忧声深入各井、灶和车房，了解盐工们的心理活动，做细致的思想工作，宣传党的主张和政策，统一行动方案。如在凤凰井时，他同工人们商定，以早上关电灯为罢工信号。一旦关灯，就搁下工作不干，而人不离开，直到厂方答应增加工资才能复工。

8月10日，距大罢工还有一天时间。因被叛徒戴树三出卖，罢工委员会委员肖凤阶、工会骨干方士廷等21名工友不幸被捕。程忧声立即召开会议，研究营救办法，决定如期举行上万人参与的大罢工，抗议反动当局任意逮捕工人，并呼吁各界声援，要求军方释放被捕工友。

大罢工期间，面对军政当局的疯狂镇压，程忧声毫无惧色，针锋相对，对工人们大声说：“反动派是欺软怕硬的，只要我们坚持斗争，就一定能取得胜利。”通过坚持不懈的斗争，资本家的诡计未能得逞，工人们的愿望得以实现。

令人扼腕的是，8月21日，反动派仍将肖凤阶、方士廷等残忍杀害。他们的牺牲，激起了工人们对叛徒的强烈仇恨，也给程忧声留下了锥心之痛。1929年冬，程忧声率几名工人武装处死了戴树三。

盐业工人运动的风起云涌，沉重打击了反动势力的嚣张气焰，工人们也由此看到了团结的力量，坚定了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的决心。

在进行革命工作的同时，程忧声还十分关心自贡共青团的工作。他利用业余时间为自贡共青团主办的《井潮》《列宁青年》《战斗青年》等刊物撰写文章，还创办了《平民三日刊》。这些刊物为传播马克思主义、提高群众觉悟起到了很大作用。

用生命践行誓言

1930年初，在重庆及四川党组织连遭破坏的情况下，程忧声临危受命调到四川省委工作，任省委常委兼工委书记，领导全川工人运动。他来到白色恐怖十分严重的重庆，冒着生命危险，辗转深入各工厂、行业，组织发动工人群众与反动当局进行革命斗争。

5月5日，程忧声与省委书记刘愿庵、秘书长邹进贤等到重庆浩池街（今重庆市渝中区厚池街）裕发祥酱园铺樓上开会，研究部署工作，被共同工作过的陈茂华出卖。突然，一辆飞驰的卡车满载几十名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便衣特务在铺子前停下，将铺子团团围住。他们与敌人殊死搏斗，终因寡不敌众而被捕。

军阀刘湘十分欣赏程忧声等人的才华，企图“争取”过来为他所用，向他们许以“高参、县长、厅长”等高位和月薪300块大洋的高薪。面对敌人的利诱，程忧声等人不为所动。利诱不成，敌人就疯狂地对他们施以酷刑。法庭公审时，程忧声把法庭当讲台，大声疾呼：“共产主义是人类发展的必由之路，是不可动摇的真理。”大力宣传党的主张和共产主义真理。

5月8日，程忧声等人在押赴刑场途中高唱《国际歌》，向街道两旁的群众高呼革命口号。临刑前，他留下了豪迈又悲壮的遗言：“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死得了然，死得安逸，死得自在！”展现了共产党人的铮铮铁骨和浩然正气。

程忧声殉难的噩耗传到自贡，盐业工人自发罢工三天，以示对反动统治的抗议和对他的深切哀悼。为了纪念他，家乡人民在跳石街上开了一家茶馆，取名“嘉乐”。

程忧声的一生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对共产主义信念无比坚定，他无愧为川渝地区工农运动的领袖。

作者单位：中共重庆市巴南区委党史研究室

编辑/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