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书

2024-02-22 06:09苏敏
安徽文学 2024年2期
关键词:蛋炒饭滩涂鸭子

苏敏

1

鸭子凌乱地叫唤着。常常是一只领头,然后其余的几只开始附和起来。麻色的鸭子,重金属的嗓音,乍听起来,粗哑,笨拙,毫无乐感,就不谈磁性了。在一片鼎沸的鸭子叫唤声里,我终于明白“公鸭嗓子”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声音。

许多的动物,比如飞禽中的大雁、百灵,它们的声音似乎总有故事,或忧伤,或欢快;比如走兽中的狼、猿猴,它们的声音貌似总有情感,或悲凉,或喜乐。它们的声音,可以用尽众多拟声词、形容词。将它们写入诗中,描摹进文字里时,总能引人入胜和浮想联翩。

这破锣一般的鸭子叫唤声,我实在想不出该用怎样的语言来描述它。但我此时突然想起,那些说话还奶声奶气的孩子们,最喜欢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唱“数鸭子”。我想,这大概是我们对鸭子的最高礼遇与褒奖。

这一整天,我耳边都充斥着这满塘麻鸭的灰色叫唤。此起彼伏,一阵接一阵,大有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气势。当然,有时在半夜里,我也会被这样的叫唤声吵醒。不过,夜间的鸭子叫唤,不像白天这样,搞大合唱,演绎多声部。可对于一个浅度睡眠的人,鸭子在深夜里的吟哦,并不比白天的舞台效果差啊。

隔条窄小的马路,便是一处盐碱滩涂。滩涂上,建有光伏太阳能发电站。放眼望去,滩涂上全是整齐划一的太阳能板。这些蓝色的太阳能板自从安装好后,就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姿势,像是这滩涂上的卫兵,忠贞不渝。每当太阳升起,阳光便照射在这蓝色的太阳能板上,然后便产生电流。得科普一下,这原理叫光生伏特效应。说简单点,就是太阳能板里装有半导体光电二极管,当太阳光照到光电二极管上时,光电二极管就会把太阳的光能变成电能。如果用专业术语讲,这是一种能量的转化。我们的生活里,能量转化几乎到处可见,比如利用燃油发动机驱动,用电饭煲做饭,以跺脚的方式取暖,等等。

需要说明一下,我之所以能讲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在十几年前曾是一名理化教师。是的,教物理和化学的老师。不过,我教理化课的方式可能与别人有些不同。这一来和我的性格有关系,二来我并非这个科班出身。面对枯燥乏味的理科知识,我常常想着法子,让其变得生动有趣,能去吸引我的学生竖起耳朵,开动脑筋。我的课堂上,无论是肉眼无法看到的质子、中子、电子,还是极其普通的电、磁、光、热,它们都像我们一样,有故事,有生命,甚至有情感。我说,你们闭上眼睛,你看,氧原子的原子核外,8个电子正分作两层,绕着原子核高速旋转,它们在演绎一场浩大的星球大战呢!孩子们一个个傻乎乎地跟我一样闭着眼睛。现在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搞笑。我不知道这样教学生,是不是误人子弟。

经过光的照射生发的电流,经过一种叫逆变器的元件,并入现有的城市电网,然后沿着架在空中或者埋在地里的电缆流向无数个远方。电流是一个看不见更摸不着的东西。为了演示它的存在,我用小灯泡做实验。几节干电池,几根导线,一只开关,一粒小灯泡,有时我还会用上变阻器、电流表、电压表之类的仪器。我告诉学生,电流实质是电子的定向移动,就像水管里的水一样,在压力的作用下,从一处流向另一处。我想到这些,似乎又回到了我曾经的课堂,下面坐着几十个稚嫩质朴孩子。

你瞧,我宿舍几百米开外的地方,那些闪烁的霓虹,温暖的灯火,想必就是这太阳能发出的电流给点亮的吧。

流,这真是一个富有诗意的词啊。碧水东流至此回;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尘世间,还有哪个词语能这样潇洒,这般自由呢?顺着一根根或粗或细的电缆,电流便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啊。你瞧它,去乡野村居,去深山庙宇,去胡同巷陌,去繁华街市。灯光或微弱,或明亮,或五彩斑斓,那是电流的一双双眼睛啊。

我却不能说走就走。我的眼睛因高度近视而不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这一整天,我都待在一间由集装箱改装成的宿舍里,从清晨,到午后,到黄昏。我住的地方距离这个城市的市区,有长长的一段路,路上的渣土车如猛虎凶猛。没有车子,依靠一双腿,几乎很难走得出去,即使走得出去,也难以再步行回来。唉,这些年,我这双腿也越来越书生气了,几乎失去了远途跋涉的功能与本领。

我在想,小时候,那些十几里,甚至几十里的山路,是我这双腿曾经跋涉丈量过的吗?我想象着那样的姿势,两腿前后交替,双手自然摇摆,一步两步,再一步一两步,有时还得背着挑着点什么,那一条条山路,便在我的脚下退去,延伸,起伏,翻山越岭,越过千重浪。我可从未害怕过走这样的山路啊!那时的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山路,弯弯扭扭,曲曲折折,崎岖坎坷,它一次次将我带向远方。而现在,偶尔在晚饭后散个步,还得看心情,看天气,看这看那的。唉,腿啊,我的双腿,你何时变得如此慵懒和娇贵?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这双腿勤快起来,我又该去哪里呢?想想,在这城市混迹数年,究竟还是四处陌生啊。

多年来,每到周日,我便几乎这样独守“闺房”,足不出户。我开始学会接受和适应这样孤独的周末,一个人,一扇门,一扇窗户,一张床,一间屋子,没有人与你说话,没有人嘘寒问暖。你不接受,不能适应,又能怎样呢?

可这样一久,我的舌头便变得不太利索起来。有时,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跟谁说?白色的墙壁?麻色的鸭子?这真的有些为难我舌头了。想当初,我也曾在舞台上巧舌如簧,口若悬河。可如今,在某些场合,我却常常变得不太合群,沉默,闷不作声,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心事。有时,我身处一热闹场所,他们在觥筹交错,在高谈阔论,在眉飞色舞,而我内心却会莫名地悲凉或者寂寥起来。这是不是一种病?

麻鸭们似乎感觉不到累。这一天里,它们一直断断续续地叫着。滩涂里,鸭声如潮,呱呱乱叫,喋喋不休。我不知道,它们如此执着,究竟是在表达些什么。

不過,我知道,在温州,有一种美食,便是这鸭舌,清炖口感柔糯,酱烧吃起来有韧劲,嚼起来令人唾液生津,回味无穷。

那些鸭子的叫唤,突然让我有些不安起来。它们如此急不可耐地叫唤,莫非是知道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所以才像夏日的鸣蝉撕心裂肺?或者,鸭舌之所以美味无比,是否与这鸭子凄美哀婉的叫唤与哀嚎有关?

鸟语,虫鸣,狗吠,牛吼,马嘶,狼嚎,每一种动物都有它们自己的语言。这一刻,我试图去探究那群鸭子的叫唤。可我刚一走出房门,它们便闻声而起,惊呼一片,扑腾腾地,朝远方仓皇游去。

在鸭子的世界里,我只能是一名听众,而且似乎并不受欢迎。

2

鸭子终于消停了下来。天色渐暗,但夜幕尚未真正降临。

耳边又忽有鸟声传来。清脆,悦耳,节奏感极强,一声声,一句句,像是吉他的轮指,如钢琴的琶音。

不,我该用笛声来形容它。悠长、高亢、辽阔、宽广,欢快、华丽、婉转、优美;吐音、花舌、滑音、剁音,颤音、打音、叠音、振音;清亮圆润、悠扬委婉,刚劲粗犷,高亢明亮;忽强、忽弱,忽短促、忽悠长。它该是一名技巧多么精湛的笛手!

一只鸟儿,用柔软的舌头作为发声器官,用坚硬的嘴作为共鸣的腔体,在夜幕来临之时,在呼呼的海风中,演奏如歌的行板,快板,以及极板和飞板,哦,也或许它是饶舌呢。谁说不是呢!

寻着这明亮的声音,瞧去,只见距宿舍走廊不到十米的变压站的红色屋顶上,停着一只黄褐色的鸟儿。该是黄褐色吧,抱歉,由于近视,加之光线的原因,我并不能看清楚这只眼前的精灵。

拿出手机,拉近相机的焦距。镜头里,我看见了它。只是可惜了,我依旧叫不出它的名字来。我认得出燕子、麻雀、乌鸦、喜鹊、鹰、鸽子、白鹭,但我认不出它。它看起来有些肥壮与臃肿。或许是这样的身材,给予了它这样美妙动听的歌喉。是的,歌唱家们都会用腹腔与胸腔共鸣,比如,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

也或许是滩涂上可供它饱腹的小鱼小虾,或者螺蛳贝壳儿之类的东西太多吧。可是,肥一点,谁说不是另一种美呢?比如,丰腴,多么诱人的一个词啊!想必,红屋顶大抵便是它的红地毯吧!它如一个身着旗袍的贵妇人,挺胸、收腹、翘臀,优雅地站立着。它很会摆Pose,精致的头朝右边微侧,修长的尾巴朝左边伸去。它是为了摆拍,还是为了呼唤另一只同伴儿呢?

它的腹部长满洁白的羽毛,从颈部一直到腹部,直至尾巴底部,加上那修长的尾巴,这多像是一件素净淡雅的白色礼服。可是,为什么不是羽绒服呢?没有一件羽绒服,这刺骨的冬天怎么扛得过去?

当我调试焦距,准备更清晰地拍它时,它立马停止了鸣叫。它闭嘴之后,我的耳边又只剩下这呼呼作响的风声了。哎,怪我,遇见美的东西,总想着多看一眼。多看一眼还不够,还总想将它摄入镜头,留着自己关起门来再仔细地品味与欣赏。我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那个窥视者?

它一定是发现了我在偷拍它。假如,它正在演奏新年的交响,我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冒犯了它,是不是打断了它呢?唉,我为何不能做一名老老实实的听众?

又过了一会,它“扑”的一声飞走了。它飞走的样子,依然那么高贵,那么优雅。

望着它一点点地消失在夜色里,站在走廊上的我,突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愿它不会扫兴,但愿它明日再来。

3

空调房里,温暖似乎并不真实。我跑到阳台上透气。

室外,天空低沉,有薄雾浓云。空气潮湿,吸上一口,冷,但新鲜。这感觉,就像一只快枯竭的鱼儿遇上一潭鲜活的水。

屋檐上仍有昨夜残留的雨滴,有一滴没一滴地落着,轻一声,重一声,打在铁质的栏杆上,发出清亮的响声。听上去,疼。伸手去,有透骨的凉。

远处,群山起伏,呈黛青色。山尖有闲云缥缈,游荡。那些山中,那些云雾深处,该会有小桥流水,会有几处人家。房子该是白墙、青瓦、桐油刷的木门,屋内或许会有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那红彤彤的炭火明亮,粉白的炭灰轻轻飞扬,起舞。细听,夹杂着毕毕剥剥的炸响,像是金属片拨动钢丝琴弦。

这样的温暖,它远比空调房里真实,熨帖,暖人血液与心扉。三五人围坐,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一旁,有几个小儿追逐嬉戏,发出朗朗笑声。厨房里,叮当作响,该是女人正在张罗一桌饭菜。

我有些走神。眼前,几只白鹭飞过。这潮湿与阴冷,并不能影响它们的兴致与闲情。灰蒙蒙的云际之下,它们挥翅,起飞,然后再缓缓落下。起落之间,有一种难得的宁静与优雅之美。另一处,还有几只黑色的鸟儿。相对于白鹭,黑色的鸟儿们,习惯集体活动,忽的一声,它们一起起飞,又忽的一声,再又一起落下。请原谅我,它们叫什么鸟来着?

它们啊,都是这冬日里的舞者,以及新年的生机。

近处的滩涂,积有雨水,这一潭,那一潭,大一块,小一块,星罗棋布。假如是有月亮的晚上,该是满地月潭吧?琴声呢,在何处?可惜了,我只会芦笙,只会铜管,不善琴弦。

水中该有鱼有虾吧,它们负责为白鹭和黑色的鸟儿提供過冬的美食。还有那些犹如芦苇般的杂草,前几日还半枯半黄,几日风雨后,如今已全都泛黄。海风起,它们相互摩挲,碰撞,发出“沙沙沙”的金属之声。它们是否会自己割痛自己?或者,这会不会是它们相互间的抚摸与安慰呢?

再抬头,还能望见诸多的高楼,它们屹立在几里之外的地方。我突然想到树大招风这个词,楼高是否也会招风呢?昨夜,海风呼呼作响,从玻璃门的缝隙里挤进来,它们是要来我的屋子里取暖吗?可苦了墙上的空调,一整个晚上,它都没能歇一口气,呼啦啦地吹着不停。

寒气渐渐从脚底升起来,保暖鞋似乎不太管用。我大概算是一个体瘦且柔弱的人吧,每到冬天,我喜欢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因此,我常会被那些自带保暖脂肪的人笑话。有时候,他们面带近乎惊诧的表情,走到我面前,让我不要动,然后他们伸出一双肥硕的手,拉开我的拉链,掰起我的衣领,一件件地数起来:“一,二,三,四,五。”你不知道,越数到后面,他们的声音越大,腔调越拖越长,笑声也越来越欢愉。也好,假如这样能让你们快乐,那你们就再数一遍吧。

想必,长肉这件事情,该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情吧!吃,喝,睡,少想烦心事,用不了多久,脂肪就会厚起来,体格就会壮起来。可对于我来说,这事却并不简单。悲观主义者有几个是心宽体胖的呢?可总不能被冻死吧,于是,以一件件的衣物代替脂肪,是我寒冬里的生存指南。

4

食堂里的晚餐安排的是蛋炒饭,差不多每周我们都有一次这样的待遇。炒饭用是鸭蛋。鸭蛋蛋壳儿清脆,淡绿,蛋白浓稠,蛋黄温润。我突然想起,滩涂里的鸭子嘎嘎叫唤时,是不是刚孵出一枚硕大的鸭蛋呢?假如我们少吃一枚,滩涂上会不会又多出一只鸭子?那些叫声里,是不是有一只或一群雏鸭稚嫩的叫唤?

蛋炒饭里,最有名的莫过于“扬州炒饭”了。扬州炒饭,品种丰富,风味各异,选料讲究,加工精细,色泽搭配合理,正可谓色香味俱全。点火,倒油,打蛋,颠勺,锅瓢碗铲,叮当作响,炉灶火苗,霍霍直窜。出锅的炒饭,颗粒分明、粒粒松散、软硬有度、色彩调和、光泽饱满、鲜嫩滑爽、香糯可口,令人垂涎三尺,唾液生津,操起筷子,便风卷残云起来。

汪曾祺先生的老家在高邮,高邮便属扬州管辖范围。汪老在《萝卜》一文里写过:油炒饭加一点葱花,在农村算是美食。汪老说的油炒饭,想必该是扬州炒饭的前身吧!当代作家王祥夫先生大抵也算个吃货,他写过不少美食的文章,在《阳春面与炒饭》里,他便写到了扬州炒饭:蛋炒饭松松散散黄白相间,十分干净相,是正宗的“金镶银”。金是炒成碎花儿的蛋,银是一粒一粒的米饭。

想起这些,便会免不了流起口水来。唉,只不过,我在温州,距扬州600余公里,动车虽快,但路途远着呢!何况,此时寒风朔朔,已近寒冬。扬州该春天去,烟花三月下扬州嘛。这时去,想必是“四顾萧条,寒水自碧”之景象吧!

住在公司里的小伙子、单身汉不少,这炒饭的量自然便要大些。我母亲说过,人多无好食。量大起来,这蛋炒饭便怎么也炒不出那蛋炒饭的味道来。是的,蛋炒饭应该有蛋炒饭的味道。在小时候,你要是有一碗这样的蛋炒饭赏给我吃,你让我喊你大爷都可以。可是,你要知道,对于如今的我来说,这样的美食,这样“金镶银”的高规格待遇,差不多已常规化了。每当看见食堂窗口上摆着那黄灿灿油淋淋的蛋炒饭时,我的肚子似乎立刻变得饱饱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冬天的夜长,总得要吃啊。为了不饿着,我只好要了半碗,就着一袋儿榨菜丝儿,三下五除二,将半碗蛋炒饭扒拉下去。吃算是吃过了,可这肚子里,却依然空的像是没吃一样。不用说你也知道,这多半是我脑子里的那条馋虫作祟。

与我一样的还有仓库里的几个同事。他们白天搬东西,干重活,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这蛋炒饭吃下去,也不抵事儿。他们和我一样,还没等到晚上睡觉,肚子里便开始咕噜噜叫起来,闹翻了天。

肚子里如果没货,这晚上的风都会变得冷些。这几日,接连下雨,堤坝内阴风怒号,堤坝外浊浪排空,不觉间多了阵阵寒意,一件衬衫一件褂子终究是抵挡不住了。好不容易放晴,气温稍稍回升,窗台下,湿漉漉快一周的衣服,也终于可以晒晒冬日的暖阳了。还有,那好久不见的月亮,也羞涩而明亮地挂在了夜空。

海上明月,与潮水一般清冷。沿着海岸线望去,她正在朦胧的海雾里,在淡淡的云层里,静静地挂着,一动不动。或许,她正在天上听潮水的涨落,看地面的灯火闪烁,默默不语吧?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滩涂上,芦苇半绿半黄,还未完全枯去,在月下发出哗哗的响声,有金属之音,也有弦乐之声。白天里呱呱叫的麻鸭,该寻着一处可以避风的角落去了吧,此时鲜有叫唤。零星的一两声,像是它们的呓语。

同事买了烤鸭、猪头肉、花生米和馒头,喊我过去。等我赶到他们宿舍的时候,泡有中药的家烧酒已经给我满上了。我大多时候不吃豬肉、鸡鸭之类,一袋花生米,一个馒头,就这样跟着他们喝了起来。

我不是北方人,但也吃得惯面食。尤其是当肚子里没货时,这馒头也便是好东西了。雪白的馒头,捏在手上,如同触摸到女人的肌肤,柔软,顺滑,极富弹性。掰开一只,里面有许多细小的气孔。我夹上些蒜泥,豆豉,裹上,再一口咬去,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趁着清冷的月色,昏黄的灯光,以及零星的鸭子叫唤,一口馒头一口酒,就这样吃起来。同事们说,吃饱了,穿暖了,便不想家,便可以睡个好觉。

5

世事无常。近来老是睡不安稳。凌晨三点,又醒了。醒了也没事可干,就用手机在朋友圈打了一段字:我们多数人不会通过别人的疾苦看到自己可能的灾难,只会通过别人的疾苦庆幸自己已有的幸福。终将有一天,我们都会用痛苦的方式来领悟,但若大家都一样,便立马又释然了。这便是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责任编辑 黄月梅

猜你喜欢
蛋炒饭滩涂鸭子
中国发起外来滩涂草治理战
一起来做蛋炒饭
霞浦滩涂
蛋炒饭的哲学
老爸牌蛋炒饭
蛋炒饭助力脱贫
海边滩涂软淤地基挡潮闸基础设计
为什么鸭子能浮在水上
沿海滩涂围垦施工的技术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