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游趵突泉

黄安奎

中秋节假期第一天就突发感冒，头昏脑涨，嗓子也疼，本来美好的假期时光就这么给草草蹉跎过去了。翌日起床后，看到窗外天高云阔，秋色宜人，我顿时来了兴致！但囿于感冒，远处去不了，就近去趵突泉吧。

济南泉水众多，自古有“七十二名泉”之说，而趵突泉位居济南七十二名泉之冠，是济南三大名胜之一。所以，外地人来济南游玩，通常会首选趵突泉。当然我也不例外，多年前来到济南，首先到的第一处景点便是趵突泉，后来虽也陆续来过几次，但印象并不太深，因为都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我心血来潮一个人来到了趵突泉，打算来一次别开生面的故地重游。

本以为假期游客不会太多，到了趵突泉南门才发现我草率了：到处挤满了人。好在我提前在网上订了票，得以顺利进了景区大门。抬眼，满是高大的树和苍翠的竹，身形颀长的竹一簇簇掩映在树荫里。“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意境，今天看来是不能满足了，游客太多！

在秋日午后纯净的阳光里，树叶和树荫之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光影关系，在注视下，清透灵动，澄澈明静。有温暖，也有凉意；有当下，也有过往。西方油画一直在捕捉着打动人心的光影效果，在大自然的画板里实在微不足道。微风拂来，叶动、枝动、影动、心动，这不是伦勃朗的现实主义和莫奈的印象主义所能表达出来的能够拨动人心弦的悸动。岁月的光就在这里，多少年来一直在这里，守在泉边，未曾离去。越接近趵突泉人越拥挤，随着人群慢慢往前挪步，渐渐地走近它。泉水被一泓池水所包围，水池呈不規整多边形，周边围一圈石栏杆。栏杆后面是一大群兴奋的游客，盯着这泉使劲看。我却看向了这一池秋水。该怎么形容这水的清澈呢？“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道出了水的清，却好像少了点儿灵气。这泉水是灵动的，影布水面，波光粼粼，鱼游其中，让人生羡。“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众俗人有说有笑地花钱来看泉，却被这水中的鱼给看得真切：“你们人啊只会傻站在那儿看，还都以为自己见到了趵突泉。不身在其中，哪知道这泉水的妙处？”事实不正是如此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泉水装饰了游客们的照片，照片不也恰恰装饰了鱼儿们的梦？

单从形态论说，趵突泉形成的这三股泉水从池中喷将出来，形成了激湍的水花，倒也壮观。难得的是这泉日复一日地奔涌，真的是不可思议。老子在《道德经》中言：“故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又说：“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想到此处，心里生出崇敬之意。白天人群环绕，夜深阒寂空辽，似乎都和这泉水没有半点儿关系，它始终在那里喷涌着，喷涌着，润了一城山色，绘了半城湖光……

不消细说“第一泉”和“趵突泉”这两块著名的石碑，不消细说鹄立的“观澜亭”，也不消细说康熙所题的“激湍”碑，只说这斧斫刀刻的“观澜”石碑吧。这块碑立在岸边，往往会被游客们忽略。其实，这块碑正对着泉水的这面石刻的“观澜”二字所展示出来的力量美和磅礴的气势，才代表了我心目中趵突泉的形象。碑的背面有这样一段文字：“十有八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于泺。”这段话出自《左传》，意思是鲁桓公十八年（公元前694年）春周历正月，鲁桓公与齐襄公在泺地会晤。这个泺大约在今日济南历城县西北。济南这个城市的名字的意思是济水之南，济水的南岸。济水是古时的“四渎”之一，是条大河，后来可能是被黄河夺了河道，便不复存在了，但这条河的基因和历史永远留在了这个城市的名字和性格里。

离开之前，我在人声鼎沸之中似乎听到了泉水的喷涌声，这声音富含力量，勇毅而执着，深沉而热烈。因这泉水，才有了“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才有了“一派遥从玉水分，暗来都洒历山尘”，才有了这“四面荷花三面柳”，才有了这“二安”俊彦，人杰地灵……

该怎么歌颂你呢，这秋日里迷人的趵突泉？我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