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地坛》中同构关系衔接的表现形式研究

2024-03-09 06:00杨泽华
青年文学家 2024年2期
关键词:我与地坛短句同构

杨泽华

《我与地坛》是中国当代作家史铁生先生所著的一篇长篇抒情散文,文章以叙事的方式记叙了史铁生对人生的感悟,但文章的本质是一个绝望的人寻求希望的过程。史铁生,1951年1月生于北京,1967年从清华附中毕业,1969年到陕北延安一带插队,后来因为双腿残疾于1972年回到北京。《我与地坛》这篇散文正是史铁生因病致瘫后回北京所著的。在双腿残疾的情况下,史铁生找不到工作,前途渺茫且困惑,于是走进地坛,与地坛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与地坛》一经发表就在全社会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不少作家、文学评论家都给予了其相当高的评价。史铁生在经历人生低谷时并不悲观,仍然怀着一颗乐观的心。无论初读这篇文章还是深读,我们都会被这篇文章优美的语句所吸引,也会被史铁生坎坷的人生所打动。

《我与地坛》中运用了大量的修辞手法,使文章显得特别优美和有旋律。另外,此文中的名句不胜枚举,同构关系衔接更是极为丰富。所谓同构关系衔接,是指在一篇文章中,几个相同或相近句子组合在一起使语篇结构相似,从而达到语篇衔接的效果。而这种衔接关系也是我们在研究文章语篇结构时常会遇到的。在中国,许多文章都建立在语篇结构的基础之上。语篇把一篇文章分成不同的层次结构,语篇之下还有段落与段落之间的联系。本文将以《我与地坛》中同构关系衔接的句子进行研究,首先查找了《我与地坛》中有关同构关系衔接的句子,接着分析同构关系衔接句子在语篇中的作用,最后总结了同构关系衔接的表达技巧。

一、同构关系衔接及其相关概念

语篇并不是一个模糊的定义,而是有它的内部架构和外部形式。就内部架构来说,语篇的上文和下文必须是连贯的,由此才能组成语篇;就外部形式来说,语篇有一定的交际功能,它也是对外表达的语言单位。语篇衔接是组成文章的重中之重,文章的整体内容与表达要素是靠语篇衔接来完成的,因而分析语篇衔接有助于掌握整篇文章的内容。同构关系衔接是我国学者根据汉语语法提出的语篇衔接手段,它可以使语篇具有清晰的层次感。许多学者在阅读了《语篇的衔接与连贯》一书后对同构关系衔接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同构关系衔接有点儿像汉语修辞中的排比句式,因而借助于汉语修辞有利于我们更加明了地掌握语篇中的同构关系衔接。

二、《我与地坛》中同构关系衔接的主要表现

(一)重复性衔接

根据语篇语法理论把重复性衔接分为词语重复和短句重复。词语重复,是指同一个词在句子中出现两次以上;短句重复,是指一个短句在同一个句子中出现两次以上。《我与地坛》中有很多词语重复和短句重复的地方,这些重复能够加深读者对语篇的印象,提高文章的修辞效果。

在收集了《我与地坛》的语料后,笔者将其中词语重复的句子列为如下几处:第一处,“譬如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在园中最为落寞的时间,一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总让人猜想他们是谁,曾在哪儿做过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儿去了……”这里的“譬如”重复使用了多次,将古园里的景物、事物铺陈得十分工整。第二處,“年年月月我都到这园子里来,年年月月我都要想,母亲盼望我找到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此处两次使用了“年年月月”,表现出了作者对母亲过世后的痛苦追忆,也体现出作者十分思念母亲。第三处,“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吗?要是没有愚钝,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与高尚又将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这里多次使用到“要是”,体现了作者对人间的思考之深。

短句重复在《我与地坛》中也有很多处,在文章中起到了强调语气的作用,还增强了文章的感情基调。在收集了相关语料后,笔者总结了如下几处:第一处,“我交了好运气,我交了好运气,我为幸福唱歌曲”。这里重复使用“我交了好运气”,与上文中货郎与美女搭话成功后的激动之情起到衔接作用,用重复性衔接表达了货郎沾沾自喜的心情。第二处,“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这里重复使用“我常以为是……”,并且安排在该节末尾,起到了渲染文章感情色彩的作用。第三处,“要是有一种小说试剂就好了,见人就滴两滴看他是不是一篇小说;要是有一种小说显影液就好了,把它泼满全世界看看都是哪儿有小说”。这里重复使用“要是有一种小说……”,表达出作者写小说已经写到像中了魔一样。第四处,“又互相一次次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时间不早了可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时间毕竟是不早了”。此处重复使用“时间已经不早了”“一刻也不想离开你”,使得前后句相互映衬,在语句排列上显得十分工整。

(二)添加性衔接

添加是原说话人觉得原来说的话并不完整,有必要对其进行补充,因此再添加若干词语,增强句子的强调性,让读者读完后明白此句的重心在哪里。在《我与地坛》中有两类添加性词语,一类是添加宾语,另外一类是添加情态语、补语、中补结构、体貌语、状语,这两类在文章中起到了良好的衔接作用。

在动词性成分后面添加宾语,可以补充说话人还未说完的话,起到语篇衔接的作用。《我与地坛》中添加宾语的有如下几处:第一处,“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那儿去,仅为着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这里宾语是“另一个世界”,延长了我与当下这个世界的距离,此处起到了衔接作用。第二处,“撅一杈树枝左右拍打,驱赶那些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上的小昆虫”。这里的“小昆虫”是宾语,用“小昆虫”喻指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作用。第三处,“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过我的车辙,有过我的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这里的“母亲的脚印”是宾语,说明母亲的脚印像我的车辙一样多,侧面表明母亲时时刻刻关注着我。

除了在动词后面添加宾语外,还可添加情态语、补语、中补结构、体貌语、状语等成分,使句子的结构、情感表达得到升华。比如,《我与地坛》中的如下几处:第一处,“这不对吗?我不该得到点什么吗?没说不该”。这里的“不该”是情态语,这里用自问自答的方式点了一下自己的处境,使整个语篇更加具有说服力。第二处,“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它们的领地只有两处:心与坟墓”。这里的“心与坟墓”是补语,作者通过这个词表明他的内心是温馨的,是充满希望的,但现实又是寂寥、绝望的。第三处,“那时他便明白,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这里的中补结构是“每一步”“一步步”,强调了作者对自己人生不如意的深思。第四处,“他说:‘你好。我说:‘你好。他说:‘回去啦?我说:‘是,你呢?他说:‘我也该回去了。”这里的“你好”“回去啦”“我也该回去了”是体貌语,写出了有结识意愿的朋友相互间的道别。第五处,“小姑娘咿咿呀呀地跟自己说着话,一边捡小灯笼”。“咿咿呀呀地”是添加状语,这里增强了小姑娘说话的语气。

(三)交替性衔接

交替是在不动原文结构和语义的情形下,用同类词替换原文中的某一词,这样可以使原文语义不再那样单调,也能够起到推进语气的作用。《我与地坛》中第一类交替是名词叠用,如“园子无人看管,上下班时间有些抄近路的人们从园中穿过,园子里活跃一阵,过后便沉寂下来”,“园子”是名词性词组的叠用,交替使用后将园子的寂静与活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具有了语篇衔接的作用。再比如“当时我正为一篇小说的结尾所苦,既不知为什么要给它那样一个结尾,又不知何以忽然不想让它有那样一个结尾”,这里交替使用“结尾”,与上文小姑娘的出现形成了对应关系,这里起到了衔接作用。

第二类是动词的交替使用,比如“将近中午,我们又在祭坛东侧相遇,他看一看我,我看一看他,他往北去,我往南去”,“看一看”“往北”“往南”这些动词的运用,使得文章结构排列非常对称,起到了衔接上下文的作用。

第三类是形容词交替使用构成衔接关系,比如“以园中的景物对应四季,春天是一径时而苍白时而黑润的小路……夏天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的石凳……”这里交替使用了“黑润的”“灼人的”等,形容出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气候特征,使上下文很好地衔接在一起。再如“于是就有一个最令人绝望的结论:由谁去充任那些苦难的角色?”这里交替使用“绝望的”“苦难的”,以“苦难的角色”回应了“绝望的结论”,有较强的衔接作用。

第四类是连词交替使用构成衔接关系,比如“我想人不如死了好,不如不出生的好,不如压根儿没有这个世界的好”。此处连着使用的三个连词“不如”,增强了上下文的语义关联,也起到了语篇衔接的作用。

(四)拼合性衔接

拼合是指在一个语境中前一个人尚未说完的话,后一个人接茬儿的现象,拼合使得语言显得非常紧凑,拼合也使语义显得非常完整。在《我与地坛》中有关拼合性衔接是由两个或两个人以上完成的,第一类是接茬儿型拼合,如“还有一个人,是我的朋友,他是个最有天赋的长跑家,但他被埋没了”。此处添加“是我的朋友”让模糊的语义显得明了,并起到了语篇衔接的作用。再如“后来你明白了,你明白你错了,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你明白你错了”回答了“后来你明白了”的提问,“你明白你错了”既回答了前文的提问,又引出了后文的思考。因而,这种接茬儿型拼合使得语义语篇更加紧凑。

第二类是语塞型拼合,就是前一个说话人突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此时由另外一个人进行补充,使语义完整,而且在语塞型拼合中后者进行的补充是说话人认可的。《我与地坛》语塞型拼合有以下例句。第一处,“这下好了,您不再恐慌了不再是个人质了,您自由了。算了吧你,我怎么可能自由呢?别忘了人真正的名字是:欲望”。“算了吧你,我怎么可能自由呢?”是语塞型拼合,此处加这样一段话既联系了上下文,又表达出作者心中所思所想,起到了语篇衔接的作用。第二处,“我在这园子里坐着,园神成年累月地对我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是园神未说出话的补充,使得整个语篇显得非常紧凑。第三处,“有一天我在这园子碰见一个老太太,她说:‘哟,你还在这儿哪?她问我:‘你母亲还好吗?‘您是谁?‘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是语塞型拼合,此处缓解了尴尬的气氛,也帮助作者回忆往事。

三、《我与地坛》同构关系衔接的方法与技巧

《我与地坛》中多处使用到语篇衔接方法与手段,有重复性衔接、添加性衔接、交替性衔接,以及拼合性衔接,不同衔接方法的具体表现让我们领略到了《我与地坛》的文字表达魅力,结构安排的吸引力,也为我们研究《我与地坛》提供了角度。中国文学中存在着同构关系衔接现象,其表现形式也各具特色。汉语不是孤立语,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衔接差异,但是我们从小句或者短句中对同构关系衔接进行研究,可以发现文章结构和语言表達的技巧和用法,使我们接下来的写作能力有一个技巧上的提升。在收集语料的过程中不难发现,《我与地坛》中使用了大量的衔接技巧,不得不让读者赞叹作者的写作能力之高,更好地感受原文的意思,从而达到感同身受的效果。

语篇衔接有很多值得深入研究的地方,由于笔者能力有限,对语言研究尚缺乏更深层次的认识,未能将《我与地坛》中的同构关系衔接分析得面面俱到,有些例句分析也不够深入,这是后续研究中需要加强的地方。希望后来研究者对汉语语篇中同构关系衔接的表现形式要做到更详尽而细致的分类,对衔接方法和技巧分析要足够全面。今后的研究可以摆脱语料限制,在多种文学体裁的作品中选择语料进行全面的分析,使同构关系衔接的分类更细致、更有依据,从多个角度观察语言的变化,从而得出更有说服力的结论。学无止境,我们要不停地探索新知。语篇研究是一个漫长且有趣的历程,希望本文能对语篇衔接的研究发挥一定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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