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简史(二)

张骏英

敌处战略进攻、我处战略防御时的斗争

（1946年7月——1947年6月）

用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

蒋介石在发动全国规模的反人民内战之初，气焰万分嚣张。1946年6月26日，他以三十万大军围攻中原解放区，接着，又向苏皖解放区、山东解放区、晋冀鲁豫解放区、晋察冀解放区、蕾绥解放区大举进攻；对东北解放区也再一次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并继续以重兵包围陕甘宁解放区。蒋介石的军队几乎是倾巢出动，向解放区进攻的兵力共计一百九十三个旅（师），约一百六十万人，占他全部正规军的百分之八十。他的如意算盘是：六月，以四十八小时一举围歼中原解放军；七月，以两个星期侵占苏北解放区；八月，以三个星期打通津浦路和胶济线；九月，消灭晋冀鲁豫解放区；……。蒋介石和他的参谋总长陈诚，狂妄地宣称要在三个月至六个月消灭共产党。

蒋介石所以敢于如此疯狂，主要是凭借他的军事优势和美国主子的支持。当时，他拥有数达四百三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占有三亿以上人口的地区；控制了全国所有大城市和绝大部分的交通运轮线；还接收了一百万日本侵华军队的全部装备。而那时，解放区全部兵力只有一百二十万人，数量上不到国民党军队总兵力的三分之一，武器装备也远不如国民党军队；解放区只有一亿三千万人口，而且还没有连成一片，其中大部分地区的反动封建势力还没有肃清，土地改革进行得还不普遍、不彻底，人民解放军的后方还不是十分巩固的。当时，美帝国主义为了假蒋介石之手，消灭中国人民革命力量，以早日实现它变中国为其殖民地的迷梦，就更从军事上、财政上给了蒋介石以全力支持。在全面内战爆发不久，美国国会就正式通过了一项决定，以价值八亿美元的二百七十艘舰艇，“赠送”给蒋介石。侵驻中国的美国军队，不仅为国民党军队看守港口、铁路，还多次直接向解放区进行挑衅，甚至在天津东北的安平镇附近，美国军队竟出动空军配合步兵向解放区进行攻击。美国帝国主义的，这些罪行，极大地助长了国民党的反动气焰，加上当时国民党反动派还狂妄地设想“美苏必战”，“第三次世界大战必然爆发”，迷信它的美国主于是所谓“异常强大”、“举世无敌”的，美蒋反动派又经过了长时期的准备，蒋介石就疯狂到了极点，满以为一举就可以消灭中国人民的革命力量了。

但是，在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同志领导下的解放区军民，并没有被反动派的汹汹气势所吓倒，而是毅然拿起武器，坚决用自卫战争来粉碎蒋介石的进攻。

在敌我军事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解放区军民能不能战胜国民党反动派呢？战争的前途又将是怎样呢？对于这样一些问题，当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清楚认识的。一些好心肠的人忧心忡忡；一些神经衰弱的人开始恐惧起来，有些则为蒋介石的汹汹气势所吓倒。一些政治蝙蝠如张君勘之流，则投到国民党的马既里去了。但是毛泽东同志则以坚定的革命精神、用科学的分析和英明的预断，扫除了这些悲观情绪和怀疑论调。从战争开始的第一天起，毛泽东同志就英明地断言：我们不但必须打败蒋介石，而且能够打败蒋介石。毛泽东同志在1946年7月20日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对党内的指示“以自卫战争粉碎蒋介石的进攻”以及1946年8月“和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谈话”这两个文献中，对于敌我各种因素和战争前途作了精辟分析。毛泽东同志说：“蒋介石虽有美国援助，但是人心不顺，士气不高，经济困难。我们虽无外国援助，但是人心归向，士气高涨，经济亦有办法。因此，我们是能够战胜蒋介石的。全党对此应当有充分的信心。”①对于国民党反动派在罩事力量上占有的优势以及美帝国主义借以吓人的“强大”，毛泽在同志更教导人们，必须从战略上给予极大的藐视。毛泽东同志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看起来，反动派的样子是可怕的，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力量。从长远的观点看问题，真正强大的力量不是属于反动派，而是属于人民。”②“我们所依靠的不过是小米加步枪，但是历史最后将证明，这小米加步枪比蒋介石的飞机加坦克还要强些。”③毛泽东同志的这些英明论断，从思想上武装了中国人民。解放区军民正是在这一光辉思想的鼓舞下，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投身在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中。

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要彻底打败蒋介石，既要有敢于斗争的革命精神，又要有一整套正确的作战方针。也就是说，在战略上藐视敌人的同时，必须在战术上重视敌人。正是从这一根本思想出发，面对着敌强我弱的形势，毛泽东同志在自卫战争一开始，就给中国人民解放军规定了“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作战方针。

依据这个方针，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战争之初，实行积极的防御，“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④。即在敌人疯狂进攻时，我军便有计划地避开优势敌人的锋芒，放弃若干城市和地方，在转移兵力当中导找战机打击和消灭敌人。而在运动作战中，每次战役都做到有准备、有把握；都集中超过敌人两倍、三倍、四倍甚至五、六倍的绝对优势兵力，先打分散和孤立之敌，后打集中和强大之敌；都是四面包围敌人，力求全歼，不让其漏网。再加上广大指战员在党的领导下，发扬了勇敢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这样，就大大地抵销了敌人的军事优势，将敌军对我军在战略上的优势，改变为我军对敌军在战役或战斗上的优势，达到不断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目的，从而创造了以劣势战胜优势敌人的有利条件。

战争的头几个月，各个战场的战争实践，就生动地证明了这是我军粉碎蒋介石进攻的唯一正确的作战方针。蒋介石在发动对中原解放区的围攻时，原来幻想以其三十万大军，一举围歼中原解放军。中原解放军由于坚决贯彻了毛泽东同志的正确的战略战术，分路胜利突围，粉碎了敌军的围歼计划。在一部分主力转移到陕甘宁解放区，一部和苏皖解放军汇合的同时，另一部则在河南西部和陕西南部创立了陕南游击根据地；在鄂西北的武当山地区创立了鄂西游击根据地。这两个根据地象两把刺入敌人背后的利刃一样，严重地威胁着敌人的后方，牵制了敌人的兵力，有效地支援了正面战场的作战。

在华东，国民党以五十八个旅的兵力进攻华东解放区。我军首先在江苏中部集中优势兵力，奋起迎击汤恩伯指挥的十五个旅，约十二万人。从1946年7月13日到8月27日，一共歼敌六个旅和五个交通警察大队。苏中的胜利，严重地打击了蒋介石军队的士气，使解放区军民大为振奋。华东人民解放军并从而夺取了大量武器装备和俘虏了大批敌军士兵，充实了自己。八月间，我军在山东的荷泽、定陶、曹县一带，一举歼灭来自郑州的敌军四个旅。晋冀鲁豫太岳部队和晋绥解放军，也在运动防御中击退了胡宗南、阎锡山军队向晋南解放区的进攻，并向驻在临汾至灵石一线的敌军出击，歼敌二万六千多名，打破了阎锡山、胡宗南妄图打通同蒲路取得联系的阴谋。

人民解放军在各个战场上的这一系列的胜利作战，从1946年7月到10月的四个月，国民党的有生力量已被歼灭了二十九万八千多人，共三十三个旅。除李宗仁、傅作义、马鸿逵、程潜等部没有受到歼灭性的打击外，杜聿明、汤恩伯、顾祝同、阎锡山、胡宗南、薛岳、王耀武等指挥的部队，或者受到了相当严重的打击，或者受到了初步打击。特别是由于蒋军成团成旅地被我全歼，不仅是兵力不断减少，而且由于经常遭到全军复没的打击，士气就日益沮丧。再加上他每侵占解放区一座城市，都要派兵守备，结果，他能用于进攻的兵力就越来越少，战线太长和兵力不足的矛盾，就日益尖锐起来。而解放区军民，虽然在这一期间遇到了严童的困难，付出了一定代价，并放弃了淮阴、荷泽、承德、集宁、张家口等几十个中小城市，但是，我军建战建捷，不断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士气高涨，人心振奋，在兵员武器上也得到了充分的补充。特别是毛泽东同志1946年10月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对党内的指示“三个月总结”，深刻地总结了自卫战争以来的一系列经验，指出了今后继续获取胜利的途径，更使人民解放军信心百倍。这样，到战争的第四个月以后，蒋介石的攻势，就不得不开始衰退下来。

但是，和一切反动派总是错误地估计形势一样，国民党反动派完全看不到这种变化。他们为占领解放区数十座城市的表面胜利冲昏了头脑，错误地认为他们胜利了，人民解放军失败了。当蒋军1946年10月11日侵占张家口以后，他们更加兴高采烈，满以为国民党的反动统治从此可以安如泰山了。美帝国主义者，这时也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似乎他们将中国变为美国殖民地的狂妄计划，从此可毫无阻碍地实现了。于是，蒋介石就不顾政治协商会议关于国民大会应由各党派联合召集的决议和全国人民的反对，在占领张家口的当天下午，悍然发布了召开由国民党一手包办的国民大会的命令。并在1946年11月15日，正式上演了蒋记“国民大会”的丑剧，并接着通过了伪宪法。中国人民从这些疯狂行动中进一步看清了蒋介石蓄意继续分裂中国和继续维护独裁统治的凶恶面目。国民党反动派更加孤立了。正如毛泽东同志在伪“国大”正式开幕的第四天就已指出的那样：“此会开幕之日，即蒋介石集团开始自取灭亡之时。”⑤

从战争的第五个月起，战局即开始向着更加有利于我的方向发展。战争的头四个月，战局的形势是敌进我退，但从1946年11月开始，已变成为一进一退的拉锯局面。前四个月，蒋介石付出了三十三个旅的有

生力量，换得了解放区近百座城，每月平均二十多座；但在战争的第五个月，付出了六个旅的代价，却只换得了两座城。前四个月敌人在全局上还占有战役的主动性，但在战争的第五个月，他除了在几个地区尚有战役的主动性以外，在全局上已由主动转入了被动。

在这有利的形势下，我军进一步运用过去四个月作战的胜利经验，更坚决地贯彻了毛泽东同志在“三个月总结”中提出的指示，展开了更加精心计划的大规模的运动作战，在华东、东北、晋冀鲁豫、晋察冀、晋绥等各个战场给敌人以有力的打击。东北人民解放军从1947年1月起三下江南（松花江南），在吉林长春以北地区，全歼敌八十八师及蒋介石的“王牌”新一军、新六军各一部，并在辽南揭开了“四保临江”的胜利战斗的序幕。与主力兵团在正面战场连战连捷的同时，在蒋军侵占的地区，小规模歼灭战的捷报也不断传来。当时，各个解放区都派出了许多精干的小型武装或武装工作队到蒋军后方去，配合当地的民兵游击队，保护群众利益，破坏蒋军补给联络线，袭击孤立据点，不断消灭小股敌人。在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主力兵团和敌后小型武装、大规模运动战与敌后游击队紧密协同配合作战下，使蒋介石堕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无法自救。截至1947年2月，蒋介石军队共计被歼七十一万多人，他打内战的老本输掉三分之一左右。

这一时期，各个解放区有三分之二的地方，进行了土地改革，从而使农村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农民普遍发动起来了，更积极地投入了反对蒋介石进攻的火热斗争中；封建势力被打倒了，解放区也进一步巩固起来了，这就为战胜一切敌人获得了最基本的条件。在实行土地改革的基础上，生产运动也进一步得到发展，有力地保证了战争所需要的财力物力，并初步改善了人民的生活。在城市中，反蒋爱国统一战线也有了加强。人民解放军内部，由于广泛开展了立功运动，广大官兵的觉悟普遍得到提高，士气更为旺盛，加上军事建设方面，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指示，注意了加强炮兵和工兵的建设，战斗力就显著地增强起来。特别是1947年2月毛泽东同志为中共中央超草的对党内的指示“迎接中国革命的新高潮”，更加鼓舞了解放区军民的斗志。

蒋介石为了挽救其垂死的反动统治，在全面进攻解放区的计划破产之后，又采取了一系列更加疯狂的冒险行动。1947年2月底，他蛮横地强迫中国共产党驻在南京、上海、重庆等地的担任谈判联络工作的全部代表和工作人员，在五天之内全部撤退，并封闭了中国共产党在蒋管区出版的唯一报纸——新华日报。接着，3月15日蒋介石便在国民党三中全会上宣布国共谈判完全破裂，号召他的党羽一致起来，把内战打到底。与此同时，他在军事上采取了孤注一掷的办法，集中兵力对陕甘宁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实行所谓重点进攻，妄图以此来逃脱他军事上的危机。

但是，蒋介石的这些冒险行动丝毫也不能挽救他将要复灭的命运。蒋介石实行的所谓重点进攻，无论在陕甘宁解放区，还是在山东解放区，都碰得头破血流。当时，进攻陕甘宁边区的蒋介石军队有二十三万人之多，先后占领了延安和陕甘宁边区的所有县城。西北人民解放军在陕甘宁边区的部队则只有两万多人，但是，在毛泽东同志亲自指挥下，却以数量上处于绝财劣势的兵力，不断给予进犯蒋军以沉重打击。经过青化砭、羊马河、蟠龙几个战役，胡宗南被打得蒙头转向，陷在进退两难的困境，最后在被歼十万多人之后，只好夹着尾巴逃出陕甘宁边区。

这时华东人民解放军迎击着二十五万蒋军对鲁中的疯狂进政。1947年5月18日至16日，在孟良固地区，一举歼灭蒋介石的“王牌”部队——整编七十四师。接着，又粉碎了二十四万蒋军“密集平堆”的进攻，使他们对山东解放区的进攻遭到破产。与此同时，东北解放军、晋察冀解放军、晋冀鲁豫解放军及其太岳部队，都在各个战场开始了局部反攻，大量歼灭了敌人，收复与解放了大片土地。截至1947年6月底，解放区军民奋战一年，共计歼灭蒋介石正规军九十七个半旅，七十八万人，连同被歼的非正规军的三十四万人，蒋介石总计损兵折将一百一十二万人。蒋介石的大批高级将领，因连战连败而被撤职。人民解放军却愈战愈强，总兵力已发展到一百九十多万。人民解放军不仅迫使蒋介石停止了全面进攻，而且这时也粉碎了蒋介石的重点进攻。至此，不仅蒋介石向全世界夸口的要在三个月到六个月消灭解放军的狂妄计划彻底破产了，而且连过去占领张家口，召开伪国大和占领延安时的那种神气也都没有了。

蒋介石处在全民的包围中

在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一年里，蒋介石在正面战场上进行疯狂进攻的同时，在国民党统治区实行了一系列的罪恶政策。蒋介石政府与美帝国主义公开勾结、狼狈为奸的罪行，已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蒋介石与美帝国主义所签订的“中美商约”、“中美航空协定”等一系列的条约，就几乎把国家的全部主权出卖得干干净净。这些条约，竟要求或允许美国军队驻扎和活动于我国领土、领海、领空，并把国防要塞出让给美国军队；还要求或允许美国军人参与蒋介石军队的组织、训练及军事行动，调查中国的军事机密和国家机密；甚至允许美国干涉中国内政，合办“中美合作所”将警察、宪兵、特务都放在美国的控制下，大批屠杀中共党员和爱国人士；允许美国侵华军队有打人、杀人、汽车压死人和强奸中国妇女不犯法的特权。在蒋介石这种丧权辱国的罪行之下，美国军队在蒋管区横行无忌的兽行，层出不穷。

蒋介石在卖国求援的同时，对蒋管区人民的统治也愈来愈残暴。在经济上，由于“中美商的”的签订，美国的垄断资本和蒋介石的官僚买办资本就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控制着全国的经济命脉，民族工商业日益破产，人民的生活日益恶化；在政治上，蒋介石集团则进一步实行法西斯的一套手法，用逮捕、监禁 、屠杀等等残暴手段镇压人民，妄图以此来维持他的黑暗统治，巩固他的后方。这就迫使全国各阶层人民更加团结起来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学生运动和蒋介石反动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形成了第二条战线。从1946年十二月底，北京学生举行罢课和游行示威，抗议美国士兵强奸北京大学女学生的斗争开始，以“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为口号的学生罢 课、示威运动，和工人罢工，教员罢教等各界人民的反美反蒋斗争，迅速遍及六十多个大中城市。这条战线与人民解放军痛击蒋介石进犯军的战线互相呼应，致命地威胁着蒋家王朝。正如毛泽东同志在“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的包围中”指出的那样：“和全民为敌的蒋介石政府，现在已经发现它自己处在全民的包围中。无论是在军事战线上，或者是在政治战线上，蒋介石政府都打了败仗，都已被它所宣布为敌人的力量所包围，并且想不出逃脱的方法。”⑥“现在是一切国内外敌人都被他们的悲观情绪所统治的时候。他们唉声叹气，大叫危机，一点欢乐的影子也看不见了。”⑦中国人民解放军，也正是在这样有利的形势下，于1947年6月底7月初，胜利结束了战略防御阶段，以战略进攻迎接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二年。

注：①《毛泽东选集》第四卷，1183员。

②、③同上，1198页。

④同上，1247页。

⑤同上，1217页。

⑥同上，1223页。

⑦同上，124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