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海之歌(长篇小说选登之一)

1966-08-17 03:19金敬迈
中国青年 1966年5期
关键词:欧阳海工分

金敬迈

编者按:《欧阳海之歌》,是一本非常感人的长篇小说。它写了一个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社会主义时代的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英雄——欧阳海。你读着它,就会情不自禁地被这个光辉的英雄形象完全吸引住。毛主席说,“只有无产阶级和共产党,才最没有狭隘性和自私自利性,最有远大的政治眼光和最有组织性”。《欧阳海之歌》正是通过欧阳海这个英雄人物的成长过程,形象地写出了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这些特点。你看,他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他的胸中有整个世界,他以最顽强最积极的革命行动去完成每一项革命工作,去反对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当革命需要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欧阳海,是我们青年一代活生生的学习榜样。欧阳海的成长,正充分体现了毛泽东思想的巨大威力。而这本小说使我们完全相信,英雄是可以学得到的,毛泽东思想也是可以学得到的。

当兵的心思

快长吧,快长吧!那门前的松树年年都在往上窜,长得比房顶还要高了。欧阳海这年才刚满十六岁。

年年想参军,年年都落空。等呵等呵,满以为今年能参上军,哪晓得队长不同意,支书又不肯开介绍信。说起来很有理,什么“你年龄还不够,参个么事军”,什么“队里缺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欧阳海想:“哦,工作忙,我就算个大人;想参军,我就还是娃娃!这个军我是参不上了。”

莲溪前些时成立了高级社,沙塘的高级社也成立了。听说老鸦窝这临近的几个村也要成立,县里还答应派工作组来。欧阳海肚里那把小算盘在响:“等工作组的同志来了,我找他们要求要求,参军的事也许还有指望哩!”

工作组到了。建社的工作搞得热火朝天,唯独社里的会计一时还找不到适当的人。周虎山想,既然欧阳海当过初级社的记工员,可以让他试试,不行再换嘛。

社里刚把任务分配完,欧阳海就气呼呼地跑来找工作组:

“会计,我,我干不了。”

“你那记工员就干得很不错嘛。”周虎山说。

“记工员是记工员,会计是会计……”欧阳海心里就是不想干。

“你现在是记工员兼会计,这该可以了吧!”

“我,我……”欧阳海心里那把算盘又在响:参军的事怎么办,不参了?

周虎山见他没说话,站起来说:“你那点鬼心思我知道,我负责把你那块‘心病治好。你先干着,等我找着适当的人了,一定把你换下来!”

欧阳海还是没吱声,心里在琢磨周虎山这句话的意思,“找着人就把我换下来……”他眉毛一扬,觉得心里有了底。

紧接着区里开三级干部会议,社的几个干部和工作组的同志都去开会了,家里的工作交给副社长负责。哪晓得当天晚上副社长就病倒了。偏偏正赶上插红薯的季节,又难得下了一场好雨。不能误了季节!欧阳海找副社长研究了一下,又和几个老农商量着,

决定马上动手。他连夜把薯苗准备好了,哪晓得第二天派工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村里有个叫傅承财的,以前做过几天小买卖,还会点裁缝手艺,合作化的时候就不太想入社,这次成立高级社,他也是带着占便宜的思想进来的。派起工来,他总是挑肥拣瘦怕吃亏,大大小小几十件工,他都看不上眼:嫌这个活路重干不了,嫌那个工分少划不来。为他足足磨了半个时辰,欧阳海已经把火憋了半天。

“承财叔,”他耐着性子说,“你莫耽误大家的工夫罗,快拿主意吧。坡上那块包八十分,沟边那块包五十分,随你拣。”

“莫慌罗,等我再盘算盘算。”

“没有什么好算的啦!工分是大家评的,不会让你吃亏的。”

“那我也要过细划算一下。这‘人不划算家不富,火不烧山地不肥嘛!”

“只剩我们两个人啦!……你挑剩下的给我。”

“那我要坡上八十分的。”

“先说好,要保种保活,挑水除草的事也包在内的。”欧阳海嘱咐着说。

“那……”傅承财又变了卦,“我要沟边那块。唉!五十分就五十分!”听口气他好象已经吃了亏。

干部们开完会往回走的时候,发现红薯秧都插下去了。听说是欧阳海负责搞的,大家对他夸个不完。哪晓得刚进社委会的大门,就迎面碰见个告状的人。

“好,干部们都回来了,”傅承财气势汹汹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我告欧阳海一状!”

“告他么事?”

“告他私心重、见不得人的丑事。让这个娃娃家来当记工员兼会计呀,我一百个不放心!”傅承财满脸激动。

他说沟边那块地里石头多,草也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薯秧插下去。按理说本该再给他加三五十分;他只要加十分,欧阳海就是不肯。欧阳海那块地原来包的就多,八十分;拿走八十分不说,又给自己加了四十分,凑了个一百二……“你们干部评评、天下那有这个理?我呀,我就要告他这个见不得人的丑事!”

欧阳海原来就在屋子里,他坐在那里没出声。

“小海,怎么回事,你说说看。”社长问。

“我懒得说。”欧阳海望着窗外出神。

“我讲两句。”欧阳德信老头扶着门框说。

老头也很激动,跨进门来,拍拍胸脯对着傅承财说:“说话要凭良心,莫看我也姓欧阳,我们老鸦窝……哦,我们凤凰村姓欧阳的多得很。我跟他非亲非故,我跟你也无冤无仇,我也不偏向哪个,我只说几句良心话。……”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欧阳海趁这几天晚上有月亮,白天黑夜都在坡上忙,整整两天两夜,把坡上那块地弄完了。第三天,又腾出手来替劳力弱的人家忙了一整天。三天三夜他只睡了两觉。大家心里过意不去,说他干的活多、质量好,要把他们自己的工分补给小海四十分。傅承财呢,三天当中赶了两个墟,耽误了一天工;他听说人们要给欧阳海加工分,今天一早,拿着工分本找欧阳海来了。

“海伢子,我那块地只包五十分,太吃亏了。你再给我加几十分吧。”

“你靠前沟边,弄水省力气,五十分就不少啦!”

“十分!”傅承财象在做买卖,把工分本递给了小海。

“一分也不加!”欧阳海厌恶地把工分本扔回去。

“你给我加十分算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承财叔,你这思想要不得呀!今天是社会主义,

你老为个人划算,今后怎么得了呵!”欧阳海说完往门外走去。

……

欧阳德信老头喝了一口水,说:“这都是我亲眼听见的,往后的事我就不晓得了。”老头说完,刚坐下,又站起来补充了一句,“依我说,欧阳海那四十分该加,你那十分就不该加。”

“一个和尚一分斋,有稀有稠打起来。凭什么他吃稠的我喝稀的?凭什么他加得我就加不得?凭什么……”傅承财说得唾味星子乱飞。

“好。”社长对欧阳海说,“把你工分本拿出来。”

“我不拿。”欧阳海嘴巴里鼓着一口气。

“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嘛!”社长催促着。

“我真的没有加工分。你们也莫看算啦!”欧阳海的脸气得通红。

“你瞒不过去了,伢子!老实话告诉你,中午你吃饭的时候,我已经偷着看过了!”傅承财得意地对大家说,“记在最后一页上的,还是用红笔写的个‘一百二十分哩!”

“好,给你看!”欧阳海把工分本往桌上一丢,转身就走。周虎山拉住了他。

社长拿起工分本来看了半天:“这上头哪有个什么‘一百二十?连八十分的也没有呵!”

“红笔写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社长指着本说:“这红笔写的是个‘二十分,不是‘一百二十分!”

“咦!”傅承财接过本来一看,也傻了。“怪!”

“怎么回事?小海。”周虎山问。

“坡上那块地我是两天做完的。我才十六岁,不算全劳力,每天记十个工分就算多的了。二一得二,我就记了二十分。”

短短的几句话,说得全屋子的人都沉默起来。不用说,欧阳海不仅没有给自己加四十分,连原来评好的八十分他都主动地减去了六十。

大家都笑了。傅承财也跟着咧了咧嘴,那样子比哭还难看些……

晚上,社员大会上正式选举会计。

“欧阳海。”很多人说。

有人说:“说说理由嘛!”

“理由?”欧阳德信老人楞住了,“么事理由?我不晓得么事叫‘理由!我只懂一个理:他爱社、爱集体,办事公道,我信得过他。”

老头的话博得全场热烈的掌声。

欧阳海也明白会计工作很重要,可是参军的心思怎么也放不下来。

百万农奴站起来

(这时,欧阳海已经参军了……)

榕树又添上了一身逗人喜爱的嫩绿色的新装。早春刚刚过去,四月的南方,论气候,已经进入了漫长的夏季。

欧阳海每天扛着斧子出工,又扛着斧子回来。从工作上看,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不仅干得不坏,而且在新同志中,还算最突出的一个。

工作完了,或者是休息时间,欧阳海总是捧着那本《董存瑞的故事》,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看。从头到尾,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每次再看,仍然和第一遍一样深深地激动着他。看到董存瑞参军的地方,他为他高兴;看到董存瑞打仗、缴机枪、侦察、挂帅点将的章节,他浑身火辣辣地坐不住;看到董存瑞炸碉堡的时候,他总要情不自禁地举起左手,模仿董存瑞那个震撼世界的英雄姿势,轻声地喊着:“为了新中国,冲啊!”……可是一合上书本,他又感到茫然……

“唉!我要早点出世就好了!”欧阳海给了自己的后脖颈一巴掌,“人家董存瑞该有多幸福,出生在战争年代,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参上军,起码还不打它几仗!现在,什么都晚了,什么都赶不上了!就算是参了军,也只剩下抡斧子呀、砍大树呀这样的‘战斗任务留给自己了。……”

这天傍晚看电影,和前几次一样,一放就是两部影片:在正片《上甘岭》的前边,还加映一部反映百万农奴站起来的新闻纪录片。听说《上甘岭》演的是打美帝国主义的事,欧阳海来了劲头。——自己不能去打帝国主义、反动派,能看看打美帝国主义的电影也是好的。

欧阳海前几次看电影都是从头笑到尾;这次不一样,一开始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看着看着,他的眼睛模糊起来,银幕上的景物看不明,解说员的声音也听不清了。眼泪顺着欧阳海清瘦的脸颊流过嘴角,一滴一滴地掉在沙土地上。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看!”解说员的语调里充满了愤怒,“这是用人头做的一盏灯!……

“看!这是从活人身上扒下来的一张人皮!……

“看!西藏上层反动集团挖掉了这位老人的眼睛。

“看!叛匪抽掉了这个藏族青年的腿筋,使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欧阳海看不见,也不想再看了。这世界上还有人在吃人肉、喝人血呵,那反动派还在残害和自己过去一样的受苦人!童年时期的欧阳海,熬过了九个严

寒;爹爹和妈妈,在风雪中整整度过了五十年;饥饿、灾难先后夺去了八个姊妹的生命……这样的岁月,应该早就过去了,为什么这天底下,还有穷人在受罪,在遭难呢?不行,欧阳海不能再往下看了!他猛地站起来,把握紧的拳头指向夜空,拼尽全力呼喊着:

“打倒吃人的叛匪!”

“为藏族人民报仇!”

同志们呼应着。……

连部里,连长和指导员正在灯下研究工作。门砰的一声推开了,震得草棚子直掉渣。欧阳海跨进门来,象个木桩竖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立着。

“欧阳海,你怎么啦?”指导员曾武军站起身来问,“看电影去嘛,《上甘岭》,打仗的!”

欧阳海没有回答曾武军的话,冲着关英奎问道:

“连长,我们人民解放军要是看见敌人在杀人放火,我们管不管?”

“管!”关英奎象撇手榴弹似的,从厚嘴唇里崩出这一个字来。

“要是看见人民在受苦受难,我们去不去救?”

“救!”

“眼看敌人在逃跑,我们追不追?”

“追!”

“那好。连长,我要上西藏去!”欧阳海说完,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什么什么?……”关英奎反倒站了起来。他没明白欧阳海的意思。

欧阳海站起来说:“西藏的上层反动集团在杀人,我受不了,我要到西藏去!我要去管,去救,去追!”

“追?那我们这儿的工作怎么办?不干了?收摊儿了?咱们三连也撒丫子一走算了?”关英奎又敲响了洪钟,砰砰砰给了他几炮。

“我就是为打仗才来参军的。”欧阳海不吃连长那一套,“现在有仗你不让我去打,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砍树的事,你找别人干吧。再不,等我打完了叛匪,再回来砍树。”

“来来来,坐下来谈。”曾武军拉过欧阳海来说,“当兵有分工嘛!比方你们湖南收稻子,有人割,有人打,有人往回挑。平叛不是咱们的任务,咱们的任务是搞工建。上级没下命令,怎么能随便走哩!”

“我们连不去,那,我一个人去!”

关英奎故意板着面孔吼了一声:“不行!”

“连长,”欧阳海的眼泪流了出来,“你没有看电影,你不晓得西藏人民受的是什么罪!……”

看见欧阳海满脸激动,关英奎的心也软了。他递过一杯水说:“呵,就你知道,就你一个人要去?……实话告诉你,听说西藏人民在受苦,我这心里象猫爪子抓似的,我也想去呵!当兵的,谁不想打仗?”

“连长,真的呀?”欧阳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高兴地说,“那我们俩一齐去,你好好带着我,让我多杀几个叛匪,多缴几支枪!”

曾武军连忙接过话来说:“连长的意思是说,当兵的,应该时时记着人民的苦难。至于去不去平叛,那还得从全盘来考虑。”

“对对对。你比方现在……”老关嘴唇直卡巴,“现在上级没批准,咱们哩,还得在这儿砍大树。听见没有,包括我在内,没有上级的命令,谁也不能去!”他接过曾武军的话尾巴,好不容易才把弯儿拐了回来。

欧阳海知道再说也没有用了。他转身就走,临出门又补了一句:

“你们不让我去,我给上级打报告!”

望着欧阳海的背影,关英奎不住地点头:“咦!这个小伙子,还真有股子虎劲呢!就象过去咱连那个谁谁谁……”

曾武军笑着说:“象谁?见了他我就想起你打开源的那股劲头来了!也是哭着吵着要参加战斗。”

“象我?……不不不,我那时候,比他这会儿听招呼吧!”

“算了吧!都是一个味儿,没啥两样的。只是现在的小青年和我们那时不同,想得多、想得远,遇事有自己的主见。我们那儿,只要干部们说个‘不字,自己赶忙背地里去考虑、琢磨。现在就不行,比如刚才你故意绷着脸吓唬他,人家欧阳海就不吃你这一套。……来,我给你看个东西。”曾武军从挎包里拿出欧阳海扔掉的那两封信说,“我们刚参军,一般地说,只记住咱巴掌大那块地方有个姓啥的地主,最大愿望是抓住他报了仇就行了。你看欧阳海是怎么想的,人家开口就是社会主义革命、世界革命,认准了要学董存瑞,学黄继光,一心要来部队当个战斗英雄的。……”

欧阳海回到班里,急急忙忙打好背包,又把要求去西藏参加平叛战斗的报告交给了班长,自己就坐在背包上不动了。

“报告我马上就给你转,现在还没批下来嘛。你先解开背包睡觉,休息休息,呵!”陈永林说。

“批了我就走。不睡啦!”

陈永林推了推欧阳海:“睡吧,啊,看,都睡了嘛!……再说,今天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上工呢?”

欧阳海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想:“上工当然也重要,可现在关键的关键,是上西藏打仗去!”他心里有主意:“我就是来打仗的,好不容易赶上平叛这个机会,要再放过去,会后悔一辈子的。”

连部的小油灯还亮着,曾指导员和关英奎连长还在灯下研究欧阳海的那封信。

“老关,你看怎么样?”曾武军对连长说,“革命的荣誉心强、自尊心强,一心一意要当个战斗英雄。对他这股劲头,得辩证地来看,不能只看到他毛躁的一面,把他的积极性挫伤了。”

“睡吧,睡吧!”关英奎一边脱衣服一边说,“说实话,老曾,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兵:看见有人在受剥削,受压迫,他心里难过;看见阶级兄弟在受苦受难,他心里象刀绞似的;为了受苦人,自己愿意去打仗,愿意到战场上去拼、去砍、去牺牲。这就是觉悟!可我那‘三板斧没起作用,下边该看看你这政治干部的能耐了。……”

指导员曾武军坐在油灯前,拿着欧阳海的那份“报告”在想:“这可真是一块好铁呵!怎么才能把他炼成钢呢?”

属“虎”的

随着第一声鸡鸣,树林里响起了咔嚓咔嚓的伐木声。一个年青的战士,双手抡起斧头,嘴里喊着“消灭叛匪!”“支援西藏!”一斧又一斧地向大树砍去。哗啦啦一声巨响,又一棵大树倒了下来。

这个年青的战士带着对西藏叛匪的满腔愤怒,带着创造荣誉的强烈愿望,投入到伐木工作中来。工地的流动墙报上,经常出现“欧阳海”这三个字。同志们都说他是属“虎”的。

熄灯号响过了,欧阳海浑身无力地上床躺下。身子一放平,周身的关节好象都散了架,连腿上有点痒痒都懒得伸手去抓了。猛地,他想起自己和小魏的锻炼计划——每天上床后要做二十下曲臂支撑运动。可是又一想:“今天确实太累,明天再补二十下算了。”忽然听见门外有磨斧子的声音,“班长还在替大家磨斧子哩,他未必就不累?……这正是考验一个革命战士毅力的时候!”想到这里,他一翻身爬起来,咬着牙坚持做了二十五下,这才心安理得地重新躺下。眼睛刚刚闭上,他又仿佛看见了满山都是放倒了的大树。他自言自语地说:“搬运组的人手少了些。……对!得提个意见。”他又一轱辘爬起身来,悄悄地向门外走去。班长陈永林正要进屋来睡觉,欧阳海迎上去说:“班长,你跟上级建个议,把我调到搬运组去。”

“那活儿太累,你不行。”

“为什么?”欧阳海不服气。

他心里想:“为什么干不了?都是一样的革命战士,你能干的我也能干!再说,只要工作需要,干不了也要干。”他转身朝连部跑去。连长嫌他人太瘦小,他便在门口不走,连长和指导员只好答应了。

欧阳海扛起一百七八十斤重的大木头满山飞跑。为了多扛几趟,他总是抄近道,在那陡坡陡坎上爬上跳下。

有天中午开饭的时候,欧阳海光着脚片子,一跛一跛地回来了。陈永林知道大事不好,抬起他的脚一看,右脚划破了一道足有两寸长的大口子。

陈永林又急又气。他说:“今天下午你休息休息,别再干活了。”

关英奎领着卫生员匆匆赶来,脱下自己的胶鞋扔在欧阳海跟前,看着卫生员给他包扎,自己板起面孔坐在旁边一声不吭,有棱有角的大嘴上带着一股火。欧阳海偷偷瞟了他一眼,心想:完了,这一顿骂是躲不过去了。

正好炊事班长李祥挑着开水打这儿路过。关英奎喊住了他:

“炊事班长,你不是要个公差帮着烧开水吗?把欧阳海给你。他哩,只帮着往灶瞠里添火;你哩,替我好好看着他,不准他乱跑乱动!”

“是!”李祥笑着应了一声。

关英奎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瞪了欧阳海一眼,“告诉你,咱们俩的账晚上再算!”

山坡上,欧阳海老老实实地坐在灶坑旁边烧开水,心里盘算着连长今晚要跟他算的“账”。身后不远的地方,关英奎正向班长交代任务。

“……山上我刚检查过,木头都扛完了。午休以后,你组织三个体力棒点的小伙子,去把沟里那几十根木头扛到公路上来,要注意安全。明天我们就转入正式工建了。……”

欧阳海心里想:任务这么紧张,我怎么能老在这

里闲着不干活?他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猫着腰,躲过炊事班长的视线,悄悄地朝沟里走去。

五六十根大木头横七竖八地躺在沟里。欧阳海脱光了膀子,一趟又一趟地扛着,来回全是小跑,一心在想:“快点干!干完了好回去烧开水。”干哪,干哪!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眼看木头只剩一半了,他对自己说:“该回去了,再晚就不行了。”可是两条腿不听使唤,心里老是有一个想法拖住他:再扛一根就走,再扛一根我一定走!一根又一根地又干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地好象听见了午休起床的哨音。可是木头只剩下十来根了。“我的脚不痛嘛,为什么不干完!反正要找我‘算账的,对!干脆扛完算了。有‘账一起算吧!”欧阳海说着,一咬牙,加快了速度,加大了步伐。当他肩头上压着最后一根木头的时候,他感到了劳动后特有的愉快和满足,想起指导员有次说过,能为党工作,就是最大的幸福!……

欧阳海突然停住了脚步。在离他十来步远的地方,关英奎两手叉着腰,正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关英奎确实很生气。哪有这样的战士,太不听招呼了。可是他顺着公路望去,几十根大木头整整齐齐地摆在路边。他又看了看身旁的欧阳海——光着脊梁,赤着脚,脚上的纱布早没影儿了,伤口的边缘,已经被泥水泡得泛白……三个人一下午的工作量,叫他一个人在午休时间完成了。他藏住内心的喜爱,没好气地说:“你,你还真是属‘虎的?”

关英奎往地下一蹲:“来!等我把你背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欧阳海乖乖地趴在连长背上,觉得心里热呼呼的。他想说“不能让首长背”,也想从背上跳下来,可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任凭连长背着,一直没敢开口,也一直没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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