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从我身边走过

蔡良焕

有些事，老把握不好，真令我懊悔。

和我相处了两个月的同学，正在床上发呆。我们一直是亲亲热热的。没想到现在玩出了格，我无意中把他绊倒了。起来时，他就很不服气地白了我一眼，任我怎样解释都不顶事。

忘乎所以，常常会发生意外。

唉，朋友，真对不起。

刚到校那阵子——似乎现在也如此，你，还有同室的同乡，老爱谈你们是家里的第几个或第几代大学生，那里的大学生又如何少见云云。那时候，我总觉得你们小家子气浓了些，因而，当你们把话茬扯向我时，我更不置可否，甚至准备把这样的话题打发掉，可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也无聊。

因为有这一层想法，我得说，我还缺少容人之量，与那些不幸落了马的改革者的上司一个样。

我周围有几个人，他们的为人、处事几乎可以成了楷模，达到了让人崇拜的程度。但我自己，远不是如此，同学之间不是总能做到互相理解；更甚者，好多事没能得出结果，许诺多于实干。

比如跟人下棋，尽管这只是属于“业余”的事，但如果我输掉了，我却会下决心多看棋谱，以祈下次能胜了他。可下次对弈，我照样败北，因为我已把看棋谱的事给忘了。

我去参加一个加拿大教授的讲座，在场的多是研究生，他们能跟教授本人直接对话，可我连听都感到特别费劲。这时候，我就象亡命徒下赌注一样，发誓一定要读好英语。可是，我进步了多少，天知道。

于是，我意识到我是这样的幼稚而且意气用事。

然而，我又是多么崇尚成熟，而且，我又真想让自己成熟起来。我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怡情逸性，尽量不使外界的因素干扰了我。我不再为本校自编的课本里防不胜防的错漏动肝火；我也不再干预同室的同学在半夜里谈那些无聊的话；我甚至不再干诸如练钢笔字之类会使我下更多的多余的决心的事。但慢慢地，我发现，我消受不了。我不免还要为那俯首即拾的错误发发牢骚，同学们那离经的话题又每每进行到午夜之后，我实在陪不下去。

我感到惶惑:成熟，是要付出这样或那样的代价才能达到的吗?

我的某一科考试考得不好，我还没有马上明白过来，老师已把我唤了起来，抛过来几个问题，使我再次不知所措。

我的一个同学，搞了个生日聚餐，本来进行得尽善尽美，但临末出了醉汉，这个晚会也因此失去了它应有的韵致。

于是，我同样感觉到，不只有不成熟的自己，还有不成熟的别人。

不成熟的自己连同不成熟的别人构成着共同的社会。

在这样的社会里，有人只谈父辈不谈自己；有人只想妨碍别人而不是创造自己；有人言不及义；有人老气黄秋……

社会在迫使你成熟的同时创造了让你成熟不起来的条件。

我崇尚成熟，我也认为不成规矩无以成方圆。因此，我对不成熟的自己和不成熟的别人抱有同样的忧虑。

我自诩自己还是属于务实的一派，但我怀疑那许许多多的空头炮是否能完成了我。

哦，成熟，每个人都可以达到而又不容易达到的境界，原来，我和你若即若离。我想拥有你，而你却从我身边走过。

有时，我把这种想法告诉我的同伴，他们惊讶地打量着我，说:“哦，你成熟多了。”天才知道我是否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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