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荷湾的奇遇

1988-11-01 03:21莫里斯·霍欧文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8年1期
关键词:母狼诺夫脚趾

〔美〕莫里斯·霍欧文 严 阵

许多年前,我曾在阿拉斯加东南库普里诺夫岛上的柯荷湾寻找金矿。一个春天的早晨,我走出云杉林,突然一下愣住了。在不到二十步远干涸的泥沼地里,有一条巨大的黑狼,被卡在捕机里。

卡子是老乔治设下的,可是他在一个星期前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了。这次我是单独一个人,因此可以说这只狼的运气好。我的出现使它既慌乱又害怕,连忙往后退,把卡链拉得笔直。这时我看到,这是一条母狼,乳头鼓胀着,大概就在附近有一窝小狼正在嗷嗷待哺呢。

从外表上看,我估计它刚被卡住没几天,也就是说,小狼有可能还活着,而且肯定离这儿不太远。可是我又想,如果我走过去把卡子打开,它马上就会朝我扑过来,把我撕成碎片。

于是,我决定去找小狼。我得先找到母狼的足迹,这才有可能把我引向狼窝。幸亏在周围的雪地上还留有一些模糊的痕迹。不一会儿,我就在泥沼地里找到了它的脚印。

穿过树林,走了半英里,爬上一座乱石岗,我终于找到了掩蔽在云杉树下的狼窝。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幼狼一般都很小心谨慎,它们从不轻意走出洞穴。不过,我还是试了试,我模仿母狼召唤狼崽的声音叫了一声,可是没有反应。

过了一会几,我又叫了一声,这时,四只小狼跑了出来。这窝狼患大概刚出世几个星期,我伸出手,它们踌躇地吮了吮我的手指头。可能是饥饿促使它们克服了恐惧。于是,我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放进麻袋里,顺着山坡往回走去。

母狼看见我时,一下站立起来。可能是闻到了小狼的气味,它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哀嚎。我把小狼放出来,它们立即朝母狼跑去,转眼间,它们都扑在奶头上吮吸起来。

下一步该怎么办?很明显,母狼正在受苦。可是,只要我试图向它靠近,它就马上低声咆哮,它变得更加好斗了,因为她要保护它的孩子。我想,我得先给它找点吃的。

我朝柯荷湾走去。在岸边的雪堆里,看到了一头冻僵的死鹿。我割下一条后腿,又把死鹿埋入雪中。我扛着鹿腿走到母狼的身边,轻声细语地对它说:“好了,当娘的,你的晚餐准备好了。不过,不许你再对我吼叫了。来吧,随便吃吧。”我把鹿腿朝它扔过去,母狼闻了闻,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我砍下杉树枝,给自己搭了一个小棚子,倒头就睡着了。第二天黎明,四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在我的脸上、手上拱来拱去,把我弄醒了。我朝焦虑不安的母狼瞥了一眼,心想,要是能赢得它的信任就好办了,这是它获救的唯一希望。

随后的几天里,我一边找矿,一边设法取得母狼的信任。我轻声细语地对它说话,朝它扔鹿肉,和小狼崽戏耍,一步一步地朝它靠近,不过,每次我都很小心,不要进入卡链长度的范围之内。这只母狼的眼睛始终都在警惕地注视我。“行了,当娘的,”我说,“你想要回到山间的伙伴中去吗?那你就别紧张。”

第五天黄昏,我把它每天应得的那份鹿肉扔了过去。“饭来了,”我一边柔和地说着,一边朝它靠近。“行了,丫头,没有什么好怕的。”突然,小狼蹦蹦跳跳地朝我跑过来,至少,我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不过,我对到底能不能取得母狼的信任没有信心。这时,我看到母狼在轻轻地朝我摇尾巴,我朝前挪着双脚,一步步走进卡链的长度范围之内。

她仍然一动不动。我提心吊胆地坐在离它仅八英尺的地方,只要朝前一扑,它那巨大的下颚就能咬断我的臂膀,或者是我的脖子。我把自己裹在毛毯里,慢慢地躺倒在冰冷的地上。这一夜,我过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清晨,我被小狼的吃奶声吵醒了。我小心地转过身子,拍了拍小狼,慢吞吞地说:“早上好,朋友们。”然后,轻轻地用手摸了摸母狼受伤的腿。它闪了一下,可并没有朝我做出威胁性的动作。“它不可能这么驯服,我想。不过,这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我看到卡子上的钢牙只夹住了母狼两个脚趾,脚趾已经被夹破,肿得老高。只要我能把卡子松开,这两个脚趾还能保得住。

“好的,”我说,“只消一会儿工夫我就能把你解脱出来。”

我使了一点劲,卡子松开了,母狼把脚从卡子里抽了出来,呜咽着用三条腿跳了开去。在荒原里的生活经验告诉我,这时,母狼会带着小狼很快消失在丛林之中,可是,它却谨慎地慢慢朝我爬过来。

母狼爬到我的肘部,停了下来,小狼顽皮地在母狼身上咬来咬去。母狼慢慢地朝我的手掌和膀子闻了闻,然后开始舔我的手。我大吃一惊,这和我所听说过的有关狼的一切传说都截然相反。可是,真奇怪,这一切又都好象十分自然。

过了一会儿,母狼离开了我,一跛一跛地朝森林走去,小狼蹦蹦跳跳地在它身边跑着。可是没走几步,母狼又回到我的身边。“你想要我和你们一块儿走吗?”我边问边收拾起行囊,好奇地跟着它们出发了。

沿着柯荷湾走了几英里,爬上库普里诺夫山,最后我们来到了一片高山草地。在丛林环抱中,隐藏着一群狼。我数了数,有九条成年狼,另外的四条,从它们戏耍的行为上看,是即将成年的幼狼。它们相互致意,然后发出一阵长啸,这是一种充满怪异的嚎叫,有的象是低声凄诉,有的象是尖声衷嚎。

夜幕降临,我就地扎营,透过营火和月光,我可以看见鬼鬼祟祟的狼影在阴暗处晃动,眼睛里闪射着亮光。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它们只不过是好奇,我也一样。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把我唤醒,离开狼群的时刻到了。母狼注视着我背上行囊,我走到草地的尽头,回头张望,母狼和它的小崽子们仍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也不知为什么,我朝它们招了招手,就在此刻,母狼发出了一阵声嘶力竭地叫声。

四年以后,也就是1945年秋天,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了。我服役期满又回到了柯荷湾。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战争之后,能又回到高耸的云杉林里,重新呼吸阿拉斯加熟悉的、清新的空气,真叫人高兴。这时,我又看到了当年卡住母狼的钢卡子。四年前,我随手一扔,挂到了树梢上,它现在已是锈迹斑斑了。看到这只卡子,一种奇异的情感涌上心头,驱使我重新爬上库普里诺夫山顶上的草地,来到上次和狼群分别的地方。我站在一块高高的峭壁上,象狼一样发出一阵长长的嚎叫声,我的叫声在远处激起一阵回声。我又叫了一次,又传来一阵回声,中间夹杂着一只狼的嚎叫声。

稍倾,我看见一条黑影慢慢地朝我跑来。它穿过草地,我看出这是一条黑色的狼,我浑身一阵颤抖,虽然已经过了四年,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熟悉的身影。“你好哇,丫头。”我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母狼在离我几码远的地方停住了,蓬松的尾巴轻轻地摇摆着。

过了一会儿,狼往回走了。不久,我离开了库普里诺夫岛,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这只狼。但是,它在我脑海中留下的记忆,是如此生动,难以忘怀,而又有点怪异,永远难以磨灭。

在那短暂的时间里,这只受了伤的野兽和我互相进入了对方的世界,中间架起了一座从来没入想象过的桥梁,这种情形是难以解释的。而且,由于它带有一种神秘而怪异的色彩,我们可能会更加珍视它。它告诉我们,在自然界,除了人类的法则和人们所能理解的现象之外,还存在着某种需要探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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