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台随笔选(三篇)

1991-01-01 08:4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91年7期
关键词:台历阡陌头脑

渔 舟

卖鱼者言

谢雨凝

到市场买了一条鲜鱼。年轻的鱼贩为我把鱼宰好之后,突然说:“这条鱼不够新鲜,你还是不要的好。”

我奇怪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才说:“这鱼你已经宰了,我可以不要么?”

这青年含笑点点头说:“我何必骗你?”

我反而不好意思了。想换上别的什么?但看看他的鱼台上,真的没有鲜鱼了,这叫我如何是好?鱼贩见我不安,反而坦然地说了一句:“明天再来买也一样的。”

我这时才心安理得地离开,买别的菜去。

这件事,使我几天后仍然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人?怎么会有?

在市场中,就这些年来的经验,习惯了要“金睛火眼”。无论买什么东西,似乎不讨价还价已算十分大方的了,如果再不从质量方面防着一点儿,吃了亏也没有人同情。但是小贩们也同样是“金睛火眼”的,在批发商手中,他们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快速地拣到一手好货。当向顾客推销时,却又得装在无意间推出一些劣货。这对买卖双方来说,原也是十分公平的。问题看谁的眼力快和好就是了。

落叶

丁仕宏

南国的冬天来得晚,到12月中旬,才稍有寒意。当1973年的台历摆在写字桌上,才想起,倘是在北方,则早已是飘雪的时候了。

把旧的台历换下来,不小心跌落在地上,散开,就象北国树林里的初冬的落叶。

一页,又一页,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台历——1972年的台历。有一些上面是写着字的。有的写着那一天的约会,有的写着那一天要办的事,有的写着一个新朋友的电话号码,有的写着那一天在书报上看到的值得记下的句子。这些事都过去了。像生命的树飘下的叶子。

一年的事颇有些是值得回忆的。台历上的字有的应该搬到日记簿上。但也有许多日子并没有留下痕迹,它们应该被送到字纸篓里。

还有抽屉里,桌子上的许多书报、杂物,一些曾经颇值得保存而现在看起来已没有用的东西,都应在这一年将尽的时候把它们清除掉。清除这些东西要花不少时间,因为那里有生活的痕迹。从抽屉里翻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能使人引起一阵迟疑。是保留,是丢弃?是放进箱子里,还是继续让它占着抽屉的位置?好多东西就像鸡肋,留下来占了地方,丢掉又令人惋惜。

但抽屉里的容量是有限的。明年,它还要被放进许多新东西。如果不把那旧的没用的东西丢弃,新的事物又怎能在这抽屉中占一位置?

就象一个旅行者的皮箱,你到一个地方,就会被贴上一个地方的标记。在你走完一段路程之后,皮箱上已满是标记。你必须把标记掀除,因为你将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应留出空位来贴新的标记。

就象一个人的头脑,多了一年的阅历,头脑里就多了一些东西。到一定的阶段,就得把旧的、没用的东西清除,否则它们将占住头脑的位置,并排挤新的东西。一切因循、守旧、偏见、对事物固执也不能容忍,不就是由于太多这类没用的旧东西所造成的吗?不错,丢掉这些东西是痛苦的,因为它们曾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它们有其可爱之处,它们能引起你的回忆。但它们占的地方太多,新的东西又怎能进来呢?

金色的落叶尽管是如此美丽,但必须把它扫除。明年那树丫上还会有新叶。

中国的牛

小思

对于中国的牛,我有特别的尊敬感情。

留给我印象最深的,要算一回在田垄上的“相遇”。

一群朋友郊游,我领头在狭窄的阡陌上走,怎料迎面来了几只耕牛,狭道容不下人和牛,终有一方要让路。它们还没有走近,我们已经预计斗不过畜牲,恐怕难免踩到稻田泥水里,弄得鞋袜又泥又水了。正在踟蹰的时候,带头的一只牛,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抬起头看看,稍迟疑一下,就自动走下田去,一队耕牛,跟着它全走离阡陌,从我们身边经过。

我们都呆了,回过头来,看着深褐色的牛队,在路的尽头消失,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恩惠。

中国的牛,永远沉默地为人做着沉重的工作。在大地上,晨光或烈日下,它拖着沉重的犁,低头一步又一步,拖出了身后一列又一列松土,好让人们下种。等到满地金黄或农闲时候,它可能还得担当搬运负重的工作,或终日绕着石磨,朝同一方向,走不计程的路。

在它沉默的劳动中,人便得到应得的收成。

那时候,也许,它可以松一肩重担,站在树下,吃几口嫩草。

偶然摇摇尾巴,摆摆耳朵,赶走飞附身上的苍蝇,已经算是它最闲适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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