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十局

王宗杰

虽然我们不太知道确凿的对局年份,但是,大概在一六七○年黄龙士与徐星友下了十局让三子棋,这十局棋被后人称作“血泪篇”而久久传颂。提起“血泪篇”人们便会在脑海中浮现出“鬼的上手”和“佛的下手”的构图。当然下出好棋即所谓“上手”者不会与血和泪相伴,但至于“下手”者,则心境就可想而知了。关于双方的这次十番棋较量有诸多传闻,但大多言过其实,过分强调了获胜一方窃喜的心境,那么这件事情的真实原委是怎样的呢?

“徐星友家中素有钱财。因此,徐星友是个非常自负的人,以至于到了让人难以接近的地步。这种自负也往往在对局之中体现出来,下棋时不论行棋正确与否都对自己充满着自信,以先入为主的心理认为自己绝不会输。”

拥有财富,是个气度较为狭隘的极度自信的人,在三十年的时间里以国手的身分转战南北,战绩骄人。这便是大多数传闻中徐星友的模样。显然,徐星友不是个受人喜欢的人物。可想而知,对于在“血泪十番棋”中败下阵来的徐星友该有多少充满恶意的评论和描述了。

在《寄青霞馆弈选》一书中载有徐星友的生平传略,大意是如此的:“自在血泪篇十番棋中吃了败仗之后,徐星友在家闭门刻苦研修三年,但是,对于黄龙士的感觉却在这三年间逐渐转为嫉妒,此后,徐星友前往黄龙士家,逐渐取得了黄龙士的信任,但徐星友却是有怨而来,他故意引导黄龙士近音律及女色,在数年之后,被消耗殆尽的黄龙士终于死去。于是徐星友以这种方式除掉了黄龙士,成为了天下第一高手。”

在《中国围棋外史》一文中是如此介绍黄龙士的最后时刻的:“有一天,徐星友在一间大房子里召集了数名各地的围棋好手,并排摆上三张棋盘,邀黄龙士下棋。”黄先生一定能和三个人同时对弈。”黄龙士难以推脱,在三张棋盘上同时开战,尽管三局棋都是以黄龙士的获胜而告终,然而在这天晚上,体力严重透支的黄龙士终于吐血而亡。”

中国前围棋国手江铸久认为此事失实,“大概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这是人们杜撰出来的内容。在当时,中国有许多人死于结核病,黄龙士虽已年过四十,大概是死于结核病吧。”

但是《寄青霞馆弈选》还是像上面我们提到的那样来记述徐星友的。该书中收集了“黄徐三子局”,到处都可以看出他以自我意志为中心的棋风来。

我们查找手边的有关资料,发现在光绪十三年(一八八七年)发行的由无锡的邓元凰作的《黄龙士先生棋谱》一书中载有黄徐之间的这次十番棋的棋谱,从第一局至第十局。其出处是一八一○年出版的《受子谱》,该书记载了十番棋中四局棋的胜负结果,《寄青霞馆弈选》与此完全相同,即《寄青霞馆弈选》中并未全部收录双方的十盘对局。

在此,我们看一下该书中所记录的第五局和第六局棋。

第1谱

这是第五局,在这盘棋中,徐星友占据了较大的优势。黑18如选A点则白B,创造手筋机会。黑30至33采取了简洁的战法,黑62是巩固黑棋的重要一手,黑72略有损失,应选黑C。白77以下,黄龙士显示了他的可怕之处。黑80如图1所示之黑1,以下对抗发展至图2至白14黑15成劫。白棋在右上角处打劫中可占尽好处,此处黑棋不可抗衡。

第2谱

在让四子或是让三子的棋局中,徐星友在局势不利时常有过激之举动,如在前谱中,右下角受损之后,徐便出现了自暴自弃的倾向。而这里介绍的2谱中,徐星友的处置则相对冷静得多了,在右下角可能被取的情况下,他冷静应对致使此处得以生还,但是,这局棋更可看出所让三子所起的作用。

在这局棋中,徐星友也更清楚地意识到了黄龙士真实的强大,他开始看到了黄龙士的围棋根基是如此之深。

此后,徐星友未犯大错,2谱是徐星友完胜的写照。

“血泪篇十番棋”中充分暴露了徐星友过于自信的毛病,从中我们亦可看出,黄龙士的围棋底蕴,最终黄龙士以六胜三负战胜了徐星友,另外一盘棋的结果不明。正是在黄龙士的水平基础上,十八世纪的程兰如、施襄夏、范西屏等人,才得以攀登上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