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信念改变命运

2001-06-22 06:07约翰·约翰森
青年文摘·上半月 2001年8期
关键词:继父芝加哥黑人

约翰·约翰森

译/陈健

童年时代我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是和母亲一起逃命。当时所有的人和动物——男人,女人、孩子、狗,猫、鸡,都发了疯似的跑,那是1927年,我才9岁。我们朝高于我家乡阿肯色州阿肯色城的大堤狂奔。密西西比河的天然堤被冲毁了,河水正咆哮着涌进城市。我们不顾一切地逃命。

洪水嘶喊着追逐我们,母亲用有力的手抓住我的手跑。抓得那样紧,我觉得手都快碎了。好一阵子,洪水与我们近在咫尺。我不知能否逃得性命,只觉得双腿沉甸甸的,心里极度恐惧。就在我几乎要倒下时,母亲却猛然加速,冲上大堤的斜坡。堤上的人伸出援救的手,把我们从潮湿滑溜的斜坡拉上安全地带。但我们所有的东西——衣服、家具和辛苦积攒的几美元钱,全葬入洪水了。

那以后,我们一切从头开始。母亲生于1891年8月4日,成长在私刑泛滥和三K党将黑人商人赶出城市,将黑人政治家驱出政界的年代。她读过3年小学,随后为贫困所迫,开始下田干活。年轻时她移居阿肯色城,给人当佣人,并热心于当地社会活动。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心情开朗,对生活满怀希望。

“格特夫人”——大伙儿这样称她,个头不高,很强壮,脸上总带着笑,有钢铁般的意志。她走路身板笔挺,头扬着,是个气度不凡的女人。她饱尝过痛苦、失望和恐惧,但都挺了过来,并由此生成一种特殊尊严,是那种饱经沧桑、不再对未来有任何畏惧的女人的尊严。

母亲家教极严,气头上甚至用软鞭子实施家规。人们常问我为何不抽烟,这是因为,我10岁那年偷偷抽烟被母亲发现,她狠揍了我一顿,至今我记忆犹新。

我家没什么钱,但并非赤贫。至少,我从没挨过饿。冬天我们可生火取暖,夏天我们有一部旧冰箱,可做冰淇淋。但从童年到少年,我仍渴望过一种更好的生活。摆脱包围我们的肮脏,血汗和痛苦。

问题在于,阿肯色城的中学不招收黑人。所以,1931年我读8年级时,面临我的毕业前途似乎仅一条,就是同祖辈一样,过一种苦力加屈辱的生活,

但我没料到的是母亲的力量,和她那百折不悔的决心。在她看来,凡你想做的,只要奋力尝试,就一定会做成。

母亲的梦,便是送我去芝加哥读中学,在那儿受体面的教育,并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这是要有非凡的刚强信念的,因为这无异于倾囊下注而对底牌却全不知晓。

1932年我毕业时,那笔钱还远未攒够。但这并没难倒母亲,她加倍干苦工,帮码头工人洗衣和做饭,所有能揽到的活她全都包下。整个夏天,她像着了魔似的干活。我也毫不闲着,与她同度那段“发烧的日子,为整整50名工人洗衣、熨衣和做饭。

夏季之末,事情已很明显,开学前我们攒不够去芝加哥的车费。就在这梦想的低潮期,母亲做出了惊人的决定。“你继续读8年级,”她说,“直到我们攒够车费。”她不想让我像野孩子似的满街乱跑,更不想让我重操祖辈的屈辱营生。为避免这些,她宁肯让我复读8年级,不论读多少年,她都情愿。

周围人开始嘲笑我们。邻居好心劝她,叫她别发那疯了,做这么大的牺牲,只为了一个也许永远没什么出息的孩子。母亲没说什么,只是继续使劲干活,继续做她的梦。“成功会来的,”她说。“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勇气,相信自己的力量。”

又过了一年,这期间母亲从没动摇过。但继父始终怀疑,这样做是否明智。终于,在1933年夏天,我们凑足了那笔血汗钱。母亲眼望北方,渴望自由的心已朝那里翱翔。

继父拼命要把我们留下,为此他警告道,我们这是在走向灾难,我们将加入失业大军行列,在芝加哥寒冷的冬天冻死在大街上。我深知母亲有多爱继父,所以我想,她此刻的决定是一生中最勇敢的行动之一:离开她挚爱的男人,带我踏上火车,奔向陌生的远方。也许她心儿碎了,但携带我上车时,却看不出有半点犹豫。她爱继父,但更爱知识和自由。

我激动得脸儿发烧,心里既担忧,又满怀期望。那年我15岁。从此以后,一切再不同以往了。

在芝加哥,母亲靠当佣人谋生。一年之后,继父也来了。我考入达塞布尔中学,并以优等成绩毕业。此后,我又顺利读完大学。1942年,我开始计划办一份杂志,名为《黑人文摘60但还有最后—道障碍需克服:我需要500美元邮费,好向可能的订户发函。一家信贷公司愿借我这笔钱,但有个条件,我得有一笔财产做抵押。母亲曾在我帮助下购买一批新家具,我请她同意我用家具做抵押,平生第一次,她犹豫了。为买这批家具,她分期付款好长时间,终于买下了,她当然不肯失去。但经不住我一再缠磨,她最后说:“让我先问问天主,看他会怎么说。”

随后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回家,问母亲天主怎样表态。“不,还没结果呢。”她几次都说。于是我俩便一起祷告。最后,她终于说:“天主是希望我这样做的。”

1943年,《黑人文摘》获得巨大成功。我终于能干我梦想多年的事了:我将母亲列入我的工资花名册,并告诉她,她算是退休工人,再不用工作了。那天,母亲哭了,我也哭了。当时的轻快感,和那种梦想成真的自豪感,我想,今生再未有更深切的体验。

从1918年到她去世,整整59年,我们几乎每天都见面或通电话。无论我在苏联,在非洲或在法国,我每天至少和母亲通一次电话。一次在海地时,我爬上一根电线杆,和母亲进行例行通话。周围人都忍不住笑了,但母亲能够理解。

每次,当工作遇到障碍时,我就打电话告诉母亲。她总是鼓励我;“你能闯过来的。”

在一段反常的日子,我经营的一切仿佛都坠入谷底,当时的巨大困难和障碍,仿佛已是我无力克服的。我心情忧郁地告诉她:“妈妈,看来这次我真要失败了。”

“儿子。”她说,“你努力试过了吗?”

“试过。”

“非常努力吗?”

“是的。”

“很好,”她以断然的语气结束谈话,“无论何时,只要你努力尝试,就不会失败。真正的失败只有一种,那就是不再努力。”

她就是这样一种女人,无论体质还是精神都很强健。从小到大,我每天都从她身上吸取到精神养料。

(牟大裕摘自《年轻人》200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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