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老人更需要心灵的抚慰

安居士

在农村，留守老人的形成有两种情况：儿女为了生计外出打工，这叫无奈；儿女考上大学后在大城市有了体面的工作，这叫幸福。山东省即墨市蓝村镇的张秋芳老人就属于后一种。

每年的中秋本是团圆的日子，但张大妈却不愿意过中秋，一提起过中秋节，老人显得很心酸：“儿女都很孝顺，离过节还有好几天，就大包小包地往家捎吃的和用的、寄钱，可过节那天，如若赶不上节假日，儿女们就不回来，再多好吃的也只有我一个人吃，哪能吃得下啊。”所以，她最期盼过春节。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儿女们才能携家带口回来团聚，一大家子能热闹好几天。

而在2006年春节前，张大妈为了让儿女尽快回家团聚，竟做了一件让自己肉痛、儿女们心痛的事……

留守老人貌似幸福的生活

张大妈今年72岁，身板很硬朗。她有两儿一女，大儿子和女儿都在烟台，小儿子在济南，儿女们大学毕业后都有很体面的工作。在村里，张大妈是公认的有福之人。自从老伴去年冬天去世后，张大妈就感觉到什么叫孤单了。尽管儿女纷纷争着接她到城里去住，但她去了几天，住不习惯，不能和老邻居拉呱，不能抬脚就出门到大街上，要一层层地爬楼梯……关键是没有个火炕，再热的空调，再温暖的供热，都不及火炕让张大妈睡得踏实。即使上了街，儿女也再三嘱咐：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家里的事情不要随便告诉别人等等，哪像在农村那样活得爽快，全村的每家每户，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透明的，这家两口子刚吵架，立马就有十个人去劝。城里人碰到这事，大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话是从十几岁孙子嘴里说出的）。

远离泥土的芳香，钻进水泥钢筋构筑的城市，张大妈感觉自己好像断了根，浮躁、不踏实。她对儿女说：“我自己能做饭，就不麻烦你们，你们在节假日能经常回家看看我就行了。”

孩子们没办法，就把张大妈送了回来。回到老家的张大妈就像鱼儿回到了池塘，浑身舒坦。抱一大堆玉米秆，先驱掉火炕的潮气，看到炉膛里冒出红红的火苗，张大妈往裤子上掸掸手上的土，不由地感慨：“这样才是自己过的日子啊。”老伴去世后，她就不种地了，但门前有块闲地，开春后，她就撒点应时节的蔬菜种，每样菜种一点，就够她吃的。每天忙着侍弄小菜园，吃不了的菜就带着露珠儿送给邻居们。白天的张大妈是忙碌的，夜幕下的张大妈是孤独的。她每天晚上看完新闻联播后，就盯着看中央台的天气预报。每晚的天气预报，她一次都不能拉下，必看。每天，儿女们所在城市的天气情况她都了如指掌，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女儿家那儿下雨了，小儿家那儿天气转晴了，她都惦记着。看过天气预报，她的觉就睡得踏实。儿女们不能在跟前尽孝，就一拨拨地往家寄钱。张大妈每次去村委会取汇款单，村里人都羡慕得两眼发直。

难舍的过年情结

张大妈还有一个不愿离开家的原因，那就是老伴刚刚去世，在她的心目中，老伴还能经常回家来看看，家里不能没有人啊，她得守着家，陪着老伴。特别是过年的时候，老伴的灵位还在老屋里供着呢。这是当地的习俗，儿女们不懂。

去年年底，还没进腊月门，张大妈就忙活开了。给小孙子买了一大堆花炮，给小孙女买了纸老虎等城里没有的稀罕玩意儿。她天天乐呵呵地去周边集市上采购。和村里人在街上见了面，人家跟她打招呼，还没问她去干啥呢，她就抢先告诉人家：“孩子们回家过年，我得多置办些东西，只要是没到年三十，总觉着有东西没买齐，呵呵，过年就这样。”每天晚上临睡前，她都要撕下一张日历，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就到春节了。往下撕日历的时候就能听到“哧”地一声，纸茬很齐整，她特别满意自己的动作。一个崭新的数字跃入眼帘，旧的一天过去，新的一天很快就来临，离年越来越近了，年味儿也越来越浓。一想到孩子们快回家了，张大妈浑身都是劲儿。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小儿子打电话来，张大妈一听是小儿子的声音，高兴得赶紧问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小儿子支支吾吾地说，今年单位里的事情多，恐怕是赶不回来过年了。张大妈很失望，也很生气，她冲着电话吆喝：“全国人民都过年，什么事不能放到年后再说？”她不理解，什么事能比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过年还重要。去年女儿一家三口怕她刚刚失去老伴难过，陪她过的年，直到正月初八快上班了才走，今年女婿说要陪他父母过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能指望女儿回家。能回家过年的只有大儿子一家了。可是，大儿媳虽然孝顺，但不愿在农村呆，去年儿媳悄声跟大儿子嘟囔，以后过春节把老太太接城里去，在这儿过年不舒坦。这话，张大妈都听到了。

去年好歹在这儿住了几天，不是嫌脏，就是嫌冷，虽然媳妇没明说，但张大妈能看出来，城里长大的娇媳妇，哪能适应这儿的环境，明知老太太不愿离开老屋，还说这样的话，儿子肯定在中间作难呢。都过小年了，孙子早就放寒假了，也不来个电话，到底回不回来也说不准。张大妈的心往下坠。儿大不由娘呀！

越临近年关，张大妈的心情越浮躁，过年的高昂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年前下了一场雪，原先勤快的张大妈懒了，院子里的雪也不扫，就这样吱吱作响地踩着。邻居二婶让放寒假的儿子来帮她扫，她还说：“甭扫了，哪天把老婆子叭唧一下摔死，也就省心了。”二婶想跟她说点高兴的事，便问：“大孙子什么时候来啊？”她没好气地说：“说不定后天就来了。”

她这是安慰自己的话，儿孙们后天真的能来吗？

难见儿女，出此下策

离春节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大儿子回家的电话还是一个都没有，盼儿心切的张大妈越来越失望了。晚上睡不着觉，张大妈就寻思，得想个什么招儿，才能让儿女们立刻回家？装病。可装病装不出来啊，一见到儿女，高兴劲儿就全写在脸上了，还能装下去吗？最后，她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要不把自己弄伤？

伤哪儿合适呢？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腿、胳膊都不行，日后还得干活呢，就这肉呼呼的肚子比较合适，肚皮也厚，伤点皮肉，出点血，痛点不要紧，只要不伤着五脏六腑就行。拿定主意，她把家里的水果刀用干净抹布擦了又擦，照着肚子比划了好几下，然后一闭眼，朝着自己的腹部就划了一刀，鲜血冒着热气涌了出来，她吓坏了，支撑着跑到院子里喊救命。邻居二婶听见后，急忙跑来，慌不迭地找人帮忙将张大妈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张大妈始终不承认是自己故意自残的，说在家不小心弄伤的。二婶知道张大妈的脾气，就拽着她耳朵问：“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不说的话，俺可报警了啊。”无奈，张大妈只好道出实情。

老人这么一“折腾”，可吓坏了在外地工作的儿女们。一听老人在家受伤住院了，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3个儿女以最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赶到了医院，了解情况后看到母亲没事了，真是又气又心疼。张大妈一看自己这一刀竟让儿女们全回家了，高兴得合不拢嘴，直说这是没法子的法子。

虽说老人没出大的意外，但她的做法让三个做儿女的心里惭愧有加。别的不说，这大过年的，要是真有个好歹，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见习编辑／李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