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魂

木　梓

张杰和李欣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毕业后却谋事于两个不同的城市，从此，有情人天各一方，短暂的蜜月后便过上了牛郎织女的生活。

张杰烟不吸，酒不饮，牌不打，棋不下，空闲的时候只喜欢作画。晚上一有空闲，张杰便冲上一杯浓茶，而后取出纸笔，伏于桌面，洋洋洒洒地作画。所作之画一律都是人物素描，且主人公一律都是妻子李欣。

张杰为妻作画的方式很独特──凭印象。所作之妻自然也就似像非像。

张杰就在这种似像非像中自得其乐。

一次，张杰突然心生一种奇异的念头：何不将画附信寄与远方的妻，让妻欣喜一番呢？他于是从所画之妻中精心挑选一幅，并附短言：思妻之作，请斧正。挂号寄与身处异城的妻。妻很快便复信馈言：难为吾夫一片念心。

从此以后，张杰愈发勤奋，每晚必花费时间为妻作画，每周必精心挑选一幅，附信寄与远方的妻。

久而久之，张杰的画技日趋渐长。一支铅笔，一张白纸，寥寥几笔竟能把妻画得活灵活现。妻风趣地复信戏言：功夫不负有心人，亲爱的竟把俺的“魂”画活了。

这时候，张杰心理便无端地生出一种洋洋得意的满足。

一天晚上，张杰习惯地冲了杯浓茶，正悠哉悠哉地为妻作画，忽闻笃笃敲门声，开门一看，来客竟是人事处长。处长见他桌上的画，问他画中人是谁？他满脸羞得通红，怯生生地答：是妻。科长见此，愧心难以言状，恻隐之心顿生。于是，处长努力调动自己的人事关系网，使妻不费吹灰之力地飞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可是自己闲画出来的天大的幸事。张杰想。

然而，从那一刻起，张杰的生活却失去了原有的悠闲，取而代之的是购粮、买菜、换煤气、带孩子……一条龙式的家庭生活程式，终日忙碌不堪。

一天，张杰在少有的闲暇中忽地忆起了为妻作画的嗜好，于是他借晚间空闲，将一张白纸铺于桌面，借用儿子的铅笔，面对妻子保养得尚未消退的姣好容颜，专心致志地为妻作画。遗憾的是白纸用了一张又一张，所作之妻却连“似像非像”的原始水平也难以达到。沏上一杯浓茶，耐着性子再画，几笔下来，所画之妻居然生出几分怒颜。妻几年前活灵活现的“魂”一时间竟溜得无影无踪，怎么也画不出来。

张杰一气之下将儿子的铅笔折成碎段，将一张张画纸胡乱揉作一团，愤愤地弃于纸篓。

奇怪，怎么看着本人却不如凭着印象画起来顺手呢？

（地址：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政府法制办公室（杨卫国）邮编：1024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