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鲁晓夫：那个皮尼亚就是我

高景轩

赫鲁晓夫被认为是一个“自我表现欲极强的人，始终为博得世人的喝彩而做出种种惊人之举”。1953年，他出任前苏共中央第一书记，1956年在苏共二十大上抛出《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对斯大林进行了火力猛烈的抨击。1964年10月，前苏共中央全会以“犯有主观主义和唯意志论的错误”为理由，解除其前苏共中央第一书记和前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职务。

生动的自我刻画

赫鲁晓夫的可爱天性之一，就是富于幽默感，特别喜欢耍宝和讲笑话，使人感到轻松愉快，让笑声不绝于耳。有一次，他讽刺说：

莫斯科红场举行阅兵式，队列中有人打了个喷嚏。在场的契卡军官很生气，问是谁打的，要那个人站出来。但队列毫无反应，于是第一排士兵被枪毙了。契卡军官继续追问，还是没人承认，第二排士兵又被枪毙了。

当契卡军官眼露凶光继续发问时，站在后排的一名士兵低声说：“喷嚏是我打的。”契卡军官大步上前，握着他的手愉快地说：“祝你健康！”事情就此了结。

在西方观察家看来，赫鲁晓夫讲话缺乏逻辑性，对人态度生硬，举止有失文雅。虽说赫鲁晓夫为人粗鲁，可他也有率直的一面。在一次外事宴会上，他开了个自嘲性的玩笑：

有一个前苏联人突然从克里姆林宫的走廊跑出去，大声喊道：“赫鲁晓夫是一个傻瓜！赫鲁晓夫是一个傻瓜！”这个苏联人被判了２３年徒刑，其中３年是因为侮辱了党的第一书记，２０年是因为泄露了国家机密。

一次设宴款待外宾，赫鲁晓夫放下元首的架子说：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有一次，一所监狱里关了几个人，一个是社会民主党人，一个是无政府主义者，还有一个是卑贱的犹太人——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小个子皮尼亚。他们决定选出一个头头来分发食品、茶叶和烟草。那个无政府主义者反对任何人掌权，于是轻蔑地提议由卑贱的皮尼亚当头头，大家就照办了。

不久，他们决定挖一条通到监狱大墙外的地道，准备越狱逃走。但是，他们知道狱警必定会向第一个逃跑的人开枪，所以好像没人愿意带这个头。突然，那个卑贱的小个子犹太人皮尼亚挺身而出说：‘同志们，你们用民主程序选了我当你们的领导，因此，我应该第一个去。”

讲到这里，赫鲁晓夫对号入座说：

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不管一个人出身多么低微，只要选到某个岗位上，他就会成为无愧于他的职位的人物。那个小个子皮尼亚就是我。

一只老鹌鹑

赫鲁晓夫设宴款待到访的尼克松夫妇。上头一道菜时，会英语的米高扬同坐在赫鲁晓夫身边的尼克松的夫人帕特交谈起来。赫鲁晓夫哈哈一笑，随即拿米高扬开涮说：“你想扮演罗密欧么？可惜你年龄太大了，这个角色对你不合适。听着，你这个狡猾的亚美尼亚佬，尼克松夫人现在属于我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你的位置上。”

说到这里，赫鲁晓夫随手在桌布上划了一条线，然后向米高扬发出警告说：“这是一道铁幕，不许你跨过来。”

据西哈努克亲王回忆，莫尼克的美丽娴雅让赫鲁晓夫着迷。有一次，参加联合国为各国代表举办的鸡尾酒会，赫鲁晓夫公开邀请他访问莫斯科。在大批记者围拢的氛围下，赫鲁晓夫竟然提出一个附加条件，就是要亲王带莫尼克去，否则他将拒不接待。

西哈努尼应邀访苏，带上妻子莫尼克随行，又给赫鲁晓夫耍活宝创造了新的机会。会晤时西哈努克注意到，赫鲁晓夫对妻子比对他更殷勤。为了能欣赏莫尼克的美貌，赫鲁晓夫置外交礼仪于不顾，硬要她参加关于甘寨水电站的谈判，还把她的座位安排在自己的对面，让亲王坐到了陪衬的位置上。

晚上西哈努克请主人观看柬埔寨古典舞蹈。演出结束后，赫鲁晓夫顽童似的抓起白猴面具给自己带上，还猢模狲样地手舞足蹈一番，让所有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离开莫斯科时，亲王让妻子用一句话形容赫鲁晓夫，莫尼克说她解放了。闻听此言，西哈努克不禁想起高棉人给赫鲁晓夫起的一个外号，谓之曰老鹌鹑。

耍进了死胡同

1964年，金秋10月，赫鲁晓夫正在黑海之滨度假，躺在圈椅里享受煦日和风的爱抚，仿佛已与如画的风景融为一体。就在这惬意的时刻，有紧急电话搅扰，请他回莫斯科商议农业改革问题。赫鲁晓夫非常气愤，对着话筒发脾气说：“我在度假，我也需要休息！”

然而在电话的那头，勃列日涅夫饶有耐心地解释说：“如果第一书记不在场，同志们什么事都定不下来。”赫鲁晓夫心里好生不悦，最后还是勉强答应说：“那么好吧，派飞机来接我！”

赫鲁晓夫回到莫斯科，惊愕地发现会议内容与农业无关，而是要逼迫自己下台。大会接连开了两天，确定赫鲁晓夫有１５条罪状，还通过一项决议：“鉴于赫鲁晓夫年迈和健康状况恶化，解除他的职务。”

这次会议由赫鲁晓夫主持，可他竟然是唯一对议程事先不知情的人。在众口一词的谴责面前，他没有进行徒劳的辩解。这天下班回家已是深夜，赫鲁晓夫把公文包往墙角一扔，悲从中来说：“好吧，我现在退休了。也许我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样，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投票来把我搞掉。要是换了斯大林，早就把他们统统逮起来了。”

事情就是这么富于戏剧性，靠耍手腕上台的赫鲁晓夫，居然被别人施手腕赶下台。堂堂的一位国家元首，陡然间成了闲人，一时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赫鲁晓夫常常一个人孤坐在那里，持续几个小时地发呆。孙子所在小学的校长不明白赫鲁晓夫何以突然从聚光灯下消失，纳闷地询问：“眼下你爷爷在做什么呢？”赫鲁晓夫的孙子回答说：“爷爷总是在哭。”

在最后的岁月里，赫鲁晓夫基本上丧失了行动的自由。在所撰回忆录中，他哀鸣道：“如今我像一个隐士住在莫斯科的郊外，和外界实际上没有接触。唯一和我有联系的，只是那些不让我接触别人也不让别人接触我的人。”

1971年秋天，赫鲁晓夫去树林里采蘑菇，突然感到浑身乏力，住院后病情急剧恶化，连续３次心绞痛发作。9月11日，赫鲁晓夫对女儿拉达说：“我想吃一根腌黄瓜。”拉达火速跑到集市购买，总算让父亲在咽气前得到了所要的腌黄瓜。

雕塑家应什尔斯基搞抽象派艺术，曾受到赫鲁晓夫的当众辱骂。他老大不服气，当场与赫鲁晓夫发生口角，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困扰。吃尽苦头之后，他低头向赫鲁晓夫认错后才没事。赫鲁晓夫病逝，赫鲁晓夫的夫人邀请应什尔斯基给丈夫设计墓地。应什尔斯基接受任务后，将赫鲁晓夫的墓地设计得别具一格：墓高在２米上下，用不规则的黑白大理石砌成，碑龛里安放着一尊赫鲁晓夫的铜铸头像。应什尔斯基在设计中采用黑白大理石，隐含对其功过对半评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