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08-04-27 08:45
中国新闻周刊 2008年14期
关键词:小金女同学

别时容易

江乙

记得当年毕业时,我们无数次设计未来:开飞机上班、环游世界……美梦个个不同,担忧高度统一;皱纹将很快爬满女生的额头,腰身不可逆地增圆,男人则有恃无恐,永远看不出年纪。谁知多年后情况恰恰相反,男生纵欲过度,满脸沧桑,女生娇俏不减,又添几分妩媚一多亏了伟大的美容业。只是我们不知道,在不易的容颜下,改变的是什么。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最近有个女同学来开会,我们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有朋自远方来是本地同学聚会的强有力理由。菜未上齐,酒未三巡,女同学突然大声感叹:“你们这皮革好贵,要三千多块呢!”她的脸高高仰起,沿桌滴溜溜巡一圈,没有人会错过上面发生的变化:眼风上斜,似笑非笑。

一位丹麦哲学家说,某些要紧的字词就像是伫立海边、窗户轻启的陈旧老屋一样,而意义如海风一般,在屋内吹进又吹出。女同学半遮半掩、欲说还休的话语一落地,顺势生成十二级台风,兜头横扫,刮得我们几个东倒西歪,头发针竖。

我们一眼一眼看她,一句一句把话岔开,用不理睬、不接茬试图垒起高速公路两旁的挡墙,将她的车推回正道。但人家显然早就打定主意,不是听不懂我们的话,就是充耳不闻,按自己的既定方向滚滚向前。女同学一方面怕把话说得太白,惹我们笑话,另一方面又怕说得不够白,我们听不懂。我们既担心把话说重了,伤大家情分;又担心说轻了,她越战越勇。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多年后重逢,在饭桌上你推我挡地耍起了太极。

似乎处在同一起跑线的同学,毕业后际遇千差万别。有人眼看着提处级了,有人还窝在基层,有人读了研挣得却不如本科同学。聪明才智不输入后,出力吃苦不比人少,胸中平添一股愤懑,逮着同学充分有“吃大户”的快感。个别女生犹记当年花枝俏,底气格外足,不让人大放血不畅快。

我们费尽心机,不过筑起了一道橡皮墙,她的车刚被弹回去,又弹过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了最后一天,女同学依然兴致勃勃:你们喜欢看红木家具吧,我陪你们去。围巾好漂亮,680元,意大利货要这个价。这套衣服打5折,才365元,好便宜啊!你们要送我,如果不送,我就住下来不走了,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女生最忌恃宠而娇,以为男生埋单提包天经地义。如果真有人宠还好,就怕宠都没人宠,自己先娇上了。麦兜说:火鸡最好的味道,是在想吃和吃不到之间。但愿女同学这趟旅行也正好处于类似神妙的境界。

盗亦有道

陈晓守

因为揭了一个公司的短,对方放话要报复,我的朋友小金此后就多带了一柄藏刀。

刀长,且不易揣在身上,真要自卫时,未必能捅对地方保全自己。什么武器能一招致敌?小金想起上世纪80年代末在学校打群架时,曾被派出所的治安员用警棍击伤过。整整的一天,全身无力。

通过网络,他在城郊结合部买到了电棍。就一个巴掌的长度,黑粗黑粗,对方告诉他说有1万伏的电压。慎用。厂址模糊看不清,小金担心遭遇假冒伪劣,于是在自己身上作做验。一声惨叫,小金从座位上弹了出去,跌在床脚,把女朋友吓得花容失色。

一年就这样过去了,除了一周充一次电,那截黑粗黑粗的短棍派不上其他用场。

清明前的一天,小金从东直门地铁出来,后面却有人跟了一路。一个小伙子自下地铁起,就开始拉小金斜挎着的包。估摸着是新手,拉链捣鼓了半天,没拉开,惊动了小金。

别拉了哥们,我都看见了。小金说,头都没回。又走了十来步,年轻人不离不弃,身边似乎又多了两个人,给他壮着胆。右手招的士的同时,小金左手把包撸到腰前,熟练地拉开链,掏出那支在包里放了一年多的、电筒样儿的玩意,朝身后的年轻人捅去。

一砣肉弹“砰”地撞向街边的垃圾桶,年轻人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小金,双手不停地在胸前抖动。你太不尊重人了,小金说,然后目光扫向另两个同伙,你们想像他一样吗?瞬间作鸟兽散。

从经济学的角度分析,小偷们的确“不太尊重人”,没把我这178公分长的朋友当男人。五年前小金在广州工作,那城市治安不太好,偷盗猖獗,但派出所的数据显示,小偷们选择作案对象时,女青年通常占较大比重。往一个壮年男子身上“硬吃”,他得分析这单活儿值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十年前小金就被“硬吃”过一回。时近傍晚,下着雨,小金背了—个运动包,走过站前路(广州火车站),探友。看上去像外来工,作回家状,我后来分析这是他们能“硬吃”小金的主要原因。

路边有人塞了一张似广告单之类的东西过来,小金顺手接了便往前走。站住,声音雄浑。拿了东西,得给钱啊,东北腔。小金这才俯身去看,一幅劣质的广州地图。还给你,小金说。对方没接,掉在地上,湿了。

一声呼哨,水果摊上又凑过来三条男,掂着刀,向小金轻佻地示意。多少钱,小金明显声颤。八十!抖抖索索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的士票,小金朝东北腔脸上扔去,数一下,就这么多了,抱歉。死命往人多的地方跑。

百米12秒的能力帮小金解了困。太不尊重人了,“硬吃”也就罢了,设这么低劣的局明显侮辱我的智商。

小金的意思是,古人讲“盗亦有道”,强者硬吃无所谓,这是丛林法则。但别矫情,搞那么多桥段,还不定得手。整个儿一菜鸟。

一点儿也不忙

韩浩月

经常有人问我,最近忙不忙?我的回答总是一个字:忙。在这个城市厮混,不整天说自己“忙”,都不好意思见人。今年的清明节是第一个“小长假”,照例以“忙”为理由拒绝了一些无谓的聚会,带上老婆、孩子和狗,到郊区的河畔喝酒、看书、躺着睡觉。

在博客上看到有一个人,写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是如何如何的忙碌,照他的形容,全中国除了总理之外属他最忙了。可我顺着他的链接一步步看下去,发现某个时间段他正孜孜不倦地给好友或者陌生人留言,留言内容是一样的,“轻轻的我来了,带着一声温暖的问候……”可能发表留言的时候手抖了一下,结果在一篇博客的下面,他就“轻轻的”来了三次。

我的一个朋友,总无时无刻不在打电话,出租车上,会议室里,马路崖子边,总能听到他和各路人马就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絮叨个一二十分钟。在没有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的电话肯定是要打出去的——他不是忙,只是不习惯自己闲下来而已。很多人身不由己地沾染上了这种“忙碌综合征”,只有忙着,心里才是踏实的。

这其中,也包括我。每当我将MSN设置成忙碌状态的时候,内心总忍不住升起一股负罪感:对不起,我又撒谎了。因为在这时候,十有八九我是在上网浏览一些无用的信息、看报纸、喝茶、发呆。直到时间耗到最后一刻,才不得不动手工作。

马云有一篇好玩的演讲,说的是这个世界是属于懒人的,他举了比尔·盖茨的例子,说他懒得读书,所以开始编写程序,

还举了可口可乐的例子,它老板更懒,搞了点糖精加水就拿出来卖了。还有罗纳尔多,别人跑90分钟,他只需要跑几十秒把球送进球门,就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球员了。

马云的演讲有点狡辩的意思,但也不无道理。世界不属于懒人,却是属于聪明人的,所以,在你觉得自己忙碌到不可开交的时候,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效率问题?我常叹息那些被自己枉费的时间,痛心疾首的时候常像小学生那样反复背诵“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但背了也没用,照例还是犯同样的错误。每当这时,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有些钱就是用来乱花的,有些感情就是用来放弃的,有些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

在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说自己“一点儿也不忙”是十分欠揍的,可很多时候,我们真的一点儿也不忙。

环保的怪圈

上上签

这两年,环保主题大行其道。戈尔美国总统没当上,去拍环保电影,立马在奥斯卡上刮起环保旋风;英国有设计师出了一款布袋包,上面写着“我不是塑料袋”,一上市就脱销,易趣上甚至拍出天价,王力宏出新专辑,你买正版就附赠环保筷子……

全民环保的时代已经开启。容祖儿说自己以后要尽量素颜,因为化妆品不环保,周迅也变身绿色艺人,倡导大家不要使用一次性的饭盒和筷子。仅凭艺人的工作环境和状态,她们是否真能做到,很多人都在怀疑,可是人家能提出这样的主张来,这就叫觉悟。

在全世界人民言必称环保的热潮之下,我很自然地便成为了一位积极的环保主义者。人们总说,环保要从身边小事开始做起。这话一点不假。我在包里备一双环保筷,誓死也不开空调,研读垃圾分类说明严格处理废品……不知是强迫症还是其他心理作用,反正,我觉得,自从我开始搞环保后,城市的浮尘渐渐在消散。

我开始热衷于逛一些环保主题的商店。不管是买大衣,还是买白菜,只要标牌上写上“环保”“绿色”等相关词汇,我的眼睛便发起亮来。我最得意的环保商品是在一家环保概念店里买的布袋包,上面写着“我们每天使用超过120亿个塑料袋”——这个句子简洁、有力、振聋发聩。我每次背着它上街,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环保卫士。

继那之后我买的第二个环保袋,上面的话也是很好的——“我们没有生态危机,是生态有人类危机。”另外我还买了一个地球造型的球球环保袋,还有超市活动号召大家买的购物袋……蓦然回首,我发现自己买了不下五个环保袋。最无厘头的一次。是我在一排包包前举棋不定时,老板说:“买绿色的吧,环保。”于是我就条件反射了。

后来我每次出门要拿包了,便开始思量,今天是走标语路线呢,还是走概念路线。除了环保袋,环保服装、环保公仔……我已经陷入了环保消费怪圈,我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包包、衣服、公仔?似乎我在想要环保的同时,倒愈加侵蚀了地球的资源。

陷入怪圈的并非我一人。里奥那多迪卡普里奥高调环保,记者问他:“你去世界各地宣传环保时,坐的都是喷气式飞机,难道这就不算污染吗?”大帅哥顿时无语。

就好像有一阵子,为了节约制造纸张的树木,我拒绝了报纸杂志,每天都在线看新闻。可是后来,美国有专家通过细致而又精确地计算,在线看新闻,浪费发电的煤,资源的损耗比纸张更厉害。煤不能再生,而纸可以再生……

哎,地球会不会笑我们越帮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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