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害

徐立新

当我们未成年时，在我们的身后和周围是不是有太多温柔的呵护?

小雄狮嘉姆是猎人莫西多从另一只凶猛的雄狮子口中救下来的。当时，嘉姆的母亲刚产下它，浓重的血腥味。勾起了一只饿急了的雄性成年狮子的野性。由于身体极度虚弱，母亲很快就被雄狮咬死，就在那头雄狮打算接着撕咬嘉姆的一刹那，“砰——砰——”莫西多的枪声响了。

子弹只打掉了雄狮尾巴上的一大撮毛，它逃跑了。作为草原上出了名的神枪手，莫西多并不是真的想要那头雄狮的命，在过去几十年的狩猎生涯里，莫西多手中的枪，要过太多动物的命，这其中不乏多头健壮的雄狮。很多情况下，莫西多只要轻轻一扣扳机，子弹就会不偏不倚地命中动物的命门。

但自从步入50岁后，莫西多开始反省和愧疚，自己曾杀戮过那么多的生灵，如果再继续下去，草原上的很多猫科动物将面临绝子绝孙。他决定放下手中的枪，转而保护它们。

嘉姆被莫西多小心地带回了自己临时驻扎起来的营地。小家伙刚出世，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但多年的经验告诉莫西多，嘉姆是母亲的优质后代，具有草原王者的天然基因和气质。因此莫西多决心把嘉姆抚养到可以独立生存为止。

草原上，四季泾渭分明。为了照顾好小家伙，春天，莫西多带着嘉姆在草地上温柔地嬉戏；夏天，让嘉姆带着游泳圈学着趟水游泳；冬天，则让它在营地的帐篷里做短暂的休息……

转眼间，两年多过去了，嘉姆已经长大了许多，莫西多开始有意识地训练嘉姆的野外生存能力，期望它能早些回到大自然中去。

然而，嘉姆却只会跟一些个头和体型比自己小的动物玩耍和对峙，譬如那些花间飞舞的蝴蝶，还有地上跑的土拨鼠……面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动物，即使是有莫西多在身边，它也是毫无战胜它们的信心和勇气，短暂的对峙后，便仓皇地逃跑。

草原上，到处都隐藏着杀机和致命的危险，嘉姆懦弱的性格，好几次险些要了它的性命，如果没有莫西多及时响起的枪声的话。

寒去暑来，转眼间，又到了每年草原上成年雄狮交配的季节了，每到这个时候，雄狮们都会用自己的尿液圈定一个领地和区域，以此来等待和召唤中意的异性前来交配。如果有任何同性闯入该领地，都会招致它们愤怒、毫不留情的攻击。

一次，还不懂这个法则的嘉姆，误闯进了一头发情雄狮的领地，愤怒的对方立即对它展开进攻，嘉姆很快被扑倒在地，此时的它被吓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有能力可以反抗的。

好在莫西多再次及时出现，和往常一样开了一枪，就在那头雄狮子脱离的一刹那间，莫西多清楚地看到它的尾巴上少了一大撮毛。很显然，它就是几年前，杀死嘉姆母亲的那头狮子!它是嘉姆不共戴天的“仇人”!

此时的嘉姆已完全具备了抵抗和“复仇”的能力，但它蜷在一旁，可怜兮兮地舔着自己的伤口，莫西多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悲凉。

他决定离开嘉姆，即使让嘉姆死在轰轰烈烈的自然法则中，也比懦弱地死在自己身边强。

但事实上，离开嘉姆的每一天，莫西多都通过嘉姆脖子上的那根无线电项圈发出的信号，及时察看嘉姆的行踪和状况，令莫西多高兴的是，嘉姆的表现很好，能独自吃饱，睡暖和。

麻烦出现在嘉姆独自生活的第27天，那天无线电一直显示嘉姆都在同一个地方，半步都没有离开过。莫西多开始焦虑了起来，难道嘉姆病倒了?或者是偷懒睡着不来?思来想去，莫西多决定还得去看看。

花了很长的时间，莫西多在一个沙滩上，找到了那根套在嘉姆脖子上的无线电项圈，它被放在一大一小的两个狮子脚印的旁边，半边已被严重损坏。莫西多知道嘉姆遭遇不测了。

离沙滩不到一米处就是上次嘉姆曾误闯的雄狮子领地。嘉姆是去复仇的吗?莫西多一遍遍地问自己。

“应该不会，它那么胆小。”莫西多捡起地上的无线电项圈，喃喃自语道。

夕阳西下，此时，草原上的万物都归于宁静。除了莫西多，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谁也不知道莫西多内心的伤痛——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对嘉姆的救护就太过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