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

张向晨

电视上，香港歌星周华健在做奥运英语的广告：打网球要多打ace球，少打love。love在网球比赛里就是零分的意思。零通常是衡量事务发展变化的起点，当然也有例外。当年西方记者采访邓小平，请她对江青做出评价。邓回答：零分以下。

WTO规则谈判主席散发了一份反倾销的案文，在日内瓦引起了轩然大波，原因是案文中包括了“归零”合法化的内容。

一个进口国要确定进口的某类产品是否存在低价销售即倾销的情况，就要对这类产品在出口国国内的正常价值与出口价格进行比较。WTO《反倾销协定》规定，这种比较要按照“公平比较”的原则来进行。而美国在计算国外产品反倾销幅度时却违反了这一原则。美国不考虑同一类产品中，有的低于国内价格，有的高于国内价格，然后综合进行比较。而是只盯住那些价格低于国内价格的产品，对于那些产品价格高的，即与倾销趋势相反的——专业人士称做负倾销的价格全部计为零。如此计算倾销幅度，然后对整类产品征收反倾销税，这就是“归零”。很显然，“归零”的做法使美国更容易实施反倾销措施。长期以来，美国这种选择性计算进口产品价格的做法遭到了很多国家的反对。WTO的争端解决机制也曾经多次裁决美国败诉。

新出台的案文等于在很大程度上把美国的做法在多边纪律中合法化，这自然会引起各方的强烈反弹。

不过，也有人认为“归零”并非一点道理没有。就好像高速公路有限速的规定。对警察来说，只要你超速就罚款，哪怕你大部分时间都行驶在限速以内。这种“超速就罚款，低速不奖励”的做法有点像“归零”。但是，仔细想想却不对劲儿。汽车超速瞬间就可以造成车毁人亡，但产品价格对市场的影响却是综合性的，是否真正存在倾销需要从所有交易的整体情况来判断。

当然，在实际操作中的“归零”计算方式要比高速公路限速复杂得多。有的是加权比加权、有的是交易比交易，还有一种是加权比交易。然而法律上的规定再复杂，道理都是简单的。主张开放和竞争的多边贸易体制应当抵制和减少贸易救济措施的滥用。这是衡量多哈回合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如果维持现行规则的现状是“零”的话，新的规则更加开放就是正分，更加倒退就是负分。多哈回合里有一个“反倾销之友”俱乐部，英文的简称叫FANS，这个俱乐部日本是牵头，人数众多，其宗旨是反对滥用反倾销措施。美国虽然势单力孤，但态度却十分强硬。在谈判中大谈一旦禁止归零，就必须考虑所有进口交易的情况，从而大大增加进出口商的举证责任。而美国政府真正在乎的是来自国内受保护产业以及国会的压力。

花了六年多的时间谈判，零分已够丢脸，要是得了负分，恐怕就更难以向世界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