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广告

杨玉能

自从乡下来到省城后，张阳应聘到了一家报社干采编。名曰：记者。其实，就是整天地跑广告，按业务提成，说白了，就叫“广告员”。张阳这“广告员”一干就是十来年。前几年，收入还不错。可到后来就一年不如一年了。本人也没有其他专长，还是把广告进行下去，这不，拉广告已经成了张阳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可张阳的业务却不见得长进，反而越来越陷入了一个怪圈。因为现在的市场已经很成熟了。人也不像前几年那样盲目地表现自己了，对报纸和杂志、电视什么的媒体早已不感兴趣。况且，张阳所服务的这家报社，主要面向民营企业，名声也不大，老总也不是办报出身，报纸界于官办和民办之间，办好办坏与他也没有多大关系。报纸的发行量很少，没有发行量谁愿意在上面打广告，所以，张阳的广告业务也就更加艰难了。

张阳没有了广告收入，也就没有了生活费用。这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一家老小还得生存，还得吃饭。张阳急得简直就想要跳楼，但是生活还得继续这样维持下去。

这不，每天一大早，张阳就得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人模狗样地去人家单位，低三下四地拿着报纸，说给人家宣传或做广告什么的。有时，人家买账，说话还挺客气的。不过最终还是打发你走人；有时，遇到人家不讲道理的，一句话就把你戗得够呛，我们饭都没得吃了还宣传什么；你的报纸我们怎么没有看过；你到别的家去看看吧。这时，张阳只好走人。你看这广告业务也是真太难拉了。

俗话说，瞎猫也能碰上死老鼠。偶尔，张阳也能拉到一二笔小广告。可这也都是靠一些关系和朋友、领导的介绍分不开的。总之，这事儿都是一锤子买卖，人家单位明知道这钱花得冤也没有办法。广告做了之后也是将钱撂进水里，一声都不响，什么效果、什么效益也都没有。

又到盛夏，张阳仍旧骑着单车奔跑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继续在进行他的广告业务。骄阳似火，张阳的皮肤晒得发黑，尤其是扶自行车的双手更是黑得吓人，衣服常常在停下车时被汗水浸湿透。

这天，张阳打电话预约来到了这个城市中心的一家叫芭芭拉美容美发丰乳公司进行“广告公关”。张阳将自行车骑到离这家公司不远的一个停车棚，将车停放好，锁上，步行约10分钟才到公司。张阳在公司门口，将自己的形象整理了一下，把汗水擦干净，然后，才推门进去。里面很凉爽，接待张阳的是一位浓妆艳抹、姿态万千，穿着一件低胸衬衫的大堂经理。她的妖媚，让张阳这个整天想着挣钱养家糊口的男人，也不免心旌摇荡。张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低胸，她的微微露出的双乳，不就是张阳今天来给她们公司要做的广告画面吗。张阳心里在想象着这幅漂亮的画面，当然，更多的是想多赚点广告提成，好养家糊口。

张阳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后，把新出版的报纸递上去，让她看看。正好这期报上也有一家美容院做的广告，刊登的是一位漂亮美眉暴露的三点式玉照。张阳说他们报纸正好是服务民营企业的，你们是报纸的终端客户，能在他们的报纸上宣传和做广告，对一些私营老板们是很有效果的。说话间，张阳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位大堂经理。确切地说是一直没有离开她的低胸，透过她的衬衣，能看见她那隐隐约约的双乳大且颤微微的。她似乎被张阳看得不好意思了。张阳继续对她游说，说贵公司如果做广告，你本人就是最好的公司形象代言人。用你的形象做出的广告，公司生意一定好得不得了。

这位小姐被张阳说得很不好意思，她说你真会寒碜人，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漂亮。你坐会儿，我和老板说一下。一会儿办公室门开了，她从里面出来对张阳说，我们老板要见你，进去谈。

张阳随着她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里装潢得很新潮很现代，更有一股浪漫的味道。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后面，墙上挂着一张半裸的显得很夸张的、很性感的女人体油画。张阳的眼球一下被这幅油画吸引住了。

办公室里正放着轻音乐。这时，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一个披着满头金黄色略卷长发的肥胖女人，她对张阳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了张阳一下手。张阳仿佛触电似的，顿感她的手是那样的软。

彼此交换了名片。张阳看了一下，名片上书董事长陆燕平。大堂经理对张阳说，我们陆老板很感兴趣，你和老板谈吧。她说完就出去了，门也被带上了。

张阳有种晕眩的感觉。这位陆董事长更年轻漂亮，漂亮得让张阳吃惊。张阳把自己的来意重说了一遍。陆董事长说，按照你的想法帮我们策划一下，我们是要好好地宣传，钱不成问题。张阳说，那我们签个合同吧?陆董事长笑着对张阳说，你急什么，我看你像我的一个老朋友，今晚我请你吃饭，陪我唱歌怎么样?

张阳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他还是很清醒的。张阳想他的全家还等着张阳拉广告挣钱回家呢，张阳哪有心思想这些事。张阳说：“谢谢了，我晚上还有事，这合同就先放这儿。待你研究好了再通知我吧。”张阳起身准备告辞。

陆董事长说那好，我晚上再和你联系，想好了，我也等你回话，记得打我的电话。她也站起身来，又伸出手，张阳不好意思回绝，而她却将张阳的手狠劲地握了一下，还用指头刮了张阳的手心几下。她笑着说，你这么老实怎么能拉到广告，还不如到我这儿来干，我给你高工资。

张阳忙着拉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家公司。外面的天还正热着呢。

哎，这广告拉得也真是五味俱全。

那天晚上，回家后张阳把此事向老婆汇报了一下。老婆说，就凭你这个德性，小样的，富婆能看上你，穷得酸溜溜的，晒得黑皮样难看，我都不想要你了。富婆要你干什么？再挣不到钱，你就别回家了，你还做什么美梦，想想怎么为报纸多拉广告，才是正事。小孩子明天早上还得去少年宫报名上唱歌班呢，要580元，你看你明天拿什么替他去报名？

责任编辑 赵宏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