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号工蚁

苏娇 译

它从事一份户外工作,没有翅膀,没有生殖能力,赖以为生的食物很杂。但它有坚硬的上颚便于啮咬,还有下颚易于吸食液体。像喜欢植物体内的液汁一样(尤其是那些富含油脂和带甜味的液体),它同样喜欢捕食小的昆虫,并在收获之后和同伴们分享:它会把找到的食物捣成小块,用其填满自己的“公共"胃,然后满载着嗉囊里的战果返回大本营,再向同伴们张开自己的上颚;这时候,大家只需将它由嗉囊里吐出的食物不断地传递下去。直到最后,那些真正留在它胃里的食物,也就刚好能够供它完成户外的工作。它是由受精卵孵化出来的,这种受精卵没有丰富的原生质,并且只能孵化出工蚁。它并不是吃蚁奶长大的,它长大以后作为工蚁必须向大本营运送足够的粮食,以便雌蚁们可以在脂肪细胞里有充足的能量储备,确保大量的卵得到充分的供给。幼虫时期,它经历了所有必需的蜕皮阶段。它们的种族习性就是先将自己的排泄物在便囊里收集起来,直到开始由幼虫变成蛹,再把这些粪便排出。身为工蚁娃娃级队伍中的一员,它比其他等级的成员个头要小一些。可以想象,某一天,蛹中的它不再蜷缩身体,把头埋进腹部,而是逐渐伸展,直到口器,翅膀和三对足透过蛹膜也变得清晰可辨,最后它破茧而出。然后它用最少的时间完成身体表面最终的变色和蜕皮。多亏了那纤细的腰肢和小小的后腹部,当它开始有了活动能力的时候,就开始了自己的户外工作。第一次找到食物,不管有多么激动,它都会立刻返回大本营,晃动着触角把消息告知同伴。信息也就是这样通过触角的晃动得以传递;然后大部队启程,工蚁们紧跟它们的头领,一个接一个地排成长队。它一遍遍地走过同一条道路,同时还要不断地在新的道路上做标记,不仅仅凭借气味,还可以凭借一些地面上的标志物,比如一段树根,这样即使是在日落之后,它也能够辨认出返回的路线。只有雨天的时候,它不外出工作。然而,冬天对于它们这样一个热爱温暖的家族,毫无疑问要另当别论了。这段寒冷的日子里,它总是待在“王宫"里,协助大伙儿把各堵“墙"密封住,并且还要费力把死去的同伴尸体抬回“贮藏室"。随着春天的到来,修复工作也逐渐展开,它会用唾液把墙壁的内部抹平。一旦天气变得足够温暖,它的户外工作就又开始了,朝着寻找新食物的目标,它再次进发。这时候,就算它某一天拖着一根折断的小树枝往回走,想把它带回巢穴,对于“修复工程"也不再有什么用处了。筑造巢穴的砂浆需要重新涂一遍;破旧的“房屋"旁边,在巢穴正中由上而下立着一根支柱,向上直达圆顶,向下直到贮藏室。所有的工蚁们在这期间都忙碌着,它们中的一部分爬到支柱上,向一个铁制的钳子分泌蚁酸。然而,随后它就又要投入到另一场抢救工作之中。因为劳动中, 它们的刚毛会不小心划伤一些幼虫,而它每一次最多只能将两只转移到安全地带;它背着幼虫或幼卵转移,直到老巢穴里不再有幼虫可能会受到伤害,然后它继续帮忙建造新的大本营,用上颚作铲,张开的下颚作夹子。隐藏在平坦石头下面的,还有很多密室和走廊,方便蚁后最先得以获救。而事实上,蚁后的后代是不会消亡的,虽然典型的蚁巢内通常只有一只蚁后,但数量巨大的雄蚁储备了数百万计的精子。起初,她也是有翅膀的,只是在交尾之后,翅膀才逐渐退化。一般在较湿热的午后,接近傍晚时分,带翅膀的蚁后会飞到空中,与雄蚁完婚,并在高处、临近塔顶的地方,冒着被燕子攻击的危险,完成交配。这位从前会飞的蚁后的后腹部有味腺,从中分泌出一种气味,让她的臣民团结聚集。而那些等候在蚁后的肛门前、想要品尝她“美味"粪便的蚂蚁们, 也从事着户外工作,往往在舔食蚁后腹部之后, 它们就会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为同伴们寻找处于某条路线上的、仍有待标记的食物源。这次它排在队伍的第三十八号,前面有三十七位兄弟,后面是第三十九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