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

一

小青不知道姐姐到底要做什么。一天下来，为了回绝朋友们的帮忙，白娘子已经打了七百多个长途，四百多个区问，还有二百来个市话了。

说实在的，那些过去当妖精时候认识的朋友还真够意思，自从知道许仙出了事，已经有千把个主动联系，上赶着要两肋插刀的，其中不乏法力高强之士。别看法海在金山寺和镇江一带还算得上法力不弱，可是跟大力牛魔王、盘丝大仙，白晶晶比起来还真是不够看。何况白晶晶还跟斗战胜佛孙悟空有点关系，只要猴子一道佛旨，法海还不得乖乖地把许仙从金山寺放回来?想当初孙佛爷不也是另类的反主流人士，没有道理不帮忙。

“小青。”白娘子打电话打得有点口渴，喊小青拿过来一瓶冰镇可乐。作为妖精当中的另类，白娘子一贯对先锋人士喜欢的百事可乐情有独钟：“明天我们再到金山寺去。”

还去?小青郁闷地想，去都去了N次了，哪次也没有办成事情。姑且不说你拒绝了法海用三千两白银加保和堂换人的条件，其实要不是你拦着，我自己也能把法海缠住，剩余金山寺的个把和尚还在你的话下吗?

小青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莫非姐姐根本没有真把许仙救出来的想法，

“对!”白娘子看透了小青的想法，冷冷地说：“我压根没有想把他救出来。虽然说是为了报恩，可是这个男人也太伤我的心了，基本上我们认识之后，就全依靠我来支撑这个家。没本事就不说你了，凡人跟妖精根本就没办法比，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可是他三番两次相信别人，对我进行试探和揣测，今天贴灵符，明天弄雄黄，把家弄得乱七八糟的，耳根子太软。并且对家庭、对我没有一点的责任心，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我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男人当包袱来背一辈子?要不是当年报恩时真武大帝和观音菩萨说过此事，现在不做做样子不好收场，我连金山寺都不愿意去。你真以为法海的法力比我还强吗?”仔细想想姐姐的话，小青觉得也是。按照男人的标准来看：没事找事，找了事躲事，关键时刻老喊老婆救命的许仙根本不是个合格的男人，更别说是新好男人。

“那明天?”小青问白娘子，“明天再作一场戏吗?”

白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明天我们要竭尽全力，但是最后关头稍微放松一下，这样说不定就此可以摆脱这段孽缘。”

“我怕法海根本抵挡不住我们联手三招。”小青担心地问。“我都想好了，不直接动手，我们调来江水把金山寺围住。”白娘子胸有成竹。

“那法海万一害怕，把许仙送出来怎么办?”小青忧心忡忡。

“我调查过了，法海的袈裟上有颗避水珠……”白娘子嘿嘿一笑。

二

金山寺!一个小和尚慌慌张张地跑进金山寺。法海正在头疼对许仙的处置。几次交手，白娘子的法力绝对高于自己，每每都是到最后关头故意输给自己。看来她对许仙的感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牢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贪图保和堂这个药店了，金山寺的效益也不错，足够自己开销的。现在关在六合塔里的许仙，是自己亲手抓来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看塔的小和尚厌烦透了这个不是在塔里哭哭啼啼，就是歇斯底里地要求热水洗澡、吃鲍鱼海参、比现在的演艺明星们还烦的娘娘腔。搁新名词讲，你可是被绑架了，你以为来度假了还是怎么着?

于是小和尚们屡次到法海这里反映情况，如果再不赶快处理掉这个累赘，恐怕在下次方丈的连任选举中支持率会暴跌若干百分点，或者根本支撑不到连任选举就被弹劾。虽然说人失误是难免的，可是这次自己失误的代价可太大了。

“师傅。”法海亲信的小和尚从门外溜了进来，不用问又是那许仙在提什么无理的要求。法海摆摆手，不想再听到关于许仙的只言片语，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下次白娘子怎样在最后关头退缩，自己也要把许仙“送”出金山寺去。

“你辛苦几天，”法海对亲信的小和尚说，“这几天换你自己看守着许仙，一步也不要离开。”小和尚的脸马上成了苦瓜样。

“我估计着近几天白娘子一定会再来，那个时候不管外边情况怎么样，你都要记住把许仙放出去，让他走得越远越好。”

“哦。”小和尚明白了师傅的用意，这样做一来总算送麻烦出门，二来对外还不堕师傅的名头。“不过这样的话，还是找几个师兄弟在后面装腔作势地追一番为好。”小和尚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说。

法海想了想，点点头，不过还有些不放心，交代小和尚安排追逐的同门，只准大声吆喝，原地踏步，谁也别找麻烦!

三

让法海焦急等待的白娘子和小青在法海布置好的第二天来到了金山寺外，想到今天就能彻底摆脱这人间的牵绊，白娘子暗暗地兴奋不已。许仙啊许仙，别怪我太无情，实在是你自己太窝囊。身后，小青正在跟一些找来的虾兵蟹将们交代注意事项：1不能竭尽全力，要装模作样拼杀：

2对金山寺和尚不得使用法术；3在争斗过程当中要争取早一些被敌人武器打伤；4打上之后要惨叫一声，痛苦无比地消失。

“准备好?”白娘子回身问小青：“走!”

天忽然黑了下来，闪电在天空划过，轰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站在金山寺大殿前面的法海心情忽然兴奋了起来，这样的阵势让他感到平时压抑的心情陡然的舒展。

“师父!”金山寺守山门的和尚疯一般地跑了上来，“涨水了，大水上来了。”

法海的袈裟犹如一片红色的火烧云一般，冉冉地在大殿之上升了起来。一颗避水珠在法海喃喃的《波罗蜜多心经》声中，发出万般的光华，把整个金山寺笼罩起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气墙，把涌来的水运在金山寺外。

六合塔上，许仙惊恐地望着四周的大水瑟瑟发抖。小和尚按照法海的吩咐，连拉带拽地把许仙从塔上拉了下来。“你要带我去哪?”许仙不解地看着小和尚。

“我看你娘子怪可怜的，把你偷偷地放回家。”

一群和尚从塔的转弯处冲了出来，大喊着别让许仙跑了。许仙来不及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下意识地转身就跑。那群和尚在后面把脚跺得山响，喊得声嘶力竭，就是原地不动，看许仙屁滚尿流地跑远。

前面，白娘子疑惑地看着独自念经的法海，一边跃跃欲试的虾兵蟹将们都被小青拦住。法海依靠一个人来挡住他们的攻势，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想到这里，白娘子大叫一声：“肚子痛!”从云头上径直跌落下去，水势马上跟着白娘子一起跌了下去。

“FT!”法海惊讶于白娘子的狡猾，如果不是预先设计，恐怕这次就如了她的愿了。小和尚从后面跑了过来，趴在法海耳边说：“师傅，许仙已经放出去了。”法海脸上如释重负地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四

“娘子!”跑得一脸大汗的许仙在山下看到了白娘子和小青，直让白娘子恨天不从人愿，却又不得不面带温柔地喊一声：“相公!”回到家的许仙洗洗睡了，晚饭不是让他很满意，还没有金山寺供应的丰盏，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个错误。定下心来，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娘子是个蛇精。再去投靠法海，恐怕因为这次逃走，会挨小和尚们的打，还是先与娘子虚与委蛇一段日子吧。

“小青，”白娘子在灯光下的脸色凝重，坚定地说，“我已经决定了，过几天我就去找法海，哪怕豁出去千年的道行，我也要彻底离开许仙。”“你准备怎么办，姐姐?”“我准备输给法海，让他把我收去，他早就扬言要把我压在雷峰塔下的，那样其实我还可以凭功力自由出入，而你则可以乘机回到峨眉山去修炼。”

“能行吗?一”

“当然，法海虽然狡猾，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脱不了名利心，要知道，收了我他可就一战成名了。”

“有道理，不过你不是对外诈称有身孕了吗?”小青不明白这个如何收场。

当然有办法，白娘子想，大不了花钱买别人个孩子，这一带刚刚发过大水，孩子便宜得很。

五

杭州、西湖、雷峰塔下。刚刚被世人奉为圣僧或者罗汉的法海看着白娘子：“这下我们都解脱了。”

白娘子笑着点点头，在塔外，许仙正茫然地看着西湖水天一线之处。荷花万里，桂子飘香。他手里抱着白娘子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