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古代的母训风尚

由春燕

摘要中国的母训风尚由来已久。历史上有众多的伟大女性在教育子女立德、为官、处世等方面发挥看了重要作用。她们的育儿故事不仅广为流传且发人深思。本文主要以典型的实例探讨古代母训的教育艺术和人格作用,以求对今天的家庭教育有所启发。

关键词母训 傅母 立德 为官 修身

中图分类号:G40-09文献标识码:A

中华民族历来重视教育,悠久的文明见载于史籍,传承于教育。在诸多的教育史实中,我们不得不说一下中国古代的母训风尚。即妇女(或母亲)在教育活动中所发挥的作用。在西汉刘向的《列女传》中,有很多关于母训的故事。她们中大多为中国古代的优秀女性,她们品德贤良,有智慧,有见解;她们注重教育,涉及到方方面面,而且讲究教育方法,在教育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乃至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直到今天,我们仍颇受启发。

1 母教子立德:注重言传身教

敬姜是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公父文伯的母亲,同时她还是中国古代历史上有名的贤母。“颂曰:文伯之母,号曰敬姜,通达知礼,德行光明,匡子过失,教以法理,仲尼贤焉,列为慈母。”①敬姜教子和教育儿媳的故事,是鲁国母训风尚的典型代表。敬姜教子身体力行,注重言传身教,而且善于用透彻的理论去说服教育。

有一天,公文伯朝见鲁君后回家,看到母亲正在绩麻,就对母亲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您还要绩麻,季孙看了会生气的,以为我不能侍奉您老人家哪!敬姜听罢儿子的报怨,训诫道:“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她认为,上自天子、诸侯、三公、九卿,下至黎民百姓,都必须劳动,或劳心、或劳力,才能政清人和、国泰民安,这是治国安邦的基础和前提。在此敬姜阐发了一个最朴素的真理:勤勉不怠国则兴;逸乐怠慢国则败。勤劳能使人心地向善,贪图享受、骄奢淫逸会使人蒙生恶念,甚至身家性命难保。敬姜的诫子家训是载于《国语》上的有名的家训,敬姜因这篇出色的《论劳逸》之文成为有名的贤文,和她风格相近的文章就叫敬姜遗风。敬姜从圣明的先王如何治理百姓讲起,说古论今,还用大量的事实来论证勤劳的作用,不能不让儿子心服口服。最后,她还发出“吾冀汝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 尔今也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嗣也。”②的担忧和感叹,对儿子的警世之意也不言而喻。

公父文伯死,她告诫儿媳们说:“吾闻之,‘好内,女死 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恶其以好内闻也,二三妇之辱。共祀先祀者,请毋瘠色,毋挥涕,毋陷膺,毋忧容,有降服,毋加服,从礼而静,是昭吾子。”③意思是说喜欢女色的人,那位被宠爱的女子就能为他去死;喜欢结交士人的的人,那位士人就能把他视为知己而死。为了不使儿子沾染好色而死的名声,要求儿媳们不准毁哀过度,以此来显明儿子的美德。

以顺摄感化之方教导孩子为人处世是孟母教子的特色。“买肉啖子”,讲的就是孟母如何以自己的言行对孟子施以诚实不欺的品德教育的故事。有一次,邻居家磨刀霍霍,正准备杀猪。孟子见了很好奇,就跑去问母亲:“邻居在干什么?” “在杀猪。”“杀猪干什么?”孟母听了,笑了笑,随口说到:“是给你吃啊。”刚说完这句话,孟母就后悔了,心想 “吾怀娠是子,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胎之教也。今世有知而欺之,是教之不信也。”④邻居不是为了孩子杀的猪,我却欺骗了他。这不是在教他说谎吗?为了弥补这个过失,孟母真的买来了邻居的猪肉给孟子吃了。诸多史实证明孟母施教的种种做法,对于孟子的成长及其思想的发展影响极大。

还有鲁之母师,是鲁国九个儿子的守寡母亲。在腊日停止休作的时候,经得儿子同意准备回娘家看看。临行前,把各位媳妇召集来说:“妇人有三从之义,而无专制之行。少系于父母,长系于夫,老系于子。今诸子许我归视私家,虽虽踰正礼,愿与少子俱,以备妇人出入之制。 诸妇其慎房户之守,吾夕而反。”⑤先传授一番作为妇人的礼节,再嘱咐大家小心谨慎照顾好家门,并约定晚上就返回。于是让小儿子驾车回娘家。正赶上天阴,回来得早些, 就在闾巷门外停留了一会儿,到晚上回到家。鲁大夫从台看见这种情况感到很奇怪就召见母师问她为何“从北方来,至闾而止,良久,夕乃入。”母师回答说:“我不幸很早失去了丈夫,独自与九个儿子在一起居住。年终腊日祭礼完毕后,抽出空闲随儿子回娘家看看,和媳妇儿子们约定好晚上回来,我是担心他们在一起饮酒,喝的酩酊大醉,尽管这是人之常情。我回来得太早,不敢再返回去,于是就在闾巷门外停留,到约定的时间再回去。言行之中流露出一位慈母对儿女们的理解和信守诺言的坚定,难怪连大夫也赞美她的做法,并将此事告诉了鲁穆公,鲁穆公赐给她“母师”的尊号。并让她与自己的夫人见面,夫人和嫔妃都拜她为师,向她学习。君子称赞他以身作则,教育他人母师能以身教。

2 母教子为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除了为人处事,敬姜教子为官的水平也令人叹服。她将治国比喻成织布,分别建议儿子应该怎样用人。如像“幅”这种纠正弯曲的人可以为将;象“轴”这样担任重任,运行路远,正直而又坚固的人可以为国相;象“摘”(卷丝器)这样接连不断的舒卷的人可为三公等等。她的比喻如此恰当,又如此有说服力连我们今天的现代人都不得不为之叹服。

《烈女传·母仪》中还记载了齐田稷母教子廉洁的故事。田稷子是战国时齐国丞相。一次,他将属吏贿赂的百镒金子交给母亲。田稷子的母亲诧异地问明原由后,十分严肃地说:“吾闻士修身洁行,不为苟得,竭情尽实,不行诈伪,非义之事,不计于心,非理之利,不入于家,言行若一,情貌相副。今君设官以待子,厚禄以奉子,言行则可以报君。夫为人臣而事其君,犹为人子而事其父也,尽力竭能,忠信不欺,务在效忠,必死奉命,廉洁公正,故遂而无患。今子反是,远忠矣。夫为人臣不忠,是为人子不孝也。不义之财,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大意是,做臣要注意洁身自好,言行一致,忠诚守信,办事公正,眼下你却不是这样,远离了做臣的要求。不义之财不是我应有的,不孝之子不是我的儿子。

经母亲这番训示,田稷子满脸羞愧地走出家门,先将那些受贿的百金退还给属吏,然后背着草席去见齐宣王清罪。齐宣王知此事缘由,很钦佩田稷子母亲的高尚情操和义举,赠以公金,并赦免了田稷子的罪,恢复了其相职。因此,稷母也得到了世人的敬仰:“君子谓,稷母廉而有化。”作为母亲,能意识到训诫儿子无功不受禄,秉持廉洁奉公的品德,可谓深明大义教子严格,不能不为今日官员母亲之楷模!

3 母教子读书:用心良苦

在这一方面,孟子的母亲仉氏以教子有方而被推崇为贤母的典范。首先,她深知客观环境对于儿童成长的重要性。《列女传》中记载了“孟母三迁”的故事。孟轲3岁丧父,贤德通达的孟母一方面承担着家庭生活的重担,帮人浆洗纺织,同时严格教子,她要求孟轲用功读书,将来成为有学问、有作为的栋梁之材。为了教子成材,孟母慎审选择居住环境,前后三迁其居。孟轲家原住在墓地附近,幼年的孟轲经常看见送葬扫墓的情景,就与小朋友摹仿起“墓间之事”,整天做挖坑、下葬、哭丧的游戏,孟母深感此地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立即搬了家。新家靠近市场,邻居是一个屠户,孟轲耳濡目染的是杀猪卖肉、讨价还价的事情。于是,整天迷恋于摹仿杀猪卖肉的游戏,孟母感到此地也不宜久居,再次搬迁,这次把家搬到了学校附近。自此,孟轲每天接触的是读书人,听到的是读书声,在浓厚的读书风气影响下,开始诵诗习礼,看到这种情景,孟母喜不待言,并在此久住下来。

“断机教子”,则反映了孟母为警戒孟子读书不要半途而废的魄力。孟轲小时读书不用功,有一天他放学回到家里,母亲问他学习进展如何,他回答还是老样子,并流露出漫不经心、不以为然的神情,孟母深感忧虑,遂将孟轲叫到跟前,断然操刀割断织机上纺了一半的布匹,母亲的举动使孟轲迷惑不解,他“惧而问其故”,母亲回答:“子之废学若吾断斯织也。夫君子学以立名,问则广知。今而废之,是不免于厮役而不以离于祸患也”。母亲的一席话使孟轲深受触动,自此,他“旦夕勤学不息,祖师子思,遂成天下之名儒”。

良好的环境使孟子很早就受到礼仪风习的熏陶,并养成了诚实不欺的品德和坚韧刻苦的求学精神,为他以后致力于儒家思想的研究和发展打下了坚实而稳固的基础。

4 傅母教修身:权威与艺术的结合

傅母应是中国最早的保姆,但她们兼有教育辅导贵族子女的责任。《谷梁传·襄公三十年》载:“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妇人之义,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乎火而死。妇人以贞为行者也,伯姬之妇道尽矣。”这里的傅母、保姆之称,《左传·襄公三十年》叫“姆”,杜预注曰:“姆,女师。”孔颖达疏引东汉郑玄《昏礼》注云:“姆,妇人年五十无子出而不复嫁,能以妇道教人者,若今时乳母矣。何休云选老大夫妻为姆也。大夫之妻当在夫室,案的从女而嫁也?若言既为夫人,选大夫之妻为之,则礼言女未嫁而有姆,非至夫家始选也。”这是古代保姆制度的起源,由此可以看出,古代的姆或傅姆,不仅有监护的职责,更有劝导、训导的职责。被监护者宋共姬宁肯被火烧死,也不肯违背“傅母不在,宵不下堂”的准则,可以看出“姆”在教育上的权威。

《列女传》中也有“齐女傅母” 的记载,说的是齐国一位女子的傅母。这位女子叫庄姜,春秋时卫国国君卫庄公的夫人。庄姜嫁到卫国之初,操行衰惰,妖冶容饰,有淫之心,其傅母见她没能遵守妇道,便对她说:您的家族世代尊荣,应当成为百姓的楷模。您天资聪慧,通达事理,应该做人们的表率。您仪态端庄,容貌美丽,不可不注意修整。穿着锦衣,套上麻纱罩衫,还在车马上修饰,这是不注重德行的表现。讲完此话,庄姜的傅母又作诗曰:“硕人其颀,衣锦絅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以此告诫庄姜,作为人君之子弟,国君之夫人,尤其要培养高尚节操,注意修养身心,不能有邪僻行为。庄姜听罢傅母之言,甚为愧悔,并虚心接受傅母的忠告,修身成仪范。可见傅母的劝告威严又有道理,还用作诗的方法进行启发,连国君的夫人也不敢违抗。

今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注教育。众多的教育家也一再呼吁母亲要在教育子女的过程中承担不可替代的责任。但是仍有很多家长还在困惑,他们为了应付升学竞争,为了“理想的前途”,苦口婆心之外,往往也不介意使用强迫手段,拔苗助长取代了思维发展规律,素质教育的呐喊也几乎成了一种颇为尴尬的局面。当我们再次回顾古代的母训风尚,是否能从中受到更多的启发?如果如我们能够从这些智慧的女性身上学到一些温厚和气、一些艺术方法、一些甘为榜样的理念,我想我们对教育的把握会清醒许多。

注释

①②③⑤刘向.列女传.江苏古籍出版社,2003.

④韩诗外传集释.中华书局,1980.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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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战国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3] 左丘明.左传.岳麓书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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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59.

[8] 韩婴撰,许维遹校.韩诗外传集释.中华书局,1980.

[9] 刘向.列女传.江苏古籍出版社,2003.

[10] 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

[11]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2] 冯天瑜,周积明.中华文化史.三联书店,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