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纪委曾书记

我们的原中共湖南省郴州市纪律检查委员会曾锦春书记，已经因腐败犯罪被国家判处死刑了。这是新闻媒体公布的，不会有错。

对于这个手持惊堂木走上断头台的人物，我想先说一句：别了，纪委曾书记——虽然你已经被开除，可我的开口，却因习惯难以改过来，还是这样称呼吧。

之后，还想和你纪委曾书记做一次最后的早餐之聊。

纪委曾书记，我觉得，你的最大悲剧，还不在于你的下场，而在于你对于你自己如何走到这一步，至死也没有弄明白。

你大概也像其他贪官一样，在班房里表示过忏悔：私心太重，个人主义膨胀……其实，你的完蛋，根本的，并不是你的个人品质问题。一个执政当权人物出现了问题，归咎于其个人品质，这是最低级的认识错误。纪委曾书记，如果你的腐败仅仅是你的个人品质问题，那么，腐败的就只能是你“这一个”。实践的检验是，和你一样腐败的纪委书记们，成了一道中国特色的亮丽风景线：就你们湖南，还有常德的纪委书记彭晋镛，娄底的纪委书记罗子光……另外，安徽肥东的纪委书记姜振华，重庆沙区的纪委书记郑维，齐齐哈尔公安局的纪委书记王瑞……最近，由温州纪委副书记带队的“培训团”到美国巨额公款旅游事件又被曝光(美国连个执政的共产党都没有，更没有纪委组织，中国的纪委书记，到美国“培训”?公款旅游连个借口都找不到啦)……可见，你的完蛋，根本的并不是你的个人品质问题。

你肯定要问了：那是什么使我走向了腐败走向了灭亡?

旁观者清。我可以告诉你：使你走向腐败走向灭亡的，正是你至死还在迷信和怀恋的问题体制，或日体制上的问题。可以这样表述一个命题：优越的体制，会造就优越领导；问题的体制，会造就问题官员。想一想：过去，曾经有过“主席有最后决定权”的体制。这样的体制，能不出现家长制一言堂么?今天，体制的问题就是：党的纪委书记，欠缺监督。一个公安局长，第一是党内纪检部门监督，第二是党内组织部门监督，第三是政府监察部门监督，第四是人大监督，第五是检、法制约……那么，纪委书记呢?上述那些“监督”，全成了纪委书记的领导或监督对象啦!有报道说，在郴州，没有不怕你纪委书记曾锦春的!这是实话。或许你纪委曾书记要说啦：党委可以监督我呀!可是，你别谦虚：你的纪委，还有“垂直”一說，你有权到上级纪委那里参党委任何人一本。这实际上，是纪委在监督党委。或许你纪委曾书记又说：还有群众监督哇!纪委曾书记，你死到临头了，说话还这么哏儿——连不是党员的群众，你都敢“双规”，群众还能监督你?分明是你在监督群众么!能够监督你的，只有你的上级纪委党委。可是，这又鞭长莫及。实践检验也证明了这一点：如果有谁能够实施监督你纪委曾书记，你也不至于迅速堕落到今天的地步和顺利攫取那么多的赃款呀!

有哲人说过：“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你，纪委曾书记，死亡之神之所以降临到你的办公室，就在于你的办公桌太高太大太光太亮太特别啦。你无比赞赏无限珍爱无时不使无处不用的绝对权力，成了你的掘墓人。在你耕耘的一亩三分地上。你想抓谁就抓谁，想放谁就放谁。政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本来是管本党党员纪律问题的，可是，你纪委曾书记，什么都要插手，所以你什么行业的什么人物的贿赂都通索通吃。前面说过，连不孝敬你的非党群众也敢“双规”。另一方面，你什么都要插手，所以你什么行业的什么性质的罪犯都敢包庇。不经你的“双规”、“移送”，没有你的点头批准，国家的公检法，对罪犯是干瞪眼；国家的宪法法律，在你面前，已经成了漂亮的摆设。郴州之所以成了犯罪天堂，原来是你的权杖成了擎天柱。这样的绝对权力，如果不出现你们曾锦春曾锦夏曾锦秋曾锦冬，那倒成了怪事情。

别了，纪委曾书记。最后，我还想说，还有一点，你肯定也是没有想到没弄明白：在你身后千秋，人们会记得你的名字：原湖南郴州纪委书记曾锦春。这是因为，你的案例和你们的“亮丽风景线”，会引起人们对现行体制问题的思考。你，纪委曾书记其人，会促进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

[原载2009年1月(上)《法律与生活》]

题图／蔡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