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侨文学第二次浪潮的诗歌创作

2009-03-19 04:37杜晓梅尚丽萍
西伯利亚研究 2009年1期
关键词:诗歌

杜晓梅 尚丽萍

摘要:二战引发的40~50年代的俄罗斯侨民文学第二浪潮,是一个承上启下的阶段,是俄罗斯文学史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涌现出一大批优秀诗人。他们大都以政治诗,通常是讽刺诗走上文学创作道路。随着创作主题由民族向哲学的转变,他们也将俄侨文学第二浪潮的诗歌创作推向了高潮。

关键词:俄侨;第二次浪潮;诗歌

中图分类号:1512.07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0961(2009)01-0030-03

第二次世界大战引发了新一轮俄罗斯侨民文学浪潮。在战争中,波罗的海沿岸各加盟共和国里有一部分人不承认苏联政府,一些苏联战俘也害怕回家,沦陷区的大批年轻人被德国法西斯掠去做苦力。战后,他们中一些人拒绝返回苏联而侨居国外。据不完全统计,截至1952年,仅在欧洲就有45万人之多;而1941~1950年,在美国的俄侨人数更是达到54万。他们中的很多人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文学事业,包括著名侨民诗人伊万·叶拉金、奥利克·安思杰、德米特里·克列诺夫斯基、尤里·伊万斯克、鲍利斯·纳尔齐索夫、伊戈尔·琴诺夫、瓦列季娜·辛盖维奇和诗人、散文家玛尔琴科父子,等等。

20世纪40~50年代,俄罗斯侨民文学浪潮作家主要集中在德国(慕尼黑及周边地区)。慕尼黑有很多侨民组织,如劳动联盟、俄罗斯侨民中央政治协会等;有面向国内广播的电台、专门研究苏联历史和文学的研究所;还有1946年创刊的杂志《文学、艺术和社会思潮》、《界限》,以及1951~1954年在慕尼黑发行的文学评论杂志《文学现代人》(不定期文学期刊)等。1958年,俄罗斯侨民中央政治协会出版社出版了诗集《境外文学》,收入了叶拉金、克列诺夫斯基、那拉科夫、安思杰、尤拉索夫、玛尔舍、斯文等大批侨民诗人的诗作——实际上,也正是他们推动了第二次侨民文学运动的发展,并出版了15期的总集《桥》;1959年《界限》(第44期)登载了两次侨民文学浪潮诗人的诗(尤杰拉毕安娜主编);此后,又单独出版了《境外诗歌》(美因河畔法兰克福,1960)等。

在美国,也有很多俄罗斯侨民杂志和出版社。除了《新杂志》主要刊登第二次侨民文学浪潮作家的文章外,比较有影响的俄文出版社——契诃夫出版社曾在1953年出版了诗集《在西方》(伊万斯克主编),收入了安思杰、叶拉金、伊林斯基、克列诺夫斯基、玛尔舍、琴诺夫等人的诗作。1966年,诗人达奇扬娜·费先科编纂出版了诗选《团结:当代俄罗斯境外诗选》(华盛顿)。第二次浪潮的部分诗人和艺术家继续发行由诗人瓦列季娜·辛盖维奇主编的不定期期刊《相逢》(1977~1982年名为《十字路口》)。辛盖维奇将第二次侨民文学浪潮优秀诗人的作品编辑成册,以《对岸》(费城)为名出版,是这一时期文学中的大事件。

这些俄罗斯侨民诗人具有完全一致的批判态度,他们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俄罗斯第二次侨民文学浪潮,并推动其向前发展。

首先,他们都是以政治诗,通常是讽刺诗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在他们看来,诗歌的创作首先应摆脱压抑的昔日生活,客观而又现实地描写社会现实和自己的感受。

1944年从爱沙尼亚迁居德国、1949年定居美国的伊万斯克(1907~1986),通过宗教真正地理解了生活,他出版了诗集《沙皇的秋天》(巴黎,1953)、《赞美》(华盛顿,1967)、《灰姑娘》(纽约,1970)、《我是凡人》(霍利奥克,1986)、《征服墨西哥》(霍利奥克,1984),死后发表了散文《论诗体小说》(纽约,1987)和叙事长诗《游手好闲的人》(巴黎一纽约,1988)。对伊万斯克人生观、世界观有巨大影响的是列奥季耶娃,他还曾为她写了一首非常优秀的诗。

《沙皇的秋天》表现了不同寻常的韵律:

“去哪儿,如此蔚蓝的星际,/去天空,那片高远的天际,/去哪儿,无人知晓的边际?,地球的喧闹变得越来越静。”

在诗中,诗人发出了嘹亮的呼喊,广泛地采用了同音和谐音,而诗人自己在《论诗体小说》中也承认,在感情上他倾向于文字和音的游戏。《赞美》一诗中,诗人既赞美了天空、阿费和意大利的圣地,也展示了俄罗斯兹维宁格勒的乡土气息:

“我熟知你的一切,/兹维宁格勒,兹维宁格勒!,你是人间午后的乐土,/当你也离开时,/请务必告知我!”

他珍爱一切:意大利“火车站从汽车里走下人身旁那永远的小男孩”(《王子和乞丐》);赫列斯达科夫——“浪荡公子——他不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而是从彼得堡来的惹人喜爱的列利!”(《赫列斯达科夫》)。

“我(从来都)不怀疑美好的事物”,伊万斯克在《论诗体小说》中这样写道,“无论是在福音书里、传记里,还是日常生活中。”

在后来的创作中,伊万斯克对音的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元音》:

“鸣啼,歌唱,赞颂/饮酒,干杯,愉快/田地,田野,天地/子弹,搏斗,胜利/死亡,阵亡,牺牲。”

但是逐渐地,几乎所有的第二次浪潮侨民文学作家的民族主题都转向哲学,这种感觉和普希金式的和谐竟然出奇地相似。当然,这是和诗集的名称相比较而得出的结论:叶拉金的社会传记《通向那里的路》(1947,1953)变为哲学式的《在宇宙的大厅里》(1982);玛尔舍的社会学的《海豹》最终被宇宙学的《回声和镜子》(1979)和抒情哲学诗《停止歌唱的云雀》(1966)取而代之。

经历了相似创作道路的还有第二次俄罗斯侨民文学浪潮的评论家、出版家、最著名的诗人之一瓦列季娜·阿列克谢耶夫娜·辛盖维奇。奥达耶夫采娃和杰拉毕安娜对她的第一部诗集《星火》给予了肯定的评价。她后来创作的《白天来临》(1978)、《绿草茵茵》(1985)、《我在这里生活》(1988)等和系列《新诗》被收于《被择者》诗集。

在创作中,她完成了从孤寂(在第一部作品中,有雾和缓慢流淌的小河、“孤独的心”、“凝固的心”、“令人窒息的大街”等形象,主人公只用电话和外界联系)到对世界的理解的转变。

“没察觉连衣裙上的花纹/是蝴蝶、小熊还是小树,/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兄弟:/茸毛、树叶、草地和羽毛,都是我们无比宝贵的财富!”

在以后的创作中,辛盖维奇把自己的感受和所发生的一切紧密联系起来:

“或许,这并不让人奇怪——/我的信飞向不同的国度,/不同的信写给不同的人,/他们的信向我表示祝贺。

上帝啊!一切令人激动/在过去、现在和未来——/押着韵,一字一句地说:/有了儿子,却失去女儿……

一切都渺小,唯它最伟大。/万物皆如此。团结向前看,/人人有灵感,万物是诗句。”

如果说诗人早期的创作发出的是“动物的哀歌”的话,那么她后期的创作则宣扬“动物和人的和谐共处”。诗人所写的绝不是虚构,而是真实的现实存在,是部分人的处世态度:

“拥挤的小屋里,动物和人和谐相处,/带插图的书籍,熟知我未知的命运。/说出你的想法,未

来什么也不会有。/一切是正义的,祝我自己好运连连。”

在20世纪,她这样一个普希金式的心态平和的诗人,从自信的言语中获得了巨大的力量:

“……用异己的思想来压制我们,/控制我们的言论和行动自由。/但是理想——还没有被击倒,/只要生命不熄,创作就会不止。

简朴而古老的小屋——/必将遭到彻底毁坏。胆我们仍站在原地,/就好像它没毁一样,——/怀着一颗绝望的心!……”

(《周围是陌生的语言……》)

在《论诗歌创作》中写道:

“是承受考验的时候了,/应该诚实地与己交谈。/痛苦?通常很荒唐的!/心平气和地始航不好吗?/向着唯一理想的目标——/向着那桌边的纸和笔。/当再次回忆起时:我们曾/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歌唱。”

(《承受命运考验的时候……》)

我们“白天哭泣、劳动,而夜晚则走向星空”——在另一首诗中她这样写道。

篝火、星星和书是辛盖维奇非常具有穿透力的诗歌形象。也正是它们赋予了其诗歌严肃的乐观主义,使她的诗歌具有哲学的深度:

“让篝火和岩石一起燃烧,/国家和土地已是我们的。/虽时光如梭,快速飞逝。/而火焰却依然熊熊燃烧……/你人在旅途,深知离别的痛苦,/你会经历一切,却来不及洗手。/你会明白一切,从沉默到创作,/你会得到面包,却寄身别人篱下。/你将忘记平原,却爱上大海沙漠。/你捏碎了面包,令人心碎的面包。/但从今以后——你将会收获幸福,/家里也将燃起热情的生命的火焰。”

这首诗中,几乎每一句话都表达了多个意思,为了加强读者的理解,句子和节奏变得比较复杂。

为了追求哲理思想表达的完美性,在后来的诗歌创作中,诗人有时会使用不押韵的自由诗体,她认为这样会让诗变得流畅,读起来朗朗上口。

弗拉基米尔·玛尔科夫也经历了类似的创作道路。他不仅是位杰出的诗人,还是一位优秀的文学家、评论家。

《诗集和一行》总集(慕尼黑,1984)收入了作者的新作《古里耶夫斯基浪漫曲》和《天堂和地狱之歌》,其中的《一行》以波拉科玛伊尔的《午夜时分》中的“上帝就要来啦”作为结束语。

《诗集和一行》出版于1947年,诗中他称自己是世上最后一位抒情诗人,指出“或许,有人在游戏人生,且颇有技巧”(《黄昏》)。在自己早期的诗作中,玛尔科夫不仅“不能摆脱其内心的忧郁,还把生活中人的‘作用这个词和‘痛苦押韵”(《飞逝的时光》);甚至在亲切的意大利,他的心“变得茫然、漠不关心:没有感觉,没有思维,没有理想”(《呼吸着春的阳光和气息……》)。在《没有生命的地方》中,诗人“感到非常痛苦,对世间的盲目无知感到气愤”,他“由于痛苦而躲在虚幻的世界”,“在地球上他感到很害怕”(《我们站在虚掩的门前……》)。但是,随着抒情情节的发展,激起了所写主人公的爱。他甚至和丘特切夫进行激烈的辩论,因为丘特切夫认为,夜晚充满着神秘和恐惧,而玛尔科夫的观点却恰好相反,他认为“在白天,一切都无所畏惧,一切都污秽不堪,一切都显而易见”,然而“夜晚里玛瑙发出闪亮光束,/在成千上万人的心里流过;/急躁不安的人们踮起脚尖,/欠起身子来接受夜的亲吻。”

最后,诗人写了主人公的爱情,“多年来,我和你去过很多国家”,——他这样对自己的爱人说——“我们仍然觉得,生活毕竟是美好的”。这部作品,诗人在一首很消极的诗中结束:

“马上寻找栖息的港湾,或者只是暂时的歇息,/有豪华的,有简朴的,/只是还没有被人发现。

而一旦你不经意发现时——/保持沉默,别告诉别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发现,/用平凡的童话创造生活。”

生命的赞歌、爱情、自然是他《古里耶夫斯基浪漫曲》(1951)的主要内容,用抑扬格创作完成(四个音部中,只有第一和第四两个音部有重音)。在这首诗里,玛尔科夫把十二月党人和我们的时代紧密联系起来,因为他预料“再不会有人了解战争、逮捕、侨民、营地和轰炸”。至于诗人为什么要选择这种题材,他指出:

我喜欢统一的俄罗斯——/感到无与伦比的珍贵,/在椴树的簌簌声响,和勤劳蜜蜂的嗡嗡声中,/突然感到一阵明快的普希金式的忧伤。”

由此可见,20世纪40~50年代的俄罗斯侨民文学第二浪潮的诗歌创作试图将俄罗斯的诗歌传统与20世纪的诗歌结合起来。它将20世纪初的文学与20世纪末的文学连接起来,是一个承上启下的阶段,是俄罗斯文学史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所以,不能说40~50年代的俄侨文学水平不高,或者说它因此就不重要。而且随着俄侨文学的回归与定位,第二次侨民文学浪潮必将引起更大的关注。

责任编辑: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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