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为官丽江

谢良兵

一个是西部著名的旅游城市，一个曾经是央视著名的主持人，两者的结合到底能产生怎样的效应宁作为欠发达地区，丽江仍需靠大项目带动大投资，以实现大发展——他是这么想的，而他又能为此做些什么?

2009年1月8日，身为云南省丽江市副市长的前央视主持人王志到丽江塔城乡洛固村考察工作，此时，距离王志到丽江挂职的时间还不到3个月。

自2008年10月22日现身丽江，王志就成为各方舆论聚焦的热点人物，其中人们最为关心的一个话题是，王志为官丽江一年，到底能给丽江带来什么?

12月2日，束河古镇“哈里谷”乡村国际酒吧区在北京的一次招商活动中，吸引了上千万元的投资意向。据说现场70多位酒吧投资人，大多是冲着王志而来。如果以政绩考量，不知道这能否算作王志为官丽江之后的第一笔。

“希望他能带来真金白银”

“进来看看吧，手工做的皮革。”2008年12月20日，来自湖南衡阳的小雷不停地向过往的游客吆喝着。4年前，小雷来到这里——丽江古城区的束河古镇景区，开了这家皮革店。“这里没有大研(人们常说的丽江古城)那边游客多，东西也便宜些。”她说。

王志来丽江当副市长这个消息，小雷是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其实，小雷之前并没听说过王志，1个多月前当地电视和报纸一直在说王志，她才开始注意这位老乡。“说是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那应该是个名人吧。”小雷笑了笑。

这个时候，同为湖南衡阳人的王志，也正在为他的新工作不断地“吆喝”着。这位两个月前刚刚就职丽江市副市长的前央视主持人，正在运用其在央视时所积累的人脉和资源，为丽江的对外推广和招商引资做着自己的努力。

张新华，云南省丽江市招商引资办公室副主任，土生土长的丽江人，但她自称是个被纳西化了的汉族人。2008年10月22日，王志刚到丽江那天，张新华作为王志的粉丝，和几位同事去看王志。那个时候，她们还不知道王志会分管招商引资。

后来得知王志分管这一摊，让张新华她们兴奋了好一阵子。从事这一工作多年的张新华知道，尽管丽江市的招商引资一向做得不错，但难度还是相当大。“王志作为名人，有很多资源，希望他能给我们带来真金白银。”张新华说。

作为一个旅游城市，丽江几乎没有任何工业，招商工作多集中在旅游，文化以及与之相配套的基础设施建设等项目。但丽江地形条件复杂，基础建设成本太高，很多投资人担心收支难以平衡，建设项目的招商工作也成为一块硬骨头，而这又影响到旅游和文化的招商。

11月7日，王志来到丽江市招商引资办公室进行调研。这位有着两个大酒窝，嘴唇厚厚，在电视节目中喜欢歪着脑袋，表情严肃地提出各种尖锐问题的主持人，此刻在张新华的眼里，变得亲切随和。“他非常用心，对我们的工作情况了解很多。”张新华说。

王志称，作为欠发达地区，丽江仍需靠大项目带动大投资，以实现大发展。他对这些下属们说，要利用好丽江这个品牌，将招商引资工作与旅游等产业发展结合起来。他会与招商引资部门齐心协力，努力做出成绩来。

以大项目带动大投资的想法，源自王志来丽江调研后的感触。他说，之前来丽江，都是以旅游者的心态来花钱享受自己看到的美好东西。而现在到丽江工作，可以更深入地了解这里。当他走出丽江市区20公里以外的地方，发现贫穷依然存在，有的人家里除了房产外，所有家当加起来不值200元。这让他深感震撼。

12月16日，昆明举行了《怒江故事》专题片研讨会。王志在会上坦言，自己每天都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挣扎，困惑。现实是污染、高能耗，理想是富裕、世外桃源。他说，无法用金钱去衡量那些贫民们现在的处境，好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到丽江一个贫困家庭后，完全想象不到可以用什么方法去帮助他。给他点钱，那明年怎么办?掌握话语权的人，都是住在发达地方的人，是城里人。”在研讨会上，王志显得有些无奈。

在丽江，王志显然已经遇到了为政者最为现实的两难课题：山上的树不能砍；矿产属于风景名胜区，也不能动；搞工厂，也有污染。可是，发展怎么办?作为一个政府官员，王志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带领这个地方的人民脱贫致富，而且同时可以持续发展。

张新华说，这也是丽江招商引资工作的困境所在。她说，这一轮的产业转移，处于西部地区的丽江也有着不少机遇。不少制造加工企业希望来丽江，但丽江并不能接纳这些企业。“丽江周边的矿产资源不敢随意开发，国家对此控制很严。”张新华说。

“王志太老练了”

近3个月的官员生活，已经让王志渐渐习惯。据说他前段时间迷上了电视剧《乔省长和他的女儿们》，这是一部以解读官场现实为题材的电视剧。他喜欢剧中的乔良。王志说，有些官场里看似不好解决，不能解决的事情，其实缺的就是一种像乔良那样豁出去的勇气。

从记者到官员，王志的角色转换非常之快。正如王志的岳母——主持人朱迅的妈妈曾评价的那样：“王志太老练了，朱迅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全家合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从王志到丽江第一天的行程也可以看出，王志有着为官的天赋——他知道如何处理各种关系。

10月22日上午，王志抵达丽江，下午便到丽江宣科庄园看望宣科。这位从事纳西古乐研究的民间老艺术家，早已名声在外。2004年，王志曾在《面对面》节目中采访过他。当时王志质疑丽江纳西古乐的真伪，并质疑宣科的牛津大学哲学博士证书的真实性，这使得王志和宣科成了“冤家”，最终差点法庭相见。

宣科的秘书何继贤回忆说，当时王志买了6条中华烟，果篮和鲜花前来拜访。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话题一直没有离开丽江。何继贤称，王志的态度非常谦逊，完全是一位新丽江人向老丽江人请教的姿态。而宣科也连连夸赞王志极为聪明，当年采访时把他“绕进去了”。

从宣科庄园出来，王志又来到了“志刚书斋”，看望他2004年的另一位采访对象——和志刚。和志刚当时是以第十四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纳西族著名无臂书法家的身份接受了《面对面》的采访。

和志刚回忆说，当时他正在书斋，王志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志刚，你可想死我了”。这种王志式的幽默，让和志刚有点受宠若惊，又喜出望外。他连忙起身招待王志，拿出5年前买的珍品普洱茶来冲泡。

和志刚当时曾问做了丽江市副市长的王志到底能给丽江带来什么，王志并没有正面回答。不过，王志那天的到来，却给这个书斋带来了人气，“营业额当天增加了20％”。和志刚说，这或许说明，王志的名气可以给丽江的旅游带来一定的帮助。

熟谙媒体之道的王志，在和媒体打交道的时候，却多少让人感觉陌生。可以肯定的是，王志到丽江之后，并不愿意接

受媒体针对他个人的采访。他始终认为，行胜于言，说话太多并不是件好事。但王志到丽江挂职的消息一经传出，他的大头像就登上了很多都市报的头版。在丽江当地，也掀起了一股王志的热潮。许多之前未曾听说过王志这个名字的人，通过当地媒体都得知了王志，丽江也再次随着王志声名远播。

而另一个经由王志为人所熟知的是“博士服务团”这是一个中组部、团中央近十年来坚持进行的政治性、政策性，服务性很强的高级人才柔性流动计划，以智力支持西部大开发为宗旨。

“任期能更长点就好了”

“博士服务团”项目始于重庆。1997年7月，重庆从中国社会科学院一次性引进了39名博士，成立了赴渝“博士服务团”，安排到市级部门和区县挂职。次年，18名挂职博士留任。这在西部乃至全国都产生了重大反响。

该项目随后被扩展到全国范围。1999年，中组部、团中央选择重庆、四川，江西3省市试点“博士服务团”工作。2001年，选派范围拓展到西部1 2个省区市，江西革命老区和吉林延边，湖南湘西、湖北恩施等3个少数民族自治州。

王志是第九批“博士服务团”的成员之一。据说2008年早些时候，中组部，团中央招募赴西部“博士服务团”时，王志就报名参加了。一些小道八卦消息则称，王志是在央视为争取一个正科级职务未遂，转而去报名的。

从开始报名到确定人选，经过一系列的复杂程序。10月份正式下派时，王志是和另外8名“博士服务团”成员一起到云南挂职的。王志是电视新闻学博士，据说他当初的个人志愿是到省政府新闻办挂职，而最初的方案也是如此。

但云南省委在研究本批“博士服务团”成员的岗位安排时，考虑到其他人都是到州、市去挂职，惟独王志留在省直机关不合适，因此最后决定都下派到州，市去。不过仍然保留了他在省新闻办副主任的挂职，平时工作，生活都在丽江。

和很多挂职领导一样，王志被确定分管的工作也是招商引资——这被认为是在挂职一年的时间内最容易见成效的一个职务。王志挂职只一年，如果具体分管别的工作，可能需要半年时间熟悉情况——真正抓工作不足半年，难以实现挂职目的。

地方的招商引资工作，除了要有资源、环境，吸引投资的优惠政策，最重要的还是门路和关系。像丽江这样的市，能到国家部委要来项目、资金的机会并不很多。“我们希望借助王志的人脉，为我们牵线搭桥。”丽江市招商引资办副主任张新华说。

张新华称，目前丽江市的招商引资工作主要以玉龙新城的旅游地产，高档酒店，文化项目，束河古镇保护与开发，束河酒吧区，以及阿海，金安桥，五郎河水电开发等为主。“王志认识的文化名人多，老板也多。”张新华说希望能引进一批国际知名的酒店或酒吧。

为此，丽江市招商引资办公室正在整理一些项目，希望把那些能“短平快”见到效果的招商引资项目先摘出来，在王志的一年任期内，能完成多少是多少。“我们不会让王志有压力的，但要是他的任期能更长点就好了。”张新华说。

这段时间，王志一直在丽江和北京之间来回奔波。2008年12月28日，“科学发展在丽江的探索与实践论坛”在京举行，水均益，沈冰、王小丫等央视名嘴以及杨利伟、徐沛东、邓婕等名人纷纷前来捧场。王志在现场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一名“工作人员”，不会拿起话筒要老本行。水均益则在台上调侃王志，“其实王志想说，但他现在身份不同了，只能我替他说了。“水均益笑称，丽江进京开论坛能“高朋满座”，“证明丽江的前卫意识很强”。

有评论说，一年后，当人们看到丽江就想起王志，看到王志就想起丽江，这样的思维捆绑，本身就是王大主持人为官的一种胜利。

但是，从王志上任3个月风风火火的劲头来看，仅仅这样的“胜利”是不会让他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