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崭新感人的舞台形象

李　斌

中图分类号：1236.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0992(2009)03—070—01

为了纪念人民艺术家、中国豫剧表演艺术大师、中国豫剧的代名词、河南省豫剧一团的创始人常香玉老师，我们河南省豫剧一团决定排演一部反映常老师一生的大型现代戏(常香玉)。本子写好后，团里决定由我来饰演剧中的主要角色陈宪章先生。

我在生活中和陈先生接触过，他的音容笑貌和言谈举止都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当时就想，既然是演现代戏，就抛弃古典戏中的虚拟性的表演风格，要贴近生活，越真实越好。于是，我就完全模仿陈先生的说话声音、走路姿势和待人接物的特点。导演李利宏看到后就告诉我，这样太真实了也不好。缺乏艺术性，要我找好感觉。

手捧剧本和手头搜集到的有关陈先生的一些资料，我读了一遍又一遍，慢慢地找到了感觉。年轻英俊、才华横溢、正直善良、爱戏如痴的陈宪章在20多岁的时候因为看了当时的名伶青年常香玉的戏后，由爱上了她的戏到爱上了她的这个人，后来就弃官从艺，一直在默默支持常香玉。为她编剧本、为她排戏、为她组织演出、为她领导班社、为她策划公益活动、教她识文断字、教她怎样演戏处事等等诸多事物均有陈宪章在操办。我们今天所看的常派名剧大多出自陈宪章以及他的合作者之手，如：《花木兰》《大祭桩》《拷红》《破洪州》《五世请缨》等。他常香玉大师策划的最大、最成功的壮举就是抗美援朝为国家捐献一架战斗机。

正如我国著名作家李准先生在1993年为《陈宪章戏剧艺术论》代序中写道：岁月蹉跎，从陈宪章20多岁投身于豫剧工作，算来已经50年了。一个人默默无声地把他的一生献给了豫剧，献给了无数个多式多样的舞台，应该说他是有贡献的。由于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大地充满着风雨动荡，一个作家自然不能例外。但陈宪章的道路比别人更坎坷了一些，他永远在幕后，他永远在那些破戏箱上改着他的那些墨迹斑斑的稿纸。他一辈子也没有到过“前台”。记得今年五月在河南卫辉市的“比干节”上，我第一次看到民间玩故事的“背桩人”。他们背着一根大木桩，桩上装个框架，框架上是一些娃娃演员，扮成戏曲中各色人物在演唱。他们又的背两个人物，又的还背三个人物。我开头眼花还以为是纸做的人，后来才发现他们会吃冰棍，会说话。再往人群里下边一看，才看到那些“人墙”，那些汗流满面的“背桩人”。使我感动的是他们毫无怨言，而且还龇着牙笑。我想陈宪章和常香玉的合作关系，很像这些背桩故事。自然，常香玉同志是一个天才的演员。她的得天独厚的嗓子，她的开朗痛快淋漓的性格，再加上她那拼命三郎的刻苦，所以她的声音响遍了中原大地，给人们带来了多少欢笑和眼泪。但是没有陈宪章这样为她写剧本的人在身边，恐怕很难达到今天的成就。在评论陈宪章的剧作的同时，我想对他个人的谦虚和涵养说几句话。最近我曾找到明代人两句话，我把他写下来贴在了我的座右。这两句话就是：“安贫守贱，乐知天命”。在文艺界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连我这样的人已是遍体鳞伤了。且不说陈宪章先生了。但是我有时候还能发发牢骚，还能吐一吐胸中的块垒。而陈宪章几十年来虽然著作等身又历尽坎坷，我没有听到过他发一句牢骚，说一句怨言。他仍然乐观地默默地工作，这不就是“安贫守贱，乐知天命”精神么?如果是，那他就达到了儒教的“与人无怨亦无嗔”了。

我深入地掌握了陈宪章的真实情况后也就把握住了他的精神世界，我要塑造一个形神兼备的陈宪章这一艺术形象。其实在这部戏中，陈宪章虽然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但是编剧赋予他的分量并不是太重。出场也并不多，所以，我要在每次出场中都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第二场中，常香玉亭亭玉立初长成，她在一边练功一边吟唱，这个时候，陈宪章开始第一次出场了。我在幕后用真家混合声唱出了第一句唱词“清风送我快登场”，这句词我运用抒情、优美的旋律唱了出来，表现出了陈宪章的含蓄、急切的心情，达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效果。接着我身着长衫、手拿一卷书稿快速上场，动作十分潇洒飘逸，一个亮相，从形象到穿着上一下把陈宪章的年轻英俊、儒雅大方就展现在了观众的面前。陈宪章与青年常香玉、老年常香玉同时唱出“莫名竟觉心发慌”，我选用了深沉的旋律来演唱。表现出了陈宪章见到心上人后淳朴的性格与害羞的心理。我一拱手接连对常香玉说到：“香玉小姐，你好!我叫陈宪章，也是河南人。香玉姑娘，听宝鸡河南同乡会黄会长说，您想见我?……”

常言道，千金话白四两唱。我在大段的念白中很注意轻重缓急、念地掷地有声、委婉动听，从声音就表现出了陈宪章的朝气蓬勃，通过台词表现出了他的满腹才华和对常香玉真挚的、火热的爱恋，也表现出了他在戏剧方面的潜力。

在第三场中，主要就是展现常、陈之间的爱情发展过程的。这场戏处理的很婉转。借常香玉和陈宪章讨论戏中的唱词和身段表演等，慢慢转到了二人的感情升华上了。接下来就是大段的唱是来表现老年常香玉、陈宪章、青年常香玉三人之间穿越时空的心灵交流。剧本没有给我写完整的唱段，在这场戏中，所有的唱词加起来也就是八旬。但是我唱地非常投入、非常认真、与两个常香玉配合默契，同样给观众带了美的声腔享受。我的唱词连接起来是：“四目相对——我，心有决堤潮水涌；貌与神合——我，心头闪过一个梦；情由心生——我，愿与他一生结伴行；我弯腰做她歇脚的凳；我张臂做她乘凉的棚；我撑衣做她遮雨的伞；我睁眼做她照明的灯；走过今生走来生。”唱腔旋律突破传统，加进了现代音乐元素，但是观众听了感觉上还是豫剧，没有脱离剧中本色，又有很强的时代感，同时也很符合人物。接下来，二人感情继续升温，我大胆的喊出了：“香玉——”，猛然扑到她的面前，但是又急剧地停住了脚步，接下去说：“香玉，我……香玉，你……”，有热烈的话憋在肚子里要喷发出来，但是却说了：“不、不、不……我是说……想跟你去唱戏!”这种反差带来了强烈的剧场效果，观众更加期待陈宪章能大胆说出真心话!接下来陈宪章就说出了：“对——今生今世陪伴你：我当你的跟包：我当你的编剧；我给你倒水；现在就背你；我愿意背你一辈子。”这些台词是在和常香玉一句一句地对答，我说的速度比较快、比较稳、让观众能够听清楚没一个字，达到了台上台下互动的效果。感情的最强烈的爆发是在我做了一个背起常香玉的动作。剧场中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可以感知，观众已经完全认可了我所塑造的青年陈宪章是多么的真实可信与可爱纯情!我刻画出了青年陈宪章的血气方刚、对爱情的大胆热烈的追求和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抱负满怀以及誓为豫剧做贡献的壮举，圆满地完成了剧本所赋予的任务!

在第四场中，主要表现黑暗的旧社会对艺人的欺压。这个时期的陈宪章，与前场是要有区别的。他跟随戏班闯南走北、流离颠沛，穿戴已经不再讲究，发型少许凌乱，上场台步不再刚劲有力，说话语气不再高亢激昂。比若说，面对全社学员焦急地等到陈宪章回来时，上前问道：“陈先生，回来了……陈先生……陈先生……”赵素秋问道：“陈先生，买来粮食啦?”

我回答道：“走了好几道街，当铺、粮铺家家关门。别说买东西，想‘当个东西也找不到地发。”这句台词，我就说得语速较慢、语气充满了怨恨与无奈。即表现出了时局动荡的大环境下戏班生存的艰难现状，又表现出了陈宪章经过一番江湖磨炼后的变化。他已经完全融进了戏班之中，不是先前的知识分子类型的高级戏迷了，他的棱角已被残酷的现实所磨平，他要为戏班的生存与香玉的艺术生命所负责与操劳。

在八场中，是陈宪章最后一次出场。这场戏主要是表现文革期间对常香玉和陈宪章的迫害，表现人民群众对他们的支持与保护。中年后期的陈宪章，头发也已花白与凌乱不堪，但是一身硬骨犹存，我闻听常香玉在农场改造时唱“断桥”中的戏时，赶紧跑上，制止了常香玉，并接唱了一句“你害得老许仙冷汗落”。我在这场戏中，演出了中老年时期陈宪章的小心谨慎，表现出了在逆境中对常香玉的保护与真挚的久经考验的爱情!正是由于我在这出戏中塑造出了形神兼备的陈宪章的艺术形象，给观众和专家评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才有幸获得了中国戏剧政府最高奖——中国戏剧文化表演奖。这个奖是对我的表演艺术的一个肯定，更是多的鼓励与鞭策，我将在以后的艺术生涯中，多塑造几个栩栩如生、性格迥异的艺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