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与死亡交替中的平静

2009-06-08 03:35张晓楠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09年4期
关键词:死亡温情

张晓楠

摘要小说.《活着》用一种平静而近乎零温度的语调将一个中国农民一生悲喜交织的命运娓娓道来,或温情感人,或死亡残酷。在悲喜交替中,作家余华渗透出的是万物归于平静而自然的生命哲学:人要好好活着,平静而自然的活着,这样才能超越死亡,获得温情的归宿。

关键词温情:死亡:平静

从生到死是一个自然的生命过程,“生”象征温情生命的歌颂曲,而“死”则象征生命终结的悲鸣,现实中的每个人都以各种形式穿越生与死。余华的《活着》,用一个个电影蒙太奇般的画面,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对孤独,死亡,苦难这些人类永恒的生存困境的探索,但是和他以前的作品相比,不再是充满残酷的愤怒与阴郁.而是开始流露出对个体生命的温暖悲悯,给人以生命的感悟与心灵的抚慰。

《活着》讲述了一个中国农民福贵历经苦难的一生:他先是作为一个地主少爷嗜赌成性,终于赌光了家业一贫如洗,其父急恨交集,从粪缸上掉下来,死了。穷困之中富贵的富贵因为母亲生病前去求医,没想到半路上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等他再回到家,女儿已经成了哑巴,母亲也病死了。命运就是这样的作弄人.一次又一次战乱和动荡,这个家庭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新中国成立,在大跃进运动中,饥荒饿得福贵的妻子家珍驼了背。邻居们为争抢剩余的发了霉的红薯大打出手,福贵的儿子为救学校校长的老婆产后大出血,踊跃献血,忙乱中被抽多了血,死了。女儿凤霞本嫁给城里当搬运工的二喜,出嫁风光一时,可一年之后还是死于难产。三个月后,妻子家珍死于困扰她多年的软骨病。四年后女婿二喜死于工地中的意外事故。又过三年,外孙苦根吃豆子给撑死了。

小说中一个个接踵而至的死亡组成让人颤栗的画面,然而我们在无法言语的悲伤中,却能感受到夹杂在一个个死亡间隙中的生命温情。小说最后“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田野趋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霞光逐渐退去。”这是一种大起大落后的平静而祥和的生命状态,老人与牛缓缓走在黄昏暮色的夕光里,这或许正是活着的真谛。

一、温情是活着得以存在的永恒力量

温情是活着这一状态得以存在,不泯灭不消逝的永恒的力量。在小说中,死亡固然是悲惨与不幸的,但与死亡对应的活着却让人感到更加的挣扎与艰难。死去的人倒像是一种解脱,留下活着的人在痛苦的回忆里追溯着。然而,这种幸存者的回忆里却没有不堪入目的死亡与暴力场面,反之是对死亡背面的浓浓温情,人间爱意的展示。小说《活着》最后,福贵之所以幸存,以个体生命向死亡抗衡,很大程度上缘于他一生中亲情,爱情,友情等各种情感的支撑。这种一个个重复死亡中永恒不变的温情线索,让整个小说的基调充满的温暖的人文气息。同时深刻的反映出作者余华对苦难与死亡的重新认识:不再以死亡的虚空与苦难的悲惨来凸显人生的荒谬,而是试图在无法抗拒的命运里展现悲天悯人的生命情怀。小说不再是充斥着恐惧,焦虑,愤怒,而是平静而从容的在黑暗中点亮生命的火炬,给人以心灵的慰藉。这种抚慰让人活着的意义不单单是一种状态的延续,而是在人类面对孤独,苦难,甚至死亡时,能寻到一丝生命的温情,这温情的力量即作为一种巨大的爱的关怀给有时残酷的生命以不放弃的勇气。

福贵是幸运的,在他嗜赌如命把一百多亩的家产输掉后,父亲没有打骂他,而是痛定思痛的劝导:母亲没有责骂,妻子没有嫌弃,这些莫大的宽容与关爱让他从一个浪荡少爷变成一个自食其力,勤劳踏实的普通农民。温情可以感化人,让人永远不被遗弃,温情是人心灵的归宿,让人有活着的理由和力量。福贵的一生正是温情贯穿的一生,他有慈爱的母亲,忠贞的妻子,灵巧的女儿,可爱的儿子,福贵和亲人相濡以沫的点点滴滴汇成了永不枯竭的生命源泉,让他孤单的生命在温暖的回忆中有所寄托。这些温情化解着苦难与死亡的伤痛,让整篇小说接连死亡的空隙里留存一些温暖的气息。

二、永恒不变的死亡主题

与温情相交织的是无法回避的死亡,一次次的温情被一个个的死亡无情撕碎,在每一个揪心的死亡背后都深刻的隐藏着一种悲剧美。鲁迅说:“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了给人看”。而生命的最大悲剧莫过于死亡,余华在其风格转型的这一部《活着》作品里,仍以极其冷静的笔调,平常的叙述着一个个触目惊心死亡。死亡在余华的笔下是无法抗拒的宿命结果,他把死亡当作是自然永恒的一部份,过去是通往死亡之路,未来是对死亡的证实,每个人都难以摆脱死亡的劫数。正如帕斯卡尔所说,人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大自然并不需要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只需要一滴水,就能置人于死命。小说中频繁的死亡更深刻的展现了生命的脆弱,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体现出宿命的必然,这种必然显示出死亡的永恒性。在大的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中,人有时是渺小的,苦难与死亡的必然命运,不是微薄的人力可以改变,就像小说中有庆,风霞,二喜,苦根等人的命运。然而作者如果仅为为死亡而写死亡,小说《活着》便和其早期的作品无太大差异,更不会获得当今文坛的如此轰动。这部小说的不同之处是在于.作者对活着的意义的全新认识: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活着之外的事物是什么?死亡,必然成为了活着的对立面。死亡所承载的恐惧,冰冷,孤寂是人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是无法逃避之宿命。但是,这种必然的死亡并不是活着的意义,活着不是为了躲避死亡而活。死亡,固然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但在这种主题下,小说《活着》以全新的姿态展示出生命温暖的旋律。

《活着》中,作者将福贵作为一个活着的幸存者和死亡的见证者,以一种活着的姿态来诠释对死亡的认识和以死亡窒息来唤醒对生的感知。作者看似冷漠的语调,却使人在压抑的文字中掬一把同情的热泪,涌起无限的悲鸣。父亲死了,母亲死了,妻子死了,儿女死了,连唯一的小孙儿也没有逃脱命运的劫难。小说中过分夸大的死亡给人以窒息与绝望,但人们在绝望的背后,却能感受到作者哀叹民生疾苦,感慨命运多变,呼唤真情真爱的热切之心。小说在冷静的文字下处处表达着对充满温情生命的真挚渴求,涌动着对麻木于死亡这样状态的强烈批判,作者以死亡来追求生存的主题具有深远的积极意义。

小说《活着》用一种阴暗交替,悲喜交织的手法展现着温情与死亡更迭的人生,在每一次残酷的死亡后都有温情的救赎.在每一次充满希望的温情后都是无情的死亡毁灭。这种抑扬顿挫,大起大落的人生,最终趋于苍凉无声的平静。生与死都是生命最自然沉静的状态,以温情来化解死亡,以死亡来唤醒感知,最终目的是让生命在一种平和的状态下自然的活着,这正如小说结尾处“土地召唤黑夜来临”一样和谐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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