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监狱就像度周末

2009-06-10 05:30
幸福·悦读 2009年5期
关键词:达沃罗伊狱警

张 磊

我在北京读完高三后,转到澳大利亚墨尔本的一所语言学校留学。我在寄住的房东家碰上一个叫丘明东的东北人。因为都是中国人,我们成了好朋友。

澳大利亚市区有个商业区,丘明东每个周末都要带我去那边逛。他挤到某个摊位前,一只手却在衣服下面将被盖住的商品掖进自己怀里,而后便折价卖掉。而我,无形中为他做了掩护。为此我劝过他多次,可是他却不听。

一天下午,丘明东又让我陪他去那个市场。没料到,丘明东刚下手,便被另一只手有礼貌地拍了拍肩膀,还没等我们意识到这是个警察,双手就被反背到身后,并铐上了手铐。

蹲监狱就像度周末

警察局先给我找了一个律师,然后对我进行审问,我一边哭一边被带进审问室。我从小就对“审问”这个词有种莫名的恐惧,其实,审问室里很干净,警察也很斯文,不停地劝我,还给我拿纸巾擦泪。

我的律师是一个爱尔兰人,我对他说我没钱请律师。他非常客气地说,这是法律援助。他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如实回答。我问他关于丘明东的情况。他说,不太好,他什么也不说,所以法庭无法对我的清白进行评估。

第二天早上,我被叫醒,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小型法庭上。法庭人员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又被人带到了位于澳大利亚郊区的一片临海高地上,隔海可见那个很出名的激流岛。

这个监狱给人的感觉像是旅馆,里面有许多少年犯。监狱的所有建筑都装饰着银白色的马赛克,铁窗外面都悬挂着分体空调机。而监号内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旅馆单人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洗漱用具都是一次性的,床单被罩一天一换。总之,要不是四周岗亭里各有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卫,你会误以为不是被送来受惩罚的,而是被送来度周末的。

同被送进来的还有丘明东。丘明东好像很习惯这里的生活,很悠闲的样子。晚上,监狱里的孩子爱在一起看电影,玩PS2,他们显得很文明,很难想象他们都是罪犯。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光头和暴力,我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因为语言不通,我很少与他们沟通,但我看得出,他们的眼神中多少带有一丝同情的目光。虽然他们与我们年龄相仿,却都有着复杂的背景,多数都是因为不懂事闯祸才进来的。

在我心目中,“监狱”是禁闭的同义词。可我发现,这里的监狱并非如此。

早餐后,一个老狱警告知我们,只要愿意,整个上午都可以自由活动。监狱里的活动分户内和户外两种。户内有棋类、桌球、健身等项,户外则有篮球和网球。在这里,可以随意要你想要的东西,用他们的话说,这是我的权利。

我邀一个白种男孩一起打篮球,可是他已经答应了和别人一起玩扑克。于是,那个头发灰白的老狱警罗伊见我一个人无精打采地投着篮,二话不说非要陪我一起玩。他年纪虽大,但很灵活。可能是不想扫我的兴吧,他奔跑跳跃得气喘吁吁。只要我投篮投中了,罗伊就会拍手为我叫好。午休之后,罗伊又告诉我们,可以到阅览室去看书。

我的囚服裤子太肥、太大了,穿起来很不舒服。于是,我对他们提出可不可以改一下。第二天,我的囚服就改好了,很合身。

吃完晚饭后,罗伊将我送进号中,并微笑着道了晚安。直到这一刻,我才发觉我是在监狱,被关了一整天。

结束监狱生活

终于,语言学校派人来了,他们问了一些情况后,说他们会通知我的家人。这下我可急了,若通知了家长,自己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晚上,我的律师来了,他说,你明天可以走了,法院证据不足,无罪释放。

第三天傍晚,我被正式告知可以出狱。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丘明东,他来和我告别。

我收拾好东西,与前来释放我的那个警察去办手续。我一眼认出,他就是送我们进来的那个警察。这时我才知道他叫达沃尔。达沃尔办理完手续后,陪我在监狱餐厅里吃了最后的晚餐。为这顿饭掏腰包的不是监狱,是他自己。他这么做,不是祝贺我重新成为自由人,而是请求我原谅他抓错了人,以这种方式向我赔礼道歉。

达沃尔慎重地把我的护照还给了我,并请求我不要去投诉他。我当然答应了。饭后,达沃尔要用他的警车送我回学校。临走时,我提出想见见罗伊,我要向他表示感激之意。我找到罗伊,表示想把我从家里带来的一块手表送给他。罗伊激烈地拒绝了。这时我才明白,他关怀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来到这里的孩子。看着这位可敬的老人,我真的很感动。罗伊一直送我到监狱门口,我们拥抱告别。

那次监狱之行,是我生命中一次最深刻的教训。从那时起,我慢慢学会了怎样拒绝外来的诱惑,也学会了怎样结交朋友。

摘自西祠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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