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时代”的觉醒与复苏

2009-06-15 07:25李永忠
廉政瞭望 2009年6期
关键词:监察权力权利

李永忠

民本思想,古已有之

研究中国历史,会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民本思想,古已有之。如“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说法,早见于2000多年前,却常常停于思想家的笔,止于清官忠臣的折,留于开明帝王的嘴,而很难付之于行……

于是,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贵过的老百姓,不得不把自身的全部权利和希望寄托于父母官,顶礼膜拜于好皇帝。

一个绝大多数人没有宗教信仰的古老民族和古老帝国,凭什么能延续几千年,而且凝聚的力量远大于分裂的力量?

这其中有地域的原因,文化的因素,及其它各种影响,但是能维系几千年的大一统帝国,必有其更具特色、更深层次的东西。

笔者探秘中国封建社会两千年来,腐而不朽,垂而不死,死而不僵的深层次原因,发现了两个有意思的现象。一是隋唐开创的科举制,在理论上给了所有读书人通过科举而非钱财、出身、关系、背景以“出线”当官的可能性,学而优则仕。此举不仅开了世界最早还官帽之权于民的先河,也开启了文官制度的先河。

二是秦汉完备的监察制度,使封建社会的权力结构相对制衡。皇帝握有立法权,金口玉言,王言即王法;丞相及地方行政长官掌有执行权;独立于行政系统的监察系统,即从中央的御史大夫到地方监察官行使监督权。这种权力结构,入口有比较客观公正的科举制,出口有相对独立的监察制,基本维护了封建社会权力机制的正常运行,即使维持不下去,政权被农民起义推翻,新组建的政权也会照样采用科举制度和监察制度,以保证其权力机制的正常运行,从而确保了多数朝代都能维持二三百年。

“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

清王朝的灭亡,在于其立法权不能顺应时代的改革要求,皇权独大且改革太慢,虚君共和迟迟不能推行,再加上科举制度偏重八股,监察制度剑走偏锋,君主立宪说在嘴上,写在纸上,却很难有实质性进展。于是,以改良的方式走向共和之路严重受阻,以革命的方式推翻清王朝势在必然。

武昌起义枪响,辛亥革命爆发!

纵观秦汉、隋唐以来的中国封建社会史,科举制度和监察制度在维系这大一统的封建帝国,防止分裂割据上发挥了重要作用,而这极具特色的两大制度,基本上也与中国封建社会相伴始终。

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在西方三权分立的权力结构上,明确提出了五权分立,加了监察、考试两院;而且将走向共和的历程,明确分为军政、训政、宪政三个时期,并提出了民族、民权、民生的三民主义革命纲领。

过了差不多100年,胡锦涛总书记提出的“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体现了我们党对“以人为本”的最好诠释。

改革开放30年,既是我国经济实力增长最快的30年,也是人民群众得到实惠最多的30年,还是广大干部群众权利意识觉醒和复苏最广泛的30年。第一次解放思想,在经济上实现了最广泛的还权于民。农民有了自己的地,困扰多年的吃饭问题,很快得以解决。当时老百姓有句俗语:“端起饭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对这句话稍作分析,即可明白,“端起饭碗吃肉”说明经济上还权于民,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放下筷子骂娘”,影射政治体制改革滞后。人民群众的权利意识已经开始觉醒和复苏,而我们政治体制改革还没有及时跟上经济体制改革的步伐。

1988年3月2日,在七届全国人大一次会上,来自台湾代表团的黄顺兴,在麦克风前的一句“我反对!”发出了1954年以来全国人大第一次公开出现的不同声音。人大代表权利意识的公开表现,折射了人民群众权利意识的复苏。

身处改革开放的第一线,从大量案例中,既可以最早并直接感受到权利时代的到来,也可以深刻并真实地感受到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

笔者以为,30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的经济体制已大体市场化了,而政治体制(特别是权力来源和权力结构)却步履蹒跚。由于多年来不少地方和单位在政治体制改革方面稳妥有余,积极不足,没有做到十七大报告所指出的那样,“与人民政治参与积极性不断提高相适应”。因此,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在不少地方和单位,越来越表现为权力的代表性滞后于人民日益增长的权利意识。

从这个意义上讲,30年的改革开放,比任何一个时期都更快更好地把我们带入权利时代!我们如果希望不当时代的落伍者,就必须以更加积极主动的态度,去深化政治体制改革,认真回应权利时代的挑战!真正做到:有权必有责、用权受监督、侵权要赔偿、违法要追究!

民间“权利反腐” 与体制内“权力反腐”

真切感受到权利时代的到来,有利于在反腐败问题上形成共识。那就是,中国30年的反腐败,在经历运动反腐、权力反腐、制度反腐的历程中,权利反腐已成弦上之箭。

马斯洛理论把人的需求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的5种,而这5种需求可分为两大层次。前3种属于低层次需求,后两种属于高层次需求。经过30年改革开放,大多数人的低层次需求基本满足,而权利意识的觉醒和复苏,则是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在此阶段的必然反映。

网络集合公众意志对公共权力进行监督,是典型的“权利反腐”。这种民间的“权利反腐”与体制内“权力反腐”将共同构建中国特色反腐败的完整体系。

反腐的功夫,其实也在查案外!纵观古今,横看中外,几乎没有一个国家的反腐败,是单靠查案成功的。

从反腐蚀到反腐败的30年,我们猛然发现,组织部门对一把手的优中选优不可谓不精,宣教部门对一把手的各种教育不可谓不细,纪检监察机关对一把手的查案力度不可谓不大……可是党政一把手的严重违纪违法案件依然持续上升,乃至占同级领导干部严重违纪违法案件的40%左右,一些地方和单位甚至超过一半多!

这是因为,在30年经济体制改革的强力推动下,我们虽然已进入了权利时代。但是,政治体制改革还未实质性推进,对权力的有效制衡还未真正形成,群众的权利意识还未充分表达。正是这些地方和单位“主人”的权利小于“公仆”的权力的状态,“权力之虎”不仅尚未被真正关进“权利之笼”,而且还可以随时随地发威伤人!最近网络关注度极高的“罗彩霞事件”,就是“权力之虎”严重伤害权利人的经典案例。

“权利时代”的3个内在维度

新世纪新阶段的解放思想,既需要坚持并深化“生命论”(即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人民民主是社会主义的生命)的理论认识,也需要扎实推进以人为本的具体做法,从而促进执政党及全社会权利意识的觉醒和复苏,在经济上还权于民的同时,逐步推进政治上还权于民。

吕良彪律师在概括中国现代化的内在维度上,列了3个重要维度,即:“以社会主义民主法治为特色的政治现代化,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特色的经济现代化,以公平、自由、文明为特色的文化现代化”。笔者认为,如果再把“以权力分解、权力制衡的权力结构为特色的制度现代化”,作为一个重要维度列入其间,那就满足了中国特色现代化的所必须的构成要素。

权利时代的进程快慢与权力结构的改进完善程度成正比。在广大群众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不断增强,权利意识不断觉醒和复苏的新世纪新阶段,必须加快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步伐。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在近30年前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必须改革党和国家领导制度。而改革领导制度的核心,就是改革权力结构,就是在权力问题上正本清源。

危机在大智慧者、大军事家和大政治家面前,通常也是机遇。以笔者之见,用金融手段解决金融危机,不过下策而已;用经济方式解决经济问题,不过中策而已;用政治体制改革解决面临的危机,才是上策。因为,在世界金融危机来临时,能看到房子这个物品问题的人,只能算个战术家;能通过房贷问题认清金融危机这件事的人,可以算个战役家;能透过金融危机悟到可能出现的各种危机,认识到以人为本,并勇于审时度势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人,才能称得上大战略家。

历史证明:权力只有来自权利,权力才会真正代表权利;权力必须回归权利,权力才能真正属于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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