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转晴

卜　筮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全不考虑窗内人的感觉。如果老天是个习惯于看脸色的人，他一定会告诉雨停下——因为我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虽然我没有照镜子。

我知道老天不会看我的脸色的，他只会巴结那些权贵，妈的，等老子有钱了，搬到月球上去住两天，看你还敢给我脸色？但现在，我只能看着他阴兮兮的脸。

我之所以脸色不好，是因为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是小学同学赵四打来的，其实电话说的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本来没理由生气的。但他说朱小牛现在成了温州时装界的大老板，养了两台宝马、三个情人。

朱小牛，那个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玩儿，一整就被我赢光了所有玻璃球的家伙；那个小学抄了我六年作业，最后没有毕业的家伙；那个学数学连最简单的加法都要算错的家伙；那个被他父亲隔三差五痛打一顿的家伙……

两台宝马，还三个情人，我呸。这人品、这档次，我鄙视。

我迅速给几个已经许多年没联系过的小学同学拨了电话，在与他们津津乐道朱小牛小时候的糗事与鄙视他现在开两台宝马有三个情人的同时，我得到了一种快感。仿佛我早就可以做大老板，只不过不屑与朱小牛之流为伍罢了。

打过电话，心情稍好一些。虽说还是对两台宝马、三个情人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毕竟，那宝马被我们刚才定性为赃物，那情人，被我们定性为贱人，对于赃物和贱人，我当然是不屑一顾的。我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准作家，中学时期的作品可是上过班报的，这可一点都不是吹的。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人，竟然……我呸。

手机铃响起，打断了我的鄙视。

“谁啊？”我懒洋洋地拿起电话，一看是外地的区号，就拉长了声音说话，反正是单向收费，都是别人消费。

“是一鸣吗？我是朱小牛。”

“那个，那个……”我支吾起来。

怎么会是他？难道我刚才打电话的几个人中有他的奸细？更难不成给我录了音？但继而一想，就算说了他坏话又怎么样？难道还能给我定个罪？何况了，你既然都养了车和情人，还敢到法院告我是怎么着？想到这，我理直气壮地说：“是我。”

“老同学，还好吧？听说你毕业后一直没工作，我这边有些业务忙不过来，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帮忙打理，一个月底薪5000，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有，有，有，我今天就买票，明天就去。”我生怕他改变主意，把这个好事给了别人。

匆忙寒暄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准备去买票。

其实也难怪我着急，技校毕业一年多了，找了二百多个工作了，其中一百八十多个工作是由于人家相不中我，理由千奇百怪：有的嫌我学历低，有的嫌我口头表达能力差，还有的嫌我交际能力弱。最可气的理由竟然是嫌我长得难看，妈的，又不是召鸭子——再说了，我有那么难看吗？没审美。当然了，我相不中人家的也有：有的工资低，有的太辛苦，有的老板太多事。

手机又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小学同学张留雷，还好，不是朱小牛那边有变动就好。

“你知道吗？朱小牛当了大老板，养了两台宝马、三个情人。”他一副神秘的样子。

“人家两台车是为了工作，没对象找几个对象还犯法是咋的？有能耐你也去找三个情人去啊。”我不留情面地说。

敷衍了两句，他碰了几个钉子，就挂了电话。估计他一定是找别人述说去了。这种人，唉！不說出来他憋得慌，看人有钱了就难受。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