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丛的诗(8首)

2009-08-18 10:16
诗歌月刊 2009年7期
关键词:温顺凉亭棺材

余 丛

这一年,35岁

这一年,我读书不写作,烧香不拜佛

这一年,我出游不远行,修心不养性

这一年,我想家不归故里,愤世不嫉俗

这一年,流年似水,风光不再

这一年,人情纸薄,老于世故

这一年,花开花又落,风调雨不顺

这一年,我疏远旧识,懒于结识新知

这一年,我悲喜有交加,寻花不问柳

这一年,我高不成低不就,冷暖由命

这一年,虽不同往年,却有别来年

这一年,我素食,喜小酌,清规戒律

这一年,我过日子,勿归隐,虚度光阴

写给朵渔的一首诗

在幸福的三口之家,他是父亲

丈夫,和温和的家长

在谋生的单位,他是职员

下属,按部就班的人

他知书达礼,明毅志信

看似静若止水,内心

却有一股按捺不住的火

朝九晚五,他羞于面具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想的不想

最后,他还是辞职了

在北方,北方早已厌倦

在南方,南方也没有留住他

而今,他哪里也不去

就在家里,以天下为敌

这些年,被生活的真相所困

他不逾规矩,越轨

他不愤怒,却

更像一个清醒的革命者

写诗造句,控诉屈辱

置身于现实,他要

冒犯黑暗,“为无名山增高一米”

这点爱

这点爱,在时间的天平上

一点一点失去重量

短暂,却是美好的

疼痛,却是刻骨铭心的

这点爱,不再是全部

不再是你我唯一的依靠

这点爱,莽撞的厚礼

偷走的肉体也糜烂殆尽

爱过的,如泪水缠绵

恨过的,莫非刀光剑影

这点爱,迷途不知返

过往后是明亮的疤痕

这点爱,不再是爱

是缝合不了的一段纪念

是花,早已经枯萎

是蜜糖,就此失去甜味

这点爱,是羞愧之心

请求放过,而不愿提起

这点爱,我掖着、藏着

不暴露一点蛛丝马迹

不声张,不轻易拿出分享

不隐瞒,不骄傲地炫耀

这点爱,一回忆就碎了

就烟消云散,不再彼此

春天的诗

一个世俗的人,不再诗意盎然

他撞上苦思冥想的春天

也拼凑不出一行抒情的句子

他想写田野,就去了公园

他想写村庄,却去了贫民区

他想写和风细雨的祖国

但春天握紧了愤怒的小拳头

一个世俗的人,他恋上了盆景

他喜欢矫揉造作的喷水池

他想写鸟笼里察言观色的鹦鹉

他想写动物园里温顺的老虎

他想写一写被驯化的诗人

一个世俗的春天,不需要表达

他抓耳挠腮时弄丢的诗句

只是他安逸日子里的小小责难

流浪猫

一只猫蜷缩在公园的角落

竖起两只敏觉的耳朵

它饥饿时发出哀鸣

去街边吞食垃圾里的剩菜

它用舌头上的吐沫洗脸

它梳理着灰白的皮毛

它嬉戏调皮的尾巴

它起身走向光照的草坪

它分辨不出善意的目光

它已经习惯了呵斥声

它不再是温顺的宠物

它向靠近的人亮出锋利的爪子

我的舅舅

我的舅舅,有斧头、刨子和凿

还有电锯,是村里远近闻名的木匠

他的大徒弟在家具厂上班

二徒弟进城,干起装修的木活

在木匠铺,舅舅精巧的手艺

越来越简单,过去还会打个柜子

床或者椅子、茶几什么的

后来他只会打一口笨重的棺材

现在,连棺材也越打越小了

舅舅几乎用不上墨斗,丁丁当当

但工夫却一点不见得少

他说那不是棺材,而是骨灰盒

母山公园

在小区,这是被忽略的公园

并不因为一座山而得名

小区也懒得以“母山”作卖点

即使他们居住在那里

高攀的台阶一直通往山顶

在公园,这是被冷落的山

并不因为一座荒废已久的凉亭

毛坯墙留下烂尾楼的痕迹

草木茂盛,虫鸟鸣叫

业主们很少会光顾山顶

而这一切,为约会准备多年

为偷情的人提供场所

躲开不必要的口舌和是非

母山公园,无人问津的凉亭

我和你可以通宵达旦

小梅沙的海

去小梅沙,不是孤独的一群人

而是裸露的灵魂

在波涛上游泳,啊,那些浪尖上的身体

就这样喘息着亲近大海

我听见,恐惧的尖叫声

从海面上传来,也许是他们的内心

抓紧了起伏的风暴

那些上岸的泡沫呀,却又如此的倦怠

是的,沿着小梅沙的海岸

我想一个人走走,踩踩浪花就够了

沙滩上独自徘徊的脚印

正在被海水裹挟的沙子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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