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献给共和国的第一颗礼花

2009-08-31 07:45林玉华
中外书摘 2009年9期
关键词:礼花

林玉华

参照苏联十月革命节做法:施放礼花

《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阅兵典礼方案》的最后一个程序是:施放礼花。

晚8时许,阅兵总指挥聂荣臻通过临时开通的总机电话,下达了施放礼花的命令。

“万朵彩色的礼花从四面八方腾向天安门广场的夜空,首都沉浸在狂欢里了……”——1949年10月2日的《人民日报》这样描写新中国的第一个夜晚。

实际上那不是礼花,是信号弹。是240多名信号兵为新中国编织的五彩绚丽的花环。

礼花也叫焰火,古时称作烟火。宋代肇始《武林旧事·元夕》中记载说:“宫漏既深,始宣放烟火百余架”。烟火分平地小烟火和空中大烟火两类,古时搭架子施放,用各种颜色幻化出各类景象。后来,燃放礼花便成了中华民族喜庆节日的传统。近代以来,世界上许多国家也都渐渐有了以施放焰火作为庆祝活动的一种仪式。

然而,在1949年前的中国,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哪里还有礼花焰火的用场呢?再说新政权刚刚建立,当时我们还没有专门的礼仪部队。

施放礼花的建议开始是苏联顾问提出来的。苏联每年庆祝十月革命节都有这样的内容。燃放礼花对烘托节日的庆祝气氛,无疑有突出的作用。

9月初的一天,阅兵指挥所副主任、华北军区参谋长唐延杰,把作战训练处作战科长张桂文叫到办公室:

“开国大典群众游行结束后,要在天安门周围施放礼花,这个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稍顷,唐延杰踱到张桂文跟前具体交待说:“从独立208师调两个连队归属你指挥。”

张桂文的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脸上生出些疑惑的问号来:礼花跟作战任务有什么关系呢?再说我们这些刚进城的部队,从来也没有放礼花的经验啊!

作训处长唐永健似乎看出了张桂文的心思,补充交待说:“具体怎么搞,可参照苏联十月革命节的办法实行。你们先看一部电影!”

张桂文首先来到独立108师。这是一支从东北第四野战军南下后留下来担负北平卫戍任务的部队。他找到师长陈金玉,请他挑选两个精干的连队参加施放焰火的任务。

几天后,阅兵指挥所在东单大华电影院组织放映了苏联十月革命节阅兵式的纪录片。这个影院是华北部队进城后接管的。那天,张桂文科长和耿树平、刘竞生参谋都去看了电影,208师选定的两个连队的主要骨干也都去了。他们特别注意看了影片中施放礼花的镜头,恨不能从中多“挖”出些门道来。其实,当时苏联使用的所谓“礼花弹”就是信号弹,有各种颜色的,一组一组地打上夜幕笼罩的天空,就显得绚丽多彩了。张桂文在晋察冀军区当过多年作战参谋,对信号弹一点儿也不陌生。他这才明白,放礼花的任务和作战科的工作还真有某种联系。但具体如何组织,电影中是找不出答案的,还得结合实际情况多想办法。

电影散场时,唐延杰参谋长又把张桂文叫住,特意嘱咐:“尽快选好放花地点,利用好地形,注意均匀。”接着,又说:“要抓紧训练部队,施放时注意研究一下队形,看如何能造出礼花的气势来。”“是!坚决执行命令!”张桂文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按着首长的指示,凭着电影中匆匆留下的印象,张桂文便大胆上阵了。

围绕天安门广场的六个施放点

张桂文带上作战科的参谋耿树平、刘竞生,坐上一辆吉普车,绕着紫禁城转了几囤儿,最后选定了六处施放“礼花”的地点:

以天安门为中心,在东侧的太庙(劳动人民文化宫)和中山公园的空地上各设一个点。

围绕故宫和天安门广场设四个点:东南方是在东交民巷西口的邮政管理局大楼楼顶上;西南方是在西交民巷东口的银行公会大楼楼顶上;东北方是在景山公园万春亭东边的山坡上;西北方是在北海琼岛白塔下面的山坡上。

真无愧军事指挥员的目光,他们选择了四个制高点。这样既有安全保障,发射升空又高,而且能从四面形成宏大的气势。

方案上报到阅兵游行总指挥部,很快得到批准。

随即,承担施放礼花任务的208师两个建制连队,在辅仁大学的体育广场上开始进行编组训练。在战争年代,信号枪作为简易通信工具是经常使用的,但一般只配备给通信员。如今,作为施放“礼花”的代用工具,集中大批量使用还是第一次。因此,对操枪动作、发射队形和安全措施均需作出周密的规定。根据已选定的六个发射点,每个点配置40人,相当于一个排,分别由连长、副连长和一名排长负责训练和指挥。

发射队形如何才能更科学呢9开始什么队形都试过了。为了突出“礼花”升空的效果,经过实践摸索,张桂文和连队干部共同确定:队形成双圆阵势,内圆十余人,外圆二十余人;队员之间间隔l米,前后距离约3米,一律背向圆心而面朝外。统一口令,统一装弹,统一发射。一声令下,施放队员们齐唰唰持枪举向空中。这种双圆的队形似花朵的形状,施放的礼花必然会形成一簇簇绽放的花群。

各分队内部的动作统一了,这六个点、六个分队之间的指挥如何统一呢?张桂文和参谋耿树平、刘竞生研究了三个方案:一是使用天安门广场的扩音器统一下达施放礼花的口令;二是在天安门指挥台上(东观礼台位置)发射一颗绿色信号弹,作为各点齐放的信号;三是一点发射,其它各点随之发射。当时也曾考虑由指挥台向各点架设电话线进行联络,但因线路跨越公共交通容易中断而作罢。施放礼花使用的信号枪、信号弹,是从东北、平津解放后缴获国民党军队的美式装备中获取的。预先,阅兵指挥所发了一封电报:《为检阅要照明弹信号弹》。并安排“放射信号弹3万发,另有探照灯配合照射”。

与此同时,苏联军事顾问通过苏军支援了半拉火车皮的信号弹,有红、黄、绿、白、紫等颜色,用俄文印在木箱上。当时,军区司令部没有专门的俄文翻译,只有军务处郭修业科长懂俄文,他曾经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过,干脆就由他负责按颜色分类,搭配分发给信号兵。

9月28日、29日的夜晚,金秋的爽风传送着阵阵醉人的花香。施放分队分别在北海、景山两个发射点进行试放。五颜六色的“礼花”在宝石蓝的天幕上竞相绽开,为临近大典的京都增添了浓重的节日气氛。献给共和国的第一颗礼花

10月1日开国大典阅兵式一结束,群众游行开始了。在苍茫的暮色中,欢腾的群众队伍燃亮了灯笼火把,广场变成了灯火的海洋。

张桂文的位置在东华表内侧的指挥台上。“叮呤呤——”张桂文拿起电话,耳机里传来天安门上指挥部首长的命令:

“张桂文吗?现在开始施放礼花!'张桂文听出是聂荣臻总指挥带川味的口音。

“是!”张桂文说时迟,那时快,抓起桌子上的麦克凤,扯开了嗓门:“各点注意,各点注意,现在施放礼花!”

“各点注意,各点注意!……”

一连广播了三遍。

不料,意外的情况出现了,广

场上的扩音喇叭一点声音也没有。张桂文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周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样。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瞬间,张桂文想到,可能是通往扩音器的线路出了问题,人踩马踏,有一处中断也不成。他很快镇定下来。事不宜迟,来不及向周围的人打招呼,按着预定的应急措施,他从腰间抽出信号枪,举向空中。“砰”的一声,一颗碧绿的信号弹带着长长的耀眼的光芒,腾空而起,划破了夜空。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使周围的人不禁惊讶地向后一仰。人们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刹那间,广场周围的六个发射点几乎同时轰然爆响。一簇簇五彩缤纷的信号弹,骤然腾空,有的如喷射的彩泉,有的似怒放的花雨,有的像璀灿的明珠,叠织出奇光异色的绚丽图案。把大典之夜点缀得壮丽辉煌。随者礼花的每一次升落,欢呼声犹如海潮汹涌,一阵阵漫卷过新生的古城。聂司令员吩咐慰问受伤战士

对于军人来说,牺牲岂止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为了让人民享受节日的欢乐,有3名施放“礼花”的战士负了伤,住进了陆军医院(后来的北京军区总医院)。据了解分析,是由于发射过程中,组织不够严密,有的战士也许是激动,或许是紧张,发射动作不合乎要求。举枪不到位,没有到达45度角时就扣动了扳机,结果“外圆”队形中有3个战士被信号弹击中,伤及了战友,其中一位伤势最重的被打中了臀部。聂荣臻司令员得知这一情况,吩咐张桂文买些水果、鸡蛋、挂面,去医院慰问受伤的战士。

张桂文和耿树平来到医院受伤战士的床前,第一句话就是:“聂司令员让我们看望你们来了!”

受伤的战士感动了,回答也是一句话:“我们没有完成好任务,对不起首长!”

多么好的战士啊!

开国之夜的“礼花”给北京人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给新生的共和国增添了烂漫的光彩。作为组织施放“礼花”的指挥员张桂文,没有想到他的一枚辅助指挥的信号弹,竟成了献给共和国第一个夜晚的第一颗礼花。大典过后,张桂文仍然处在激动之中。夜晚,他仰望着璀灿闪烁的满天星斗,不禁想到那些倒在枪林弹雨征途上的战友,想到那些以血肉之躯为共和国奠基的勇士,那不是他们含泪晶莹的眼睛吗?看到今天故国人民的盛大庆典,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之狂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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