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任安书》与《报孙会宗书》有感

2009-09-24 03:43
文学教育 2009年7期
关键词:行文司马迁书信

韩 枫

在汉代散文中,有两封书信值得一提,这就是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与杨恽的《报孙会宗书》。两位作者是外祖父与外孙的关系;两封书信都写得情怀勃郁,锋芒毕露,桀骜不驯。清人余诚评《报孙会宗书》一文:“行文之法,字字翻腾,段段收束,平直处皆曲折,疏散处皆紧炼,则酷肖其外祖。”其实不只是行文之法,两封书信在诸多方面都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

《报任安书》是司马迁写给任安的一封书信。司马迁担任太史令十年,《史记》尚未完成,他就遭李陵之祸,受刑入狱二年零两个月。出狱之后,被汉武帝任命为中书令。这个官职看起来很容易接近皇帝,其实是个通常由宦官担任的官职。和所遭受的宫刑一样,是令人难堪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司马迁写了这封书信。

杨恽是汉丞相杨敞的儿子,他的母亲,就是司马迁的女儿司马英。他以父荫得补常侍郎,又因揭发霍氏谋反有功,封平通侯,迁中郎将。后被人上书告发诽谤朝廷,无人臣之礼,贬为庶人。这封信就写于他从大臣废为庶民之时。祖孙二人在朝在野都是落魄失意,含垢蒙辱。

司马迁以“口语遭此祸”。当时被判死刑可以出五十万钱免于一死,或者选择腐刑可以偷生。司马迁因为“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只能选择了腐刑。而受刑后处境艰难:“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重为乡党所笑,以污辱先人”,所以在书信中表达了他的愤怒:“祸莫惨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虽累百世,垢弥甚耳!”也表达了他悲愤的心情:“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杨恽被太仆戴长乐告发,“横被口语”,“身幽北阙,妻子满狱”,幸得“圣主之恩”,“得全首领”。看起来,他似乎应该闭门思过,以报不杀之恩,不料他却“身率妻子,戮力农桑,灌园治产”,生活得十分张扬。在书信中他不仅流露出对当今圣上的大不敬:“君父至尊亲,送其终也,有时而既”;更赋诗一首对朝政荒乱进行讽刺:“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箕。”

二人文章中都淋漓尽致地把自己心中的抑郁不平之气尽情宣泄,不愧为“书愤之作”。

在中国文学史上,纯粹的抒情散文,是从私人书信这一体裁中开始形成的,而司马迁的《报任安书》可以说直接启发了这一传统。这篇文章直抒胸臆,悲愤满腔,表现出一个具有高尚人格、独立个性的知识者在强大的专制制度迫害下巨大的内心痛苦,是汉代散文中难得的抒发情感之作。杨恽的《报孙会宗书》亦颇有其外祖的遗风,直抒胸臆,率性为文,喜怒哀乐,都在笔间汩汩涌出。刘勰《文心雕龙·书记篇》说:“汉来笔札,辞气纷纭。观司马迁之《报任安》……杨恽之《酬会宗》……志气槃桓,各含殊采;并杼轴乎尺素,抑扬乎寸心。”正是对这两封书信抒情特色的确当评价。

祖孙两代人坎坷的命运令人感叹唏嘘,两封书信令人回肠荡气,高标千古。

韩枫,辽宁葫芦岛市渤海船舶职业学院师范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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