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有罪：126万能否救赎海归女博士的孽情

李向明

2009年4月21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一起罕见的行贿案,被告竟然是海归博士、广州某大学华软软件学院创办人、副院长周秀芸。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周秀芸行贿高达126万元,目的只是为了救出自己心仪的男友高翔。高翔是该学院董事长,几年前偷税5000余万元……可是,周秀芸为他挺身而出,最终深陷牢狱,而高翔却在案发后携款潜逃至国外与妻子、女儿团聚……

单恋董事长,海归女博士一头撞进“情网”

周秀芸1964年生于广州市,1990年从澳大利亚昆士兰理工大学取得金融会计及计算机应用双学士学位后,在世界著名企业管理顾问公司——澳大利亚保富管理顾问有限公司担任注册会计师。此后几年,她利用业余时间,在澳大利亚蒙立殊大学攻读博士学位。

1997年阳春三月,周秀芸在回广州的飞机上认识了香港政府的公务员金立凯。两人相谈甚欢,感觉格外投缘。经过两三个月的交往,周秀芸与金立凯擦出了爱的火花。1997年7月,她移居香港,在香港某投资集团担任注册会计师。不久,她与金立凯结为夫妻,次年5月生下了儿子金晓凯。

孰料,这桩看似般配的婚姻很快就出现了不和谐的颤音。金立凯要她做一个宅妇,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可她认为自己是事业型女人,如果不去工作的话,等于拿走自己的半条命!

周秀芸与金立凯在争吵中走到了2000年初,最终还是离婚了。这时,她已升任该投资集团独立非执行董事,负责项目投资与管理工作。首次婚姻失败后,周秀芸决定离开香港这块伤心之地。集团董事长赵俊明得知她的境况后,全权委托她去广州投资办实业。

很快,周秀芸带着年幼的儿子来到广州。将小家安顿好之后,她将儿子送进全托幼儿园,着手创办广州世纪华软软件科技有限公司,并担任董事长。在赵俊明的全力支持下,公司的业务日渐红火,周秀芸在广州IT界的知名度大增,拥有众多头衔。

2000年6月的一天,周秀芸认识了气宇轩昂、谈吐不俗的高翔。高翔与周秀芸同龄,出生于广东省梅县。他1981年考入中国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分配到广州华南计算机公司。1999年,他创办北京大学现代远程教育广东教学中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和交流,周秀芸喜欢上了高翔!与他在一起,她有着说不完的话,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似乎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而高翔对她的感觉也不错,说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骨子里透出超凡脱俗的知性美”。

周秀芸准备向高翔展开爱的攻势。这时,她无意中得知:高翔与妻子的感情非常稳定,两年前,高翔将妻女移民至美国纽约。他经常在广州与纽约之间飞来飞去。

经过一番痛彻心扉的思量,周秀芸决定将高翔从另一个女人的手中夺过来。她深知“夺人先夺心”的道理,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合作创办民办高校!其用意是,以共同的事业为纽带,慢慢培养感情,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的美丽新娘!

高翔爽快地答应了:“我负责买地,你出智力股,我们这是强强联手啊!” 不久,华软软件学院的筹建工作正式启动了。周秀芸在高翔身上找到了感情寄托,但她只能将这种感情埋藏在心里——她在等待着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2000年12月10日,高翔凭着创办广州大学华软软件学院的合同,以4050万元的总价格从广州市管辖的从化市政府购得500亩土地的使用权,并首付定金50万元。

事后,高翔对周秀芸说:“即使华软软件学院办不起来,这块地的价格以后也可以翻好几番。”她这才明白他的用意,但转而一想,商人的本质就是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心里也就释然了。

孰料,《土地转让合同》签订后的第三天,高翔就因偷税而被广州警方监视居住。原来,2000年11月底,广州市国税局在税务大检查中,发现高翔的公司涉嫌偷逃5104万元税款。随后,广州市东山区国家税务局在公安局的配合下,查封了这3家公司的账户,冻结其银行存款。

这一消息,可把周秀芸给急坏了。她向律师咨询得知,高翔不但要补缴所有的税款,还要上交上百万元滞纳金,而且还将会被法院以偷税罪(注:现改为“逃避缴纳税款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

周秀芸的头脑里如同塞进了一团乱麻,最终理出了头绪:爱情需要高投入,才有高产出,眼下正是挺身而出的好时机,如果帮高翔摆平这件事,就会大大增加求爱的“话语权”!

行贿税官,海归女博士爱得多痴傻

2000年12月15日,周秀芸在难以联系上高翔的前提下,找到高翔的妹妹高燕,同她商量对策。结果却发现高翔是白手起家,几家公司的账户上总共只有不到5000万元的存款,也就是说,要他交齐税款,就等于让他变成一个穷光蛋!

然而,即使如此,周秀芸还是决定想尽一切办法去拯救他。经高燕介绍,周秀芸很快认识了广州市国税局稽查局的潘锷,请他帮忙“搭救”自己的合作伙伴高翔。此后半年内,周秀芸先后9次约请潘锷喝茶,每次“见面礼”都是装有6000元现金的大信封。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句话用在潘锷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一方面积极联系广州市东山区国家税务局相关人员分析案情,拖延时间;另一方面,要求周秀芸联系高翔的家人赶紧筹钱,补交相应的税款。

精于算计的周秀芸知道高翔没多少资金实力,如果交出5104万元税款,就无法买地办软件学院了。她对潘锷说:“高翔这几年做生意不顺,欠下不少债务。请你想办法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和高翔会好好感谢你的……”

2001年5月初,在潘锷的协调下,高燕给高翔补交1104万元税款后,高翔被解除监视居住,公安局并未追究其刑事责任。

高翔重获自由后,只是对周秀芸说了声谢谢,然后提出一个问题:“我手头的资金只剩下3600余万元,连买地都不够,你看怎么办?”周秀芸考虑片刻,向他摊牌了:“只要你能够坚持办学,我可以支持你500万元……但前提条件是,你得对我的后半辈子负责。”

高翔说:“我早就明白你的心思了。因财产纠纷,我与远在美国的妻子虽然长期分居,但离婚手续一直没有办下来,没办法给你一个名分……”周秀芸表示:“不急不急,顺其自然吧。”

2001年11月5日,华软软件学院拿到了教育部的批文,教学楼终于打下第一根桩。高翔出任华软学院董事长,赵俊明和周秀芸分别担任院长和副院长。半年后,5万平方米的主体建筑就建成了。2002年5月,广东省教育厅批准华软软件学院对外正式招生。

2002年7月初,就在高翔和周秀芸紧锣密鼓地忙着招生工作之际,潘锷找上门来,说自己已从广州市国税局辞职了,要高翔和周秀芸信守承诺,支付30万元的“好处费”。

周秀芸从自己的私人存款里取出30万元交给潘锷。

高翔这才知道周秀芸暗中出资帮自己疏通关系的事情,随即要给她打一张欠条,被她拒绝了:“高翔,我这是为了我们俩的共同事业。你不欠我的钱,请收好。”此后,周秀芸和高翔之间的感情急剧升温,俨然一对形影不离的恋人,但两人都回避着“离婚”、“结婚”等敏感的字眼。

2003年12月底的一天晚上,当周秀芸对高翔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时,他从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说自己前不久与远在美国纽约的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周秀芸激动得一头扑进高翔的怀里。

不久,周秀芸和高翔在一起同居了。她提出要去领结婚证,他说:“你何必在意这张纸呢?我可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华软软件学院是夫妻店。”她认为有道理,也就没有催促他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了。

2004年3月,周秀芸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高翔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她坚决不同意,说要留下爱情的结晶。

在妊娠期,周秀芸发现高翔经常不回家,有时长达一周,问他在哪里,他称自己在出差,在开会。对此,她表示怀疑,通过民航局的朋友查询,发现高翔多次飞抵纽约。于是,她气愤地打电话给高翔,问他是否与前妻团聚了。他解释说,女儿生病了,自己是前去看望女儿的。

当年底,周秀芸剖腹产下了健康可爱的儿子。高翔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兴奋地说自己终于儿女双全了。

2005年4月,尚在哺乳期的周秀芸刚回华软软件学院上班,潘锷再次找上门来,提出追加90万元“好处费”,以答谢当初帮忙的朋友们。高翔以“办学困难,尚处于投入期”为由,不愿支付这笔钱。周秀芸怕潘锷泄密,让高翔遭受牢狱之灾,再次掏腰包给了潘锷90万元。

此后两年,在周秀芸和高翔等董事会成员的共同努力下,华软软件学院先后被评为“全国20强品牌独立学院”及“全国10强品牌独立学院”,在校生近1万人,专职教师400余人。

可悲的“爱令智昏”:案发蹲监惊回首

2008年春节期间,周秀芸带着两个儿子与高翔一起去香港游玩,顺便以夫妻身份拜访投资集团董事长、华软软件学院院长赵俊明。

赵俊明1946年生于台湾,高中毕业后参加了海军陆战队,退伍后考入美国哈佛大学经济系就读。大学毕业后,先后在美国几家大公司担任职业经理人。45岁时,他与妻儿移居香港,通过炒股赚得上亿资金。50岁时,成为该投资集团董事长,名下的股票市值有7亿。他一向主张,无论是经商,还是做人,都得走正道。

在饭桌上,年逾六旬的赵俊明笑着问周秀芸和高翔:“你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周秀芸说出自己以126万元的代价摆平国税局干部、保释高翔的前后经过。

赵俊明当即变脸,劝高翔去投案自首:“涉嫌偷逃税款5000多万,居然可以不了了之,这还有王法吗?”高翔低头不语,周秀芸解释说:“该补交的税款都补交了。”

赵俊明将矛头指向周秀芸:“高翔偷税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却陷了进去,先后拿出126万元打点税务官,这分明是行贿啊。我真替你感到痛心!”

对赵俊明的忠告,周秀芸和高翔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认为老院长太认真、太正直了。春节后,周秀芸和高翔狠抓华软软件学院“产学研一体化”建设。在繁忙的工作中,两人忘记了与赵俊明之间的“不快”,根本没有想到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恢恢法网。

2008年4月初,赵俊明向广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实名举报高翔偷税5000余万、周秀芸向税务官行贿126万元的犯罪事实。很快,反贪局立案侦查。

6月25日,周秀芸和潘锷分别被广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干警抓获。由于高翔身为从化市人大代表,反贪局先告知该市人大常委会,经其同意后才能对其实施拘留。不料,高翔事先得到风声,从广州逃至香港,然后飞往纽约逃匿。临走时,他请高燕照顾好自己和周秀芸所生下来的儿子,说周秀芸爱上自己是一个错误。

7月11日,周秀芸因涉嫌行贿罪被批准逮捕。同一天,潘锷因涉嫌受贿罪被批准逮捕。

在广州市越秀区公安分局看守所内,周秀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高翔了。她将全部罪责都揽下来,说华软软件学院不能没有董事长,两个儿子不能没有爸爸。当她得知高翔逃到美国后,立即长吁短叹:“他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呢?”

广州警方调查证实,高翔并没有与妻子离婚。他提供给周秀芸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是伪造的。他与周秀芸、赵俊明创办华软软件学院,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这几年,他已从华软软件学院抽走6000余万元资金,汇到纽约的数家公司的账户内。

周秀芸这才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竟然是一个骗子,害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时,她转而牵挂起华软软件学院的学生,其次是自己两个年幼的儿子。反贪局干警告诉她:董事长和副院长个人出现问题,不会影响到学校的办学和发展,原来的招生计划照常录取考生,广东省招生委员会会对所有考生负责。反贪局民警还说:“你的两个儿子由保姆照顾得挺好。”思儿心切时,她只能掏出皮夹,一遍遍地看着、吻着两个儿子的照片,泪水一次次潸然而落……

2009年3月9日,广州市人民检察院将周秀芸行贿案移交至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4月21日上午,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周秀芸行贿国税局干部一案。面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周秀芸供认不讳。她后悔莫及地说:“我天真地以为只要高翔将漏缴税款补缴就好,只是希望能够继续将华软软件学院办下去,根本没想到会牵扯这么多。”提起自己最自豪的高等教育事业,她说:“我铸此大错,对不起呕心沥血创办的华软软件学院以及我深爱的学生们。他们与这件事情没关系,却因我法律意识淡薄而受到牵连。”

在法庭辩护阶段,周秀芸的辩护律师指出:从法理上讲,周秀芸代高翔支付潘锷126万元,是在潘锷从广州市国税局辞职后,所以这种行为应该不是一种行贿。 针对这一观点,公诉机关认为:这笔巨款是事先有约,事后支付,属于行贿行为。律师还指出:这起行贿案是为了补交高翔手上的3家公司所逃的税款,所以案件有集体行贿的特征。在此案中,周秀芸的所作所为,目的是为了能履行联合办学的合同,而不是为了谋求私利。此外,这个案件应该分主、从犯,高翔应该是主犯,周秀芸是从犯。对此观点,公诉机关未予认可。

辨护律师请求法院考虑上述情节给予轻判。周秀芸完全同意律师的辩护意见,请求法院对自己从轻量刑。目前此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中,法院将择日对此案作出判决。

周秀芸受审的消息传出后,华软软件学院上万名师生为她感到可惜。大家都认为,一个高智商的女人,爱昏了头,做出如此痴傻的事,实在太不应该了。如果说高翔是“利令智昏”的话,周秀芸分明是“爱令智昏”!

此案的受贿人——原广州国税局稽查局副主任科员潘锷,近期也将在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出庭受审。而高翔仍然在逃,广州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中。

幸福提醒

周秀芸作为知识型的海归女博士,有智慧,有能力,在事业上取得了瞩目的成绩。然而,面对爱情,她却表现出零智商,冒着触犯刑律的代价去拯救“心上人”,甚至为他生下私生子,而情人给她的回报却是牢狱之灾和一个逃之夭夭的背影!其情可悲,让人感叹。希望那些痴迷孽情的女人能够及早醒悟,早日走出功利色彩的爱情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