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一挥毫赠《橘颂》(外一篇)

2009-11-10 07:33万绍芬
创作评谭 2009年5期
关键词:老区女儿

万绍芬

在我珍藏的为数不多的字画中,有一幅书法作品是我非常喜爱的,那就是陆定一同志亲笔书赠的《橘颂》。陆老是一位卓越的革命家、政治家,他多才多艺,在文学、书法等方面也造诣很深。能够得到他的墨宝,可谓弥足珍贵。

1987年11月29日,当时担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央顾问委员会常委的陆定一同志了解到,经江西省及多方努力,他失散五十三年的女儿终于被找到,立即从北京赶到南昌相聚。时任江西省委书记的我,有幸见证了陆老父女团圆的历史性一刻。在与女儿相见后,陆老欣喜之余,挥毫写下《橘颂》赠我。

千里寻女

五十三年离散梦终圆

11月30日,陆老与女儿叶坪相见时的感人场景,至今仍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挥之不去,难以忘怀。

叶坪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快步迎上前去,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容,她哽咽许久,忍住泪水,喊出了父亲等待了五十三年的那声呼唤——“爸爸!”

听到这声亲切的呼喊,陆老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震,他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将女儿细细端详、打量,激动地说:“是真的吗!是真的吗?真是我的女儿啊!孩子,五十三年前,我把你扔下了!现在,又捡回来了,到底是捡回来了!五十三年啊,半个多世纪啊,失而复得,也算是‘世界纪录了!”这骨肉相拥的一幕,让在场的每个人无不为之动容。

要知道,在那个血与火的年代,为了革命斗争的需要,有多少亲人骨肉分离,托婴寄养;又有多少家庭不能团圆,天各一方。毛泽东、林伯渠、任弼时、邓子恢等老一辈革命家,在当时危急形势下,都不得不毅然舍弃年幼甚至是嗷嗷待哺的子女,踏上漫漫征途。1949年,全国解放后,许多老同志纷纷与老区联系寻找离散的子女。在这个过程中,可谓用尽千方百计,历经千辛万苦,有的甚至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1949年11月,时任中共吉安地委组织部长的贺怡,赴赣南寻找毛泽东和姐姐贺子珍长征前留下的孩子毛毛未果,返回途中遭遇车祸牺牲。陆老于1980年9月首先找到了失散四十六年从未见面的儿子陆范家定,时隔七年,在等待半个多世纪后,又能够与女儿团圆,这是何等不易,何等幸运啊!

在父女会面的那天,有一个场景更让陆老喜出望外。就在陆老与女儿亲切交谈时,他的外孙女赖慧竹身穿一件金丝绒红色旗袍款款走来。这场景如此熟悉,如此温馨,仿佛跨越了时空,把陆老的思绪又带回到那个终身难忘的时刻:1929年,莫斯科,在他和妻子的婚礼上,妻子身穿红色的金丝绒旗袍,满含深情朝他微笑,犹如朝霞一般明丽动人……陆老仿佛又见到了青春美丽的妻子,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拥着自己的外孙女失声痛哭,赖慧竹也扑在外公怀里不停抽泣,这一幕让在场的人唏嘘不已。好一阵,陆老才平复情绪。他让女儿坐在身边,深沉地讲起那段悲怆沉重的历史,并告诉女儿,她的生母唐义贞是多么优秀、善良、坚毅,言语中充满对妻子的无限追念和哀思。

陆老与唐义贞是在莫斯科中山大学认识的,共同的革命信念让他俩深深信赖,互相爱慕,成为知己。1929年12月,他们在莫斯科举行婚礼。婚礼上,唐义贞就是穿着自己最喜爱的红色的金丝绒旗袍。1931年12月,陆定一迎来了第一个女儿。妻子分娩是在中央苏区机关所在地——江西瑞金的叶坪,他们就给女儿取名“叶坪”。1934年10月,陆定一要随部队长征,时任总卫生部药材局局长、卫生材料厂厂长的妻子唐义贞又分娩在即,身边还带着未满三岁的叶坪,因而不能随主力部队长征。当时,陆定一的心情异常沉重,妻子反倒安慰他。两人分手时决定,唐义贞留在苏区,将女儿托付给当时因病未能长征的卫生材料厂的管理员张德万。从此,一家人各分南北,音讯杳无。直到1943年11月,陆定一才得知,妻子第二次分娩后,所生的男孩刚满月又托付给别人,跟上福建的游击部队参加战斗,不幸被捕,遭受多次酷刑仍坚强不屈,惨遭敌人杀害,年仅二十五岁。陆定一听到妻子牺牲的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悲痛不已。后来回忆起当时的悲痛之情,定一同志这样写道,“我失眠半个多月。从此,不论是大喜事或大悲事,我都流不出眼泪来了。”伴随痛失爱妻的悲伤,更有那日夜牵肠的焦念:他们当年未满三岁的女儿现在哪里?未见面的儿子又在何方?他们是否有好心人收养?又是否还活在人间?这一切都无从知晓,骨肉分离,绵绵无期,相聚难卜。从此,踏破铁鞋也要找回这对失散儿女,成为陆定一的毕生心愿。陆老曾委托妻子家中的二位大哥帮忙寻找女儿叶坪。不幸的是,两人在重庆的一次渡江翻船事故中双双遇难。

为了帮助陆老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我和江西省前几任省委书记,多次组织工作人员四处查询。在此之前,我们找到了好几个疑似叶坪的人,但经过反复比对,却一次次失望而返。1987年9月,陆老看到了南方冶金学院(现江西理工大学)青年教师赖章盛的来信,信中说,他偶然看到了陆老写的《关于唐义贞烈士的回忆》这篇文章,觉得文中提到的“叶坪”与自己母亲“野萍”的身世很像,他母亲生活在江西省于都县禾丰乡库心村。看完信后,陆老随即函请江西省代查。我们接到陆老的信函后,立即进行研究安排,对调查核实工作做了认真布置。经过省、地、县、乡联合调查组和陆老先前已经找到的儿子陆范家定的反复查证,终于找到了离散五十三年的女儿叶坪。原来,当年的红军战士张德万不负重托,视叶坪为自己的亲身女儿,一路辗转至于都县禾丰乡,后因病重,无奈之下将叶坪托付给自己熟识的忠厚老实的农民赖家。赖家虽然贫穷,但对叶坪视为己出,含辛茹苦将其抚养成人。

为陆老来南昌会见女儿,我们做了仔细安排。通知叶坪及其全家提前赶到南昌,住进滨江宾馆。陆老的妻弟特意准备了一块红色的金线绒料子,仿照唐义贞当年在莫斯科婚礼上穿过的那件旗袍的样式,赶制了一件旗袍。原本打算让叶坪穿上给父亲见面时一个惊喜,可是由于年已五十六岁,叶坪试穿后觉得不甚得体,于是让她的女儿赖慧竹穿上,叶坪则穿了自选的一身衣服,看上去母女俩都很清丽得体。为了让陆老安心休息一天,我们对叶坪一家到来的日期也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告诉他女儿一家第二天早上才能赶到。会见前的悉心准备,有助于相见时感人的一幕。

五十三年的漫长等待,五十三年的亲情呼唤,一个埋藏了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一家苦苦思念的亲人终于团圆。陆老欣喜而又激动,他拉着女儿、外甥、外甥女、妻弟、妻妹等亲人,一起拍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情系老区挥毫泼墨寄厚望

陆老一行是11月29日到达南昌的,我和陪同人员在滨江宾馆门口迎候他。见到陆老,我迎上前去笑着说,“陆老,欢迎您,明天就要和女儿见面了,这是大喜事,祝贺您啊!”陆老非常高兴,连声说道:“好啊,好啊,麻烦你们了。”和陆老寒暄了几句,我说:“您旅途辛苦了,先休息吧,我明天一早来。”陆老指着他旁边的座位,对我说:“请坐下,我们先谈谈。”

我高兴地坐在他身旁,他问我:“老区的经济发展怎么样啊,现在你们在忙些什么呢?”

一谈到老区,我对老区人民的感情油然而生,首先向他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这故事,我曾多次对干部讲过:“我们吉安的地委书记,到井冈山了解群众的生活情况,来到一位老赤卫队员的家门前,却见房门紧闭。原来老人一听说上边领导要来,一早就躲出去了,他经常是这样。因为家里很穷,怕上边领导看了心里难过,老人认为他还没有靠自己的双手摆脱贫困,觉得对不起领导……”我内疚地说道,“解放三十多年了,井冈山的一些老百姓还没过上好日子,哪里是他们对不起领导,分明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呀!”

陆老听后,沉思片刻,感慨地说,“老区人民为革命作出的牺牲实在太大了,我们欠账实在太多了,一定要帮助他们早日脱贫致富。”

我用力点了点头,接着向他汇报,在党中央的支持下,在万里副总理的亲自过问和帮助下,目前九江长江大桥正在续建,为迎接京九线早日通车争取时间。对于江西的南大门赣州,我们也在职权许可的条件下给予了“特区”政策。

我告诉陆老,当前,老区建设、改革开放、使用人才和党风建设,是省委主要抓的工作。为了带领老区人民早日脱贫致富,我们把抓改革开放和老区建设摆上了突出位置。省里成立了一个正厅级的“老区建设办公室”,由我牵头担任主任,并请省大人副主任、老红军谢象晃和一位副省长当副主任,先后动员组织了12000多名各级干部,组成多个工作组,分期分批深入老区调查研究,要求大家发扬“三动精神”,即动感情,动脑筋,动真的,深入基层了解老区人民生产生活真实情况,实实在在地解决人民群众的实际问题;我们有针对性地制定政策措施,实行了“减轻、放宽、搞活”的政策,即减轻负担,放宽政策,搞活经济,为招商引资和农村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环境,启动了一批批农村致富项目;实行扶贫责任制,努力提高老区自身的造血功能,等等。

我还告诉陆老,胡耀邦、彭真、万里、习仲勋、胡启立、宋平、余秋里、陈丕显等中央领导同志前段时间都先后来江西视察过,对江西的发展建设作出过重要指示。

陆老听完我的汇报,频频点头,高兴地说,“省委抓改革开放、老区建设、党风建设、干部培养,抓得对啊!我相信你这位女班长会带领江西老区人民走出新路子,取得新成绩。等我身体更好一些,下次来时也要回瑞金、于都、兴国、井冈山去走一走,看看老区的新变化!”

陆老一席话,让我很为感动。江西这片红色的土地,曾经浸含着他的汗水、泪水和艰辛,他对这片热土怀有深厚的感情,时刻牵挂着老区的父老乡亲,令人敬重。

第二天,陆老和亲人欢聚后中午睡了一个好觉,下午我去看他,见他气色和精神格外好。他微笑着说:“真是谢谢你们啊。”接着问我:“你喜欢屈原的《橘颂》吗?”

我当即回答,“常读它,很喜欢。”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被关“牛棚”、挨“批斗”、被“毒打”,受了许多的屈辱和折磨。庆幸的是,我活了下来,保持了一个共产党员的正气和本色活了下来。那时,我对《橘颂》,对屈原的著作,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也有了比过去更为深刻的认识和理解。

“那我今天就给你写一幅《橘颂》吧。”说罢,陆老就让人铺上宣纸,蘸墨挥毫。《橘颂》共十八行,字句艰涩,要完整地写下来,年轻人都需要费一番功夫。考虑到陆老已是八十一岁的高龄,又刚刚经历旅途的奔波和家人团聚的激动,我在一旁真诚地说:“陆老,今天您开个头就好了,还是以后再写吧!”陆老笑道:“好啊,我以后把写得更好的寄给你。”

1988年元旦后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封经机要寄来的邮件,打开一看,不禁喜出望外,“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赠绍芬同志”,落款是“陆定一元旦于杭州,八十二岁”,笔酣墨饱,遒劲有力。其中附有一封来信,说明了书写这幅作品的缘由,原来,陆老一直惦记着上次未完成的书法,在新年伊始之日提笔挥毫,写下了唐代著名诗人张九龄借鉴屈原《橘颂》诗意而写的颂橘诗句,令我十分感动。这幅书法,在我看来,不仅是陆老对我的一番深情厚望,也饱含着他对老区人民的亲切关怀。

矢志不渝几经风雨志更坚

在现在所能见到的诗作中,屈原的《橘颂》堪称是中国诗歌史上的第一首咏物诗。陆老是喜爱《橘颂》的,橘树“受命不迁,生南国兮”的秉性,与他矢志不渝的爱国情志相通;“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的坚贞品质和“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的崇高气节,正是他为人处事的真实写照。

陆老历经坎坷,几经波折,却信念坚定,矢志不渝,无愧为“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他出生于江南的名门望族,从小就才华出众,进入大学后倡导“实业救国”,后在五四运动、五卅运动等影响下,逐渐确定了共产主义信仰,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在七十余年的革命生涯中,无论是在白区冒着生命危险从事秘密工作,还是在二万五千里长征中经历爬雪山过草地的考验;无论是在太行山上同日本侵略者进行殊死斗争,还是在“文革”中遭受残酷迫害,先是妻子严慰冰因写匿名信指责林彪、叶群以莫须有的“反革命罪”被捕入狱,接着是错误强加的所谓“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的罪名,在多次大小会上被残酷批斗,继而在秦城监狱遭受十三年牢狱生活的折磨,但他始终怀着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始终怀着对党和国家以及人民的赤诚情怀,他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人。

陆老知识渊博,对古典文学和历史造诣颇深,许多古籍名篇,信手拈来,头头是道,很多同志都很佩服他的这种功力。由于具备深厚的文化素养,他对党的宣传文教工作有着独到的见解。他担任共青团、红军和八路军、党中央的宣传部长前后达三四十年,担任过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长期负责党的宣传文教工作,为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建设和发展党的宣传文化教育事业,推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倾注了毕生心血,作出了重大贡献,不愧为“我党思想宣传战线的卓越领导人”。他对党的历史和解放后宣传战线教条主义状况有着深刻反省,对新中国科学文化事业的发展有着深谋远虑,1956年4月,他在毛泽东主席面前力陈“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重要方针并被采纳。同年5月26日,他代表党中央在怀仁堂向科学文化界作《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报告,对党的这个“长期的、基本的方针”作了系统的深刻的阐述,受到普遍欢迎和拥护。他主张,不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应当实行“双百”方针。他亲自布置召开的遗传学座谈会,更是贯彻“百家争鸣”方针的一个典范,在国内外科学界产生过很大影响。

陆老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坚持实事求是,敢于直言,勇于修正错误的高尚品德受到党内外同志们的敬仰。在庐山会议期间,对彭德怀同志的批判,他有不同看法,常常端坐不语,一言不发,那是以不得已的沉默方式表示自己的态度。在中共中央十二届六中全会上,讨论“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时,在会上,我亲眼看见他几次站起来对某些提法直陈自己的观点,虽然最后未被采纳,但这种勇气令不少人敬佩。在对历史是非进行总结时,他也不将自己置身事外,对自己的错误不遮不掩,勇于公开承认,以身作则地坚持我党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传统。

陆老为共产主义理想,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为建设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祖国奋斗了一生。无论是处于顺境还是遭遇逆境,他都坚定理想,英勇向前,即使承受着妻离子散的悲痛也绝不摈弃斗志,即使遭受“四人帮”十多年的残酷迫害也绝不妥协,就像屈原的《橘颂》里写的那样,“横而不流”、“淑离不淫”,表现出梗然坚挺的高风亮节,纵然面临百花“并谢”的岁暮,也依然郁郁葱葱,决不肯向凛寒屈服。

陆老赠我《橘颂》,给我教诲和启迪。二十多年过去了,每当我重读《橘颂》,都会想起陆老与女儿重逢的一幕,不禁为陆老对亲人的眷恋之情而感动,也为陆老对老区人民的挚爱之情而感动,更为陆老一生对党的事业的忠贞之情而感动。

我调北京工作后,90年代初,陆老住院期间,我去看望了几次,他亲手送给我一部《陆定一文集》。

有一次,我走进北京医院陆老所住的病房,他正躺在床上输液,见我来了,高兴地示意护士拿枕头垫高帮他半坐起身。我们谈起了那年他的江西之行。我说道:“谢谢您啊,陆老,您写的那幅《橘颂》我很喜欢,等您身体好些的时候,我再陪您到江西老区去看看,再请您给我写一幅书法吧!”那时候,陆老已经病了挺长一段时间,身体很虚弱,听了我这些话,他睁大了眼睛,望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轻轻地说:“好啊……好啊!”

1996年5月9日,陆老在北京阖然辞世,享年九十岁。消息传来,我心中沉重、悲痛、感慨。据陆老长子陆德发表的文章记述,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陆老还是忘不了他深爱的事业,深爱的人民,留下了两句震撼人心的遗言:“要让孩子上学,要让人民讲话”。这是为党工作了七十多年的老人,向党提出的最后遗愿。无私大爱,苍天可鉴!

陆老走了,永远地走了,他送我的那幅《橘颂》一直珍藏在我心中,和赵朴老、方毅同志送我的书法作品一起高挂在我的书房。陆老走后,陈清泉、宋广渭所著的《陆定一传》、陆德所著的《陆定一晚年的几点反思》、荒坪所著的《我的外公陆定一》等著作相继问世,我们深感欣慰,这是对陆老的缅怀和追思,更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作者为原中共中央委员,江西省委书记,中央统战部正部长级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人大第八、九届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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