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一个女孩

徐社东

妈妈在生她之前，梦见是一个女孩，于是就为她取名叫黄梦瑜。瑜，乃美玉，暗含女孩之意。

妈妈果然生了一个女儿，妈妈的预感应验了，但妈妈没有预言出一个中考状元。杭州这么大，尖子这么多，这个从江西来的女孩，准敢想象她就是这唯一的一个，尖子里的尖子?况且在泱泱大气的杭州十三中教育集团本部的初三(10)班，她也不算老大，上面还有老大、老二盖着。虽然黄梦瑜后来进了杭十三中为一小部分人设置的“状元班”，但在这里，人人各自为阵，孤独求胜，可最后，偏偏是这个弱女子掀翻了这一届13个班里的佳人才俊们，掀翻了自己班的老大、老二，哈哈哈哈地笑到了最后。

其实她不是一个胜利以后哈哈大笑的人。她像一片树叶，安静地飘到我跟前，坐在我的对面。我给她一杯纯净水。透明的水杯，透明的白水，我们顿时也就把彼此看个透明。我给她上过课，她给我写过文章。我读过她的很多文章。其实那天她穿着夏季便装到学校时，全杭州都知道她的名字了，她从张挂着“祝贺我校学生黄梦瑜以543分的高分获得2009年杭州市中考状元”大横幅的学校大门走进来，我知道她的心情怎样。她来到我办公室，坐在我的对面，我立即把一张全国作文大赛的喜报递给她。这张喜报在我桌子上堆放很久了，中考之前就到了，直到现在才交给她。

她不光是一个中考状元，其实也是一个写作尖子。她的文句里有一股书卷气，有一种画面美，还有一点沉迷美文。不过这一种沉迷，正是文字修养和文字素质，或者个人禀赋的体现。我编过她的文章，早在文字里熟悉了她，我读过她这个年级几乎所有优秀学生的文章，我对文字有一种特别的辨别力，我能从文字里认出这人是什么人。她参加过许多赛事，国内省内市内的，通常人家都会欠她一个奖项什么的，她并不在意去领，毕竟大考临头，闲情先收在小小的匣子里。收获并不重要，表达的冲动，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聊天，说东说西。因为泰山压顶的成功，因为无可比拟的成功，她显得很美丽，很优雅，其实是很谦虚。她说话轻声细语。她很乖，问她什么就回答什么。她喜欢看书、听音乐、画画，小学三四年级就学素描。喜欢的音乐有古典的，也有抒情的，还有流行音乐。她妈妈是教信息电子的，爸爸是搞环境监测的，理科的爸爸妈妈培养出了全才的女儿。她喜欢林清玄，京极夏彦，日本推理小说……她想告诉同龄人的一句话是：不要整天学习，玩乐也是很重要的，还可以增添自己写作的素材。

不说了罢。没看到一个女孩哭过、闹过、笑过、耍赖过、伪装成淑女或伪装成悍妇过，就无法说真正理解她，我们还是从她的文字作品里揣摩她是一个怎样心细如发的女孩子吧。

在和我说话的过程中，她不停地发短信和接电话。

“我们都是小黄豆，总有一天要出头”，咱今天也火一把，

“星”一回。当她在我跟前用我的手机和采访她的杂志编辑用细小、温柔的声音说话时，我就知道这一定不是她，这不过是一个面具，她需要伪装成这样。其实她和我说过，她和她爸爸都挺“拧”的，等一会你在她的文章里就可以看到。中考状元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大奖，但这不是人生最后的胜利。她妈妈梦见了她是一个女孩，但没有梦见她是一个中考状元，同样，我们也无法梦见她的未来是什么样。不过，现在已经有一条辉煌的月光路从天上直接铺下来，就看她以后怎么走了。

我们还是看她的这次中考作文吧。人是非常有潜力的，人可以在这时这样，在那时那样，在此地如此，在彼地未必如此。

牛年的这个月，她很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