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第一奇书”《金瓶梅》之“奇”
—— 江南世情小说雅俗系列研究

2010-03-21 01:49申明秀
关键词:奇书金瓶梅

申明秀

(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论“第一奇书”《金瓶梅》之“奇”
—— 江南世情小说雅俗系列研究

申明秀

(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上海 200433)

“奇”在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有着特殊的内涵,“第一奇书”《金瓶梅》首先“奇”在作品内容彻头彻尾的“俗”、“邪”、“恶”;其次“奇”在作品主题的“雅”、“正”、“善”、“常”,因此成为一朵伟大而永恒的世情人性的“恶之花”。

《金瓶梅》;奇;雅俗;恶之花

在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以“奇”为幌子来吆喝的情况屡见不鲜,唐有传奇,明出“四大奇书”,又添凌蒙初的两刻“拍案惊奇”以及抱翁老人的《今古奇观》,清初张竹坡又把《金瓶梅》正式定名为《第一奇书》刊行,可见“奇”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大关键词。中国小说本来难登文学的大雅之堂,有了这块“奇”字招牌,小说的面貌与地位就日新月异了。张竹坡把《金瓶梅》列为“四大奇书”之首,极力提高《金瓶梅》的地位,在其洋洋洒洒十几万字的精彩评点中,虽没有明确说明“奇”在何处,但其“第一奇书非淫书论”、“泄愤说”、“寓意说”、“苦孝说”等观点已大致勾勒了“奇”的内涵①参见: 张竹坡《苦孝说》、《〈金瓶梅〉寓意说》、《第一奇书非淫书说》等文, 出自: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C].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418-423.。今人对《金瓶梅》之“奇”的内涵作了进一步的探究,如赵兴勤认为:“它奇在‘真’,奇在‘新’,奇在另辟幽蹊。”[1]戴洪迎的概括则更为全面:“《金瓶梅》奇在何处?一言以蔽之曰:人奇、事奇、文奇、神奇、意奇。有此五奇,《金瓶梅》真可谓天下第一奇书也。”[2]

本文意在梳理前人对“奇”的阐释,从雅俗的视角进一步明确定位《金瓶梅》这“第一奇书”之“奇”的内涵,以推动对《金瓶梅》的深度解读。

一、小说之“奇”的内涵嬗变

《说文》:“奇,异也。”人们一般是在这个意义上理解、使用“奇”的,如“奇闻”、“传奇”等,但在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上,对“奇”的内涵却渐渐有了特殊的界定,而有别于一般意义上的“奇”。

苏兴认为冯梦龙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金瓶梅》合称为明代“四大奇书”,意在为通俗小说摇旗呐喊,大力实现通俗小说的“适俗”、“导愚”的教化作用,但冯梦龙并没有明确阐述“奇”的内涵[3]。“二拍”作者凌濛初接过了冯梦龙的通俗文学大旗,不仅编撰了两刻“拍案惊奇”,而且从理论上探讨了“奇”的内涵,使得通俗小说的创作进一步得到了理论上的支撑:“今之人,但知耳目之外,牛鬼蛇神之为奇,而不知耳目之内,日用起居,其为谲诡幻怪非可以常理测者固多也。”[4]凌蒙初认为,世人一般只知道身外的“牛鬼蛇神”为奇,而不以为日常生活中或人性中诸多违背常理的“谲诡幻怪”为奇,这里他把“奇”的内涵突破性地界定为日常生活中违背常理的种种扭曲的人性,确实是真知灼见,只可惜世人已习惯于堕落、丑恶而不以为奇了,所以凌濛初才要编著“二拍”来使世人“惊奇”而警醒。

笑花主人对“奇”的内涵作了一番更为细致而精当的探究:“夫(唇)〔蜃〕楼海市,焰山火井,观非不奇,然非耳目经见之事,未免为疑冰之虫。故夫天下之真奇,在未有不出于庸常者也。仁义礼智,谓之常心;忠孝节烈,谓之常行;善恶果报,谓之常理;圣贤豪杰,谓之常人。然常心不多葆,常行不多修,常理不多显,常人不多见,则相与惊而道之。闻者或悲或叹,或喜或愕。其善者知劝,而不善者亦有所惭恧悚惕,以共成风化之美。则夫动人以至奇者,乃训人以至常者也。”[5]笑花主人进一步发展、完善了凌濛初的思想,把“奇”与“常”相对比较,其实也就是“俗”与“雅”的对立,因为他认为圣贤豪杰才是常人,当然“常人不多见”了,特别是晚明那样俗不可耐的腐朽社会,高雅的“常人”更是罕见,无奈之下,只能“动人以至奇者”,而编了《今古奇观》。这里所谓“至奇者”,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世俗”,而是“鄙俗”,近乎“邪恶”了。

张竹坡对《金瓶梅》的挚爱与热捧,主要是着眼于《金瓶梅》的思想主题,他的“第一奇书非淫书论”、“泄愤说”、“寓意说”、“苦孝说”等观点都是就作品深广的主题而谈的,那融进了自己全部生命与心血的评点无疑是相当到位和成功的,而使《金瓶梅》更加无愧于“第一奇书”的称号。与张竹坡同时代的刘廷玑,对“第一奇书”《金瓶梅》之“奇”的内涵也概括得非常全面,可谓一语中的,刘氏在其《在园杂志》有云:“若深切人情世务,无如《金瓶梅》,真称奇书。欲要止淫,以淫说法;欲要破谜,引谜入悟。其中家常日用应酬世务,奸诈贪狡,诸恶皆作,果报昭然。而文心细如牛毛茧丝,凡写一人始终口吻酷肖到底,掩卷读之,但道数语,便能默会为何人。结构铺张,针线缜密,一字不漏,又岂寻常笔墨可到者哉?”[6]就是说,《金瓶梅》首先“奇”在作品内容的彻头彻尾的“俗”、“邪”、“恶”;其次更“奇”在作品叙事背后的“雅”、“正”、“善”、“常”,就如刘廷玑所说的“欲要止淫,以淫说法;欲要破谜,引谜入悟”[6],当然也“奇”在绝妙的人物刻画与描写、缜密的结构、生动传神的语言等方面。

综上所述,无论是“四大奇书”,还是“第一奇书”,无论是“三言二拍”,还是《今古奇观》,所谓的“奇”,首先不是指“常”、“正”、“雅”,而是“俗”、“邪”、“恶”,且以《金瓶梅》为最。

二、《金瓶梅》作品内容之“奇”

“第一奇书”《金瓶梅》之“奇”首先表现在作品内容的“俗”、“邪”、“恶”上。如果说其它三部“奇书”的故事内容、人物形象中还有一些“常”,比如《三国演义》中刘备的仁、诸葛亮的忠、关羽的义,《水浒》中众多英雄豪杰的正气,《西游记》中正义与邪恶的较量等,那么在《金瓶梅》故事的表面叙述中几乎是没有上述作品中的亮色(即“常”)的,武松等形象虽有些“正面人物”的影子,但在作品中的分量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要用一个字来概括《金瓶梅》的故事内容、人物特点,那就是“欲”,更准确地说,就是“贪”,因为世人大多难以控制自身的贪欲,所以就俗了,甚至俗不可耐、粗俗不堪而浑然不觉。《金瓶梅词话》卷首有“四贪词”总领全书,在第一回开头又引南宋词人卓田的《眼儿媚》来强调情色的过害:“丈夫只手把吴钩,欲斩万人头。如何铁石,打成心肺,却为花柔?请看项籍并刘季,一怒使人愁。只因撞着,虞姬戚氏,豪杰都休。”所以张竹坡反复指出《金瓶梅》“独罪财色”的主旨,应是中肯之语。当然这不是说《金瓶梅》中没有写“酒气”,而是说世人对“财色”的贪婪远大于“酒气”,或者说贪恋“财色”的过患远重于贪恋“酒气”。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始终跳不出“酒色财气”这四堵墙而欲壑难填、贪得无厌,且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郑振铎认为《三国演义》离现在太遥远,描写的是神秘的超人,《水浒传》中的英雄人物也是半超人式的,而《金瓶梅》就远远超越了前二者,他说:“表现真实的中国社会的形形色色者,舍《金瓶梅》恐怕找不到更重要的一部小说了……她是一部很伟大的写实小说,赤裸裸的毫无忌惮的表现着中国社会的病态,表现着‘世纪末’的最荒唐的一个堕落的社会的景象。”[7]34满文本《金瓶梅》序中也有相似的概括:“篇篇皆是朋党争斗、钻营告密、裹读贪饮、荒淫奸情、贪赃豪取、恃强欺凌、构陷诈骗、设计妄杀、穷极逸乐、诬谤倾轧、谗言离间之事耳……自寻常之夫妻、和尚、道士、姑子、拉麻、命相士、卜卦、方士、乐工、优人、妓女、杂戏、商贾、以及水陆杂物、衣用器具、嘻戏之言、俚曲,无不包罗万象,叙述详尽,栩栩如生,如跃眼前。此书实可谓四奇书中之佼佼者。”[8]

袁宏道曾惊讶、赞叹于《金瓶梅》的“云霞满纸”[9],他是联想到枚乘的汉赋《七发》有感而发的。《七发》以七件事循循启发太子们不能一味贪求奢侈豪华的物质享受,那种贪图安逸、追求享乐、奢华腐败的生活方式是他们一切病痛的根源,只有弃俗就雅,学习“要言妙道”,提高精神境界,才能使他们“涊然汗出,霍然病已”。因为前六件事分别是从音乐、饮食、车马、宫苑、田猎、游览、观涛来描写声色犬马的奢靡生活,作者极尽夸张铺陈之能事,不仅语言生动、描写细致,而且想象丰富、场面宏大,真可谓“云霞满纸”。所以当袁宏道一看到《金瓶梅》中满纸的对酒色财气日常生活的传神临摹时,就油然而生此感。所以有人把袁宏道的“云霞满纸”狭隘地理解成是评价《金瓶梅》中大段大段的性描写,显然是误解而贬低、丑化了袁宏道了,其实袁宏道那样的高士大家怎么可能如此猥琐而独独欣赏《金瓶梅》中的性文字呢?

对《金瓶梅》内容的“鄙俗”,金学家黄霖这样总结道:“其主旋律是什么呢?曰:暴露。它在我国文学史上的最大特色,就是第一次全心全意将人间的丑恶相当集中、全面、深刻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能看到昏庸的皇帝、贪婪的权奸、堕落的儒林、无耻的帮闲、龌龊的僧尼、淫邪的妻妾、欺诈的奴仆,就是几个称得上‘极是清廉的官’,也是看着‘当道时臣’的眼色,偏于‘人情’,执法不公。到处是政治的黑暗,官场的腐败,经济的混乱,人心的险恶,道德的沦丧。有人说,《红楼梦》中除了一对石狮子外,再也没有干净的了。这话说得未免过分。大观园中的主人公们还在为取得自以为干净的东西挣扎着。而一部《金瓶梅》,除了如武松、曾孝序、王杏庵等毫不重要的配角身上闪烁着一星正义的火花之外,整个世界是漆黑漆黑的。《金瓶梅》就是这样一面当时社会的镜子。面对着这面镜子,不能不令人惊,令人叹,令人哀,令人怒,令人迫切希望彻底改变这样的现实。”[10]

所以说“漆黑漆黑”的《金瓶梅》就是“至奇者”,即最“俗”、“邪”、“恶”的,因而是最能让读者“拍案惊奇”的了,这是“第一奇书”之“奇”的第一要义所在。

三、《金瓶梅》作品主题之“奇”

“第一奇书”被视为“淫书”、“秽书”,那么,是不是《金瓶梅》中就没有“常”、“雅”、“正”呢?答案众多名家其实早就给了,如只看了作品前半部的袁宏道就下了“云霞满纸,胜于枚生《七发》多矣”[8]的断语。枚乘的《七发》标志着汉赋的正式形成,汉赋虽有劝百讽一的遗憾,但作者的立意还是高雅的,至于效果不佳甚至相反那是接受者自身素质的问题。刘勰认为:“原夫登高之旨,盖睹物兴情。情以物兴,故义必明雅。”[11]71就是说,登高而赋,其情思必雅正。所以刘勰对枚乘的《七发》也极为赏识:“及枚乘摛艳,首制《七发》,腴辞云构,夸丽风骇。盖七窍所发,发乎嗜欲,始邪末正,所以戒膏粱之子也。”[11]118《七发》的内容似乎很俗,但主题却又很雅,告诫世人要时时修心,谨防堕落,可谓别出心裁,意味隽永。《七发》虽“腴辞云构,夸丽风骇”,并且“犹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而“信独拔而伟丽”,但毕竟仅两千多字,内容、思想、风格与之相近的百万巨著《金瓶梅》当然“胜于枚生《七发》多矣”。《金瓶梅》不仅能更加逼真、细致、生动地描绘晚明堕落、黑暗的世俗生活,而且它还具有更强大的启迪和警示作用。《金瓶梅》充分利用小说的便利,除了《七发》的“曲终奏雅”,还有“曲前奏雅”,更有大量的“回前奏雅”、“回中奏雅”、“回终奏雅”,即“曲中奏雅”,这些都属于直接或正面的“奏雅”,还有更为重要的间接或反面的“奏雅”,就是糜烂、丑恶的世俗日常生活描摹得越全面、越传神,对读者的震撼力就越强烈,使读者由恐惧而反省,乃至有所醒悟。所以《金瓶梅》这面人性的魔镜应该是双面的,正面是雅、常、正,是真善美,反面是俗、邪、奇,是假丑恶,劝善惩恶,双管齐下,以期读者能茅塞顿开,破迷开悟。

鲁迅也认为:“诸‘世情书’中,《金瓶梅》最有名……同时说部,无以上之……至谓此书之作,专以写市井间淫夫荡妇,则与本文殊不符,缘西门庆故称世家,为搢绅,不惟交通权贵,即士类亦与周旋,著此一家,即骂尽诸色,盖非独描摹下流言行,加以笔伐而已。”[12]就是说,《金瓶梅》大俗故事内容的背后,隐藏着大雅的主题思想,即《金瓶梅》故事表面内容的“大俗”为“恶”,这“恶”后面隐藏着“大雅”即为“花”,故《金瓶梅》即为“恶”之“花”,问题是世人只见“恶”,而看不到“恶”上面盛开的“花”,甚至连“恶”都看不到,而生欢喜心甚至效法心,对此前人早有告诫:“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13]

《金瓶梅》这朵“恶之花”看来真的不是那么好欣赏的,因为“第一奇书”不仅有“大俗”,更有不易觉察的“大雅”,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小人甚至禽兽了,所以历代名家巨公总是强调《金瓶梅》的那朵凡眼难识的“大雅”的“花”,时时提醒读者,不能买椟还珠。明代欣欣子云:“窃谓兰陵笑笑生作《金瓶梅传》,寄意于时俗,盖有谓也。”[14]廿公更是大声疾呼:“《金瓶梅传》,为世庙时一巨公寓言,盖有所刺也。然曲尽人间丑态,其亦先师不删《郑》、《卫》之旨乎?中间处处埋伏因果,作者亦大慈悲矣。今后流行此书,功德无量矣。不知者竟目为淫书,不惟不知作者之旨,并亦冤却流行者之心矣。特为白之。”[15]清初张竹坡受《诗经》的启发把握《金瓶梅》雅与俗的关系:“《诗》云:‘以尔(事)〔车〕来,以我贿迁。’此非瓶儿等辈乎?又云:‘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此非金、梅等辈乎?狂且、狡童,此非西门、敬济等辈乎?乃先师手订,文公细注,岂不曰此淫风也哉?所以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注云:‘《诗》有善有恶。善者起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逆志。’圣贤著书立言之意,固昭然于千古也。今夫《金瓶》一书,亦是将《寨裳》、《风雨》、《萍兮》、《子拎》诸诗细为摹仿耳。夫微言之而文人知儆,显言之而流俗皆知。不意世之看者,不以为惩劝之韦弦,反以为行乐之符节,所以目为淫书,不知淫者自见其为淫耳。”[16]中国文学一直有劝善惩恶的教化传统,《诗经》就是以劝善为主,辅以惩恶的,因而都是“无邪”的,因为“善者起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逆志”。张竹坡认为《诗经》中属于“惩恶”的《寨裳》、《风雨》等篇是“微言之”,而文人君子从中就能“知儆”,《金瓶梅》属“显言之”,为的是让更多的世人“知儆”,可意想不到的是“世之看者,不以为惩劝之韦弦,反以为行乐之符节”。尽管如此,张竹坡还是坚持自己“第一奇书非淫书”的观点:“所以目为淫书,不知淫者自见其为淫耳!”

在大俗的作品内容的背后,蕴藏着深广的大雅的主题,在肮脏、丑陋、冰凉的人物故事表象下跃动着作者那颗火热的救世之心,这应是“第一奇书”《金瓶梅》之“奇”的第二要义所在,也是作品更为关键的价值所在,因为它既是作者创作的出发点,也是作品的终极意义所在。

四、结 语

郑振铎曾说过:“不要怕她是一部‘秽书’。《金瓶梅》的重要,并不建筑在那些秽亵的描写上。”[6]43这是肯定《金瓶梅》的瑕不掩瑜,《金瓶梅》虽然有着过度色情描写的遗憾,但总体来说,《金瓶梅》对晚明酒色财气的世俗生活的清明上河图式的全景描绘还是相当成功的,“第一奇书”的美誉主要来源于作品内容的大俗与作品主题的大雅的完美结合上。总之,“第一奇书”《金瓶梅》从内容到主题、从人物到情节、从语言到描写、从思想到艺术,无不令人“拍案惊奇”,它盛开在晚明昏暗的天空,就像黎明前的黑暗,又像夜空中闪烁的孤星,抑或禅宗的“烦恼即菩提”,而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一支千古奇葩——让人既惊又恨、既惧且叹、由迷而悟的“恶之花”。

《红楼梦》受《金瓶梅》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曹雪芹天才般地吸取了《金瓶梅》的优点,同时又创造性地克服了《金瓶梅》的缺陷,而成就了中国古典小说的高峰,乃至中国小说的空前绝后的巅峰。在《红楼梦》问世之前,《金瓶梅》被张竹坡冠以“第一奇书”,实乃名副其实、众望所归,那么《红楼梦》问世后,《金瓶梅》仍长期沐浴着“第一奇书”的光环,一方面是习惯称呼使然,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金瓶梅》以极高的辉煌起点为中国长篇世情小说的发展开辟了光辉的道路,可以说,没有《金瓶梅》,就不会有《红楼梦》,从这一意义上来说,“第一奇书”的桂冠当是永远属于《金瓶梅》的。

[1] 赵兴勤.“真”中见“奇”: 《金瓶梅》之“奇”琐议之一[J].徐州师范学院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1986, (1): 122-127.

[2] 戴洪迎.论《金瓶梅》之奇[C] // 鲁迅, 郑振铎.名家眼中的《金瓶梅》.北京: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6: 152-164.

[3] 苏兴.“四大奇书”名称的确立与演变[J].明清小说研究, 1990, (1): 116-126.

[4] 凌蒙初.《初刻拍案惊奇》序[C] // 黄霖, 韩同文.中国历代小说论著选: 上.修订本.南昌: 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 263-264.

[5] 笑花主人.《今古奇观》序[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184.

[6] 刘廷玑.在园杂记[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561.

[7] 郑振铎.谈《金瓶梅》[C] // 鲁迅, 郑振铎.名家眼中的《金瓶梅》.北京: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6.

[8] 刘厚生.满文译本《金瓶梅》序[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558-559.

[9] 袁宏道.与董思白书[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157.

[10] 黄霖.黄霖说《金瓶梅》[M].北京: 中华书局, 2005: 7.

[11] 刘勰.文心雕龙[M].郭晋稀, 注译.长沙: 岳麓书社, 2004.

[12] 鲁迅.论《金瓶梅》[C] // 鲁迅, 郑振铎.名家眼中的《金瓶梅》.北京: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6: 2-9.

[13] 弄珠客.《金瓶梅》序[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178.

[14] 欣欣子.《金瓶梅词话》序[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176.

[15] 廿公.《金瓶梅》跋[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177.

[16] 张竹坡.第一奇书非淫书论[C] // 朱一玄.《金瓶梅》资料汇编.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社, 2006: 423.

“Wonderfulness” of “the Most Wonderful Novel” Jin Pin Mei—— Elegance and Popularity of Novels about Human Relations in South China

SHEN Mingxiu
(Research Center for Classical Chinese Literature,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China 200433)

“Wonderfulness”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in the history of development of classical Chinese novels.InJin Ping Mei, which is called as “The most wonderful novel”, wonderfulness is firstly reflected in its“popularity”, “ugliness” and “evil” that penetrated in the whole work and then contained in its “elegance”,“good”, “kindliness” and “feature” of the theme.Hence,Jin Ping Meibecomes a “Flower of Evil” of great and constant social trends and human sympathy.

Jin Ping Mei; Wonderfulness; Elegance and Popularity; Flower of Evil

I107.419

A

1674-3555(2010)06-005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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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慧青)

2010-06-11

申明秀(1967- ),男,江苏泰州人,讲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文学古今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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