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性事件报道中的“堵”与“疏”

2010-03-30 06:23
新闻爱好者 2010年1期
关键词:灾难性流言灾难

杜 芳

摘要:基于灾难性事件带有的危害性以及容易引发恐慌的特质,新闻媒体对这类信息的传播历来小心翼翼,不报、缓报、瞒报的手段常常成为处理灾难性新闻的完全之策,“堵”成为对待灾难性事件的不二法则。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信息的传播已经变得更加快速、便捷、多途径并且逐步趋向全球化,大众对于自己关切的事件都有强烈的知情权和参与感,“堵”在灾难性事件的报道中变得不合时宜,甚至成为诱发更大灾难的祸源。相反,合理的疏导不仅能维持安定,而且能有效地降低灾难,同时提高媒体公信力。

关键词:灾难性新闻 “堵”与“疏” 大众传播新媒体

本文要讨论的灾难性新闻是指对新近发生的灾难性事件及其发展、危害、抗灾、救灾等新闻事实的报道。较之一般事件的新闻报道,“灾难性事件常常表现出突发性、震撼性、负面性和社会性的特征,主要包括自然性灾难和社会性灾难两类。自然性灾难是指由来自自然界的人类不可抗力或非人为因素而导致的重大事故或自然灾害,如地震、台风、水灾、火山爆发等;社会性灾难是指由人为因素或者各种社会矛盾而导致的重大的、突发性事件,如恐怖袭击、战争、海难、空难、交通事故等重大刑事案件或重大责任事故等”。

灾难性新闻的特殊背景

从新闻人的角度而言,灾难性事件是难得一求的新闻素材,它来得突然、来得新奇、显著性强、贴近生活、充满矛盾、震撼心灵,是不可不报的新闻点。西方新闻界甚至称灾难性事件为记者的节日,因为它们能够吸引受众的注意力,引起社会舆论的高度关注。

公众发出“尊重新闻”的理想呐喊,但是现实中除了把握新闻规律外,确实需要加入一些相关背景的特殊考虑。灾难性事件一旦发生,将会夺去人的生命,造成财产损失和自然资源毁损,给事发地的公众带来程度不等的紧张感、恐惧感。灾难性事件使社会生活中的变数和不可控因素随之增加,出现社会震荡的危险性陡增。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处理这种危机的难度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大;中国传媒机制还不完善,灾难性事件的报道对于任何一个媒体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中国人均受教育水平并不高,舆论环境复杂,更加容易引发混乱和一发不可收拾的困难局面,这是中国不可忽视的国情,也是每个负责任的媒体人必须面对和考虑的。

“堵”是灾难性新闻的习惯处理手法,在特殊的背景下,这种思想中有一些值得承袭的地方:在面对灾难性事件的时候,新闻人必须冷静和慎重,除了要按照新闻规律进行采编之外,还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将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和危机系数降到最低。但是“堵”不是灾难性事件的处理良方,它用牺牲言论自由、知情权、报道权来谋取暂时稳定的操作环境,“堵”的背后可能潜伏着更大的社会危机。须知,灾难性事件的报道同安定团结的大局并不总在对立状态,二者之间存在着一种平衡,只有寻找到这种平衡,才能在灾难性事件的报道中实现新闻价值与社会价值的最大化。

灾难性报道渐欲迈出“堵”境

传媒技术发展到今天,意见表达的方式已经越来越多样化,操作程序也越来越便捷化。受众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博客、播客、BBS、个人空间里发布信息,没有过多的技术障碍和制度制约。正如麦克卢汉所言,媒介是人体的延伸,新媒体的出现让人们在真正意义上有了表达意见的自由,受众实现了从信息的接收者到信息传播者的角色转换,由此带来的传播模式的改变让“堵”的实施变得不再可行。中国有近3亿网民,大量的信息借助新媒体技术在PC机间迅速游走,自我传播、人际传播、群体传播、组织传播交互进行,每一次分享都是一个信息的出口。在这种情况下,信息是不可能断流的,即使是封闭网站、关掉博客、关闭论坛,如果信息有继续流通的诉求,还是会有众多合法合理的渠道供大众选择的。技术的进步让传播实现分权,让受众同大众媒体享有平等的知晓、传播、分享、储存信息等信息使用权。当传播者由少数的大众媒体变成了大多数的分众个体时,就很难判定谁才是传播的优势主体,但是可以确定:灾难性事件的传播从此迈过技术的门槛,再也不可能瞒天过海。“堵”,从何下手?无从谈起。

实际上,“堵”不仅失去了可行性,并且,一味的“堵”只会让客体的发展离安定的初衷越来越远。

客观上,新媒体与大众媒体的传播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新媒体是一种分散的和杂乱无章的传播,传播的信息相对原始,编辑粗糙;而大众媒体是一种统一、整齐的组织传播,传播的信息经过专业搜集、整理、编辑、校对,有效信息含量高。这两种传播方式都可以使信息为人所知,但效果却有着天壤之别。大众媒体有着丰富的专业资源和获取信息的有效途径,各种数据库、专家、政府、设备支撑着媒体的运作,支持着信息的汇集、合成;新媒体中平民化的传播使信息碎片化,信息的海洋中关于事件的只言片语共同拼接成了大众脑海里的拟态真实,新媒体平台上对于灾难性事件的描述可能是失实的、不客观的、片面化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把关人的缺失让受众对事件的理解瞬间复杂。因此,无论是政府相关部门,还是在相关部门支配下的大众媒体,如果对已经发生的灾难性事件闭口不言、视若无睹,那么受众极有可能首先接收到错误的信息,媒体将会失去澄清事实的最佳机会。到头来,媒体不是要在一张白纸上作画,而是要在一张五颜六色的纸上勾勒真相的本色。

我国大众的媒介素养平均水平并不高。我国新的社会制度,特别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新环境,还在造就具有自主意识的舆论主体。大众的平均媒介素养只达到运用先进的智能化传播操作系统的基本功能的水平,即将声音传出去、将意见写进来,网络的深层价值并未得到开发和利用,以至于我们能从中感受到追求真相的群体激情和原始动力,却并不能真正信赖所谓的“网民的智慧”。特别是在灾难性事件中,个人情绪、看问题的角度、理解是否全面等不相关因素的带动有可能让事实与真相背道而驰,虽然这种偏离可能是无心的,但是这种误导极可能在现实中引发混乱,导致更大的灾难。网络没有成熟的制约机制,没有规范的传播符号,没有固定的组织群体,共同的关注让网络舆论一呼而应、一拍而散,这些自发的而不是自觉形成的网络影响,亟待注入建设性因子,才不会成为单纯的群体暴力。因此,目前的新媒体不适合充当被“堵”的信息的另一出口。

“堵”住真新闻,请出假消息,流言在灾难性事件背后一传千里。没有确切的消息源,本来不是很准确的消息再经过多层传播,难免被添油加醋、失其本然。网民是握有充足的传播权利而远离一般责任限制的传播主体,这样会在传播过程中滋生一些不良动机和复杂心态。有些人为寻求刺激在信息的传播过程中添枝加叶,有些人为追求个人利益而故意歪曲事实,有些人则是过于恐慌而主观臆测……这种现象在“非典”报道中最为突出,因为媒体的迟钝,加上相关部门致力于“堵”住消息,让民众不能确切知道他们的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为流言提供了传播的空隙,人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让流言的传播更加迅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社会恐慌。这不仅不利于疾病的控制,也严重影响了正常的经济发展和民众生活。

“堵”让政府和媒体丧失公信力。在灾难性事件爆发后,政府作为人民的代表应该维护人民的利益,以最快的速度让民众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且采取措施联合人民大众的力量共同应对危机。媒体更无须多言,应秉持专业精神,冲在灾难性事件发生的第一现场,以第一时间发回报道。多数民众默认大众传播为唯一确切消息来源,因此我们常常听到人们在求证某一消息准确与否时这样讲:“那件事是真的,今天的新闻上都播了!”这是对媒体、特别是对主流媒体的充分信任。媒体已经不是单纯的传播媒介,而成为一种权力符号,它代表着权威、公正、专业。如果灾难性事件的发生让媒体集体失语,那么受众将会感觉受到莫大的欺骗而破坏媒体在受众心目中的一贯印象,媒体的公信力会急剧下降。

“疏”是灾难性事件报道中的核心原则

疏通信息渠道。灾难性事件总是和恐慌情绪、负面影响相联系,基于灾难性事件的特殊性考虑,政府给媒体施加了一定的压力,力图缓和灾难性事件对大众心理造成的正面冲击。这时,媒体的社会属性占据主导,专业性退居次要,正常的信息发布渠道被阻塞。而要避免这些后果的发生,媒体应该尽快回归本位,并投入更多的力量完成对灾难性事件的报道。灾难性事件发生后,媒体要迅速作出反应,及时发布信息,同步报道。电视媒体需要对灾难性事件做现场直播,通过记者连线发回最新、最真实的报道。如果时间来不及跟踪现场,也需要以滚动字幕的方式将这一消息传播出去。网络媒体可以第一时间发布消息。纸媒可以在新闻的深度报道上发挥优势。总之,越是重大的灾难,越需要及时的报道。

疏散谣传和流言。网络媒体有力量、有群众基础,但是没有权威,没有核心领导力量,不够专业,形不成系统;传统媒体代表着某种权力符号,有发言权,专业性强。传统媒体与相关政府部门有着天然的联系,能掌握一些不易得到的信息、信息来源可靠、表现方式多样、能以更短的时间、更专业的方式展现事实。事实本身是对流言的有力回击,但是这还不能够将流言彻底摒除,媒体需要借助更加权威的力量击退流言,例如在灾难性报道中可以采访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电视媒体可以将专家学者请到演播室对事件进行现场解读,专家可以对事件做出有理有据的分析、解剖,甚至可以专门针对流言做出正面回应。当新闻做到这个深度,而不是仅仅停留在事件的表面的时候,所有的流言将不攻自破。

疏导大众舆论。正是把关人的缺失使得网络上的不实消息四起,因此,网民中没有什么人或组织发布的消息对舆论有绝对的影响力。网络舆论的影响力是具有相同注意的人共同形成的,只要在这个共同注意中植入意见领袖的因子,舆论就会很容易被引导。因此,这就需要媒体进行相关的议程设置,例如汶川地震是一个典型的灾难性事件,电视画面不只是对灾情如实记录,像记录片一样看到什么就拍下什么,而是有选择地拍摄大家齐心协力解救灾民的情形,以奉献、大爱、希望为主题引导大众朝着积极的一面看,形成有利的舆论导向。当平常心态随着灾难性事件的到来突然坍塌时,只有通过寻找灾难中人性的痕迹来慰藉生者,才能重塑信念的精神支架。媒体报道什么、怎么报道引导着受众想些什么、如何去想,从而在灾难性事件面前树立起正常的心态,促进事件向人们期望的方向发展。

所以,尽管灾难性事件带给人的情感情绪反应是悲痛、颓丧、焦虑、不安、恐慌等,但恰当地处理灾难新闻却可以转变受众的这些消极不良的情感和情绪,使悲痛得到安慰、颓丧得到振奋、焦虑得到舒缓、不安变得平静、恐慌变得理智,从而产生积极的和良性的言与行。

参考文献:

1.丁柏铨:《再论灾难性事件中政府、新闻传媒与公众的关系》,《新闻大学》,2008(3)。

2.薛国林:《灾难性新闻报道思维的重大转变》,《新闻与写作》,2008(6)。

3.郭光华:《舆论引导艺术论》,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4.陈力丹:《舆论学——舆论导向研究》,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1999年版。

5.栾轶玫:《灾难新闻报道的角度选择》,《中国广播电视学刊》,1997(12)。

6.孙东蛰:《给灾难加点希望——评〈莫桑比克发生洪水〉》,《中国记者》,2000(6)。

(作者为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硕士生)

编校:赵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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