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菊花的命名与菊事活动考

2010-04-05 17:31张荣东
大庆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赏菊东篱四库全书

张荣东

(大庆师范学院 文学院,黑龙江 大庆 163712)

菊花是一个古老的花卉品种,早在夏商时代,菊花就作为秋天的物候特征进入先民的视野,不过,那时候不叫菊花,只称菊。战国以后,随着中医学的发展,菊作为重要的药材被载入医药典籍。魏晋时期,菊花成为观赏对象,但其使用功能依然是主要的,这从陶渊明种菊的目的便可以知道。陶渊明开创了人工栽培菊花的先例,菊花与文人结缘也是从陶渊明开始的。从唐代开始,菊花作为纯粹的审美对象进入士大夫的视野。到了宋代,随着园艺的发展,菊花的栽培技术得到长足的发展,品种增多。菊花的命名也是从宋代开始的。

一 、菊花的命名

宋代以前,菊花品种不多,只有黄、白、紫三种颜色,而且没有具体的名字,统称为“菊”或“菊花”。到了宋代,不同品种的菊花开始有名字。宋诗中最早以菊名为题目的文人是仁宗、神宗时期的名臣韩琦。其《重九席上赋金铃菊》云:“黄金缀金铃,兖地独驰名。”[1]1300北宋末年刘蒙《菊谱》中有 “大金铃”之品名,盖其形似铃而色黄之故。刘蒙《菊谱》中又有“秋金铃”、“夏金铃”、“蜂铃”、“夏万铃”、“秋万铃”、“金万铃”、“玉铃”等名,皆依其形而命名。南宋末期出现了许多新的菊花品种,命名也越来越赏心悦目。理学家魏了翁有一首诗题为《重九后三日,后圃黄花盛开,坐客有论近世菊品日繁,未经前人赋咏,惟明道尝赋桃花菊外,无闻焉。因与第其品之稍显者各赋一品,余得桃花菊》,刘蒙《菊谱》中载有“桃花菊”一品:“粉红单叶,叶中有黄蕊。其色正,类桃花,俗以此名,盖以言其色尔。”[2]

另外,刘蒙在《菊谱·叙遗》中讲述了当时闻而未见的几种菊花品名及其命名根据:“余闻有麝香菊者,黄花千叶,以香得名。有锦菊者粉红碎花,以色得名。有孩儿菊者,粉红青萼,以形得名。有金丝菊者,紫花黄心,以蕊得名。”刘蒙《菊谱》中还有御爱菊:“御爱出京师,开以九月末。一名笑靥,一名喜容。淡黄千叶。叶有双纹,齐短而阔,叶端皆有两阙,内外鳞次亦有环异之形。但恨枝干差粗,不得与都胜争先尔。叶比诸菊最小而青,每叶不过如指面大,或云出禁中,因此得名。”明代谈迁《枣林杂俎》载:“宋徽宗艺菊,有小银色者,不令分种于外。禁中名曰‘不出宫’。《菊谱》所谓‘御爱菊’也。”南宋史铸《百菊集谱》卷六载《御爱黄》诗云:“贵品传来自禁中,色鲜如柘恍迷蜂。”

南宋韩淮有咏菊诗《太师菊》:“清白冠他三少贵,孤高独占九秋寒。功成勇退东篱下,不逐春红相牡丹。”[1]45464顾名思义,是以官职命名。南宋理宗时期的翁逢龙有《闰月见九华菊》诗,史铸《百菊集谱》卷二越中品类有“九华菊”:“此品乃渊明所赏之菊也。”盖以陶潜诗文名之也,也称“渊明菊”,此名称寄予了宋人对陶渊明的理解,有的干脆直接以隐逸的人格内涵命名,如“处士菊”。杜范有《问渊明菊》诗云:“世以渊明名尔菊,却来紫陌换青铜。东篱采采知何处,岂不包羞负此翁。”作者以菊花的口吻阐述了自己的见解:“未有渊明先有我,何人唤我作渊明。东篱宛在南山下,谁向秋风管落英。”(《代菊答》)[1]35302另外还有根据菊花开放的季节命名,如“夏菊”,顾逢《夏菊》诗云:“花先开六月,节不带重阳。”[1]40018“夏菊”又称“五月菊”,宋自逊有《五月菊》诗云:“东篱千古属重阳,此本偏宜夏日长。”[3]《范村菊谱》载“五月菊”:“红白单叶,每枝只一花。夏中开,近年院体画草虫喜以此菊写生。”

在宋代众多菊名中,有一类是以古代著名美女命名的,这是宋人在菊花审美中所赋予的独特的文化内涵。如“杨妃菊”、“太真菊”、“西施菊”等。南宋李山节《咏杨妃菊》云:“命委马嵬坡畔泥,惊魂飞上傲霜枝。西风落日东篱下,薄幸三郎知不知。”[1]38604虽名为咏菊,实乃对杨玉环的不幸遭遇寄予深深的同情,具有咏史意味。

到了明代,菊花的命名已经非常丰富,杨循吉的《菊花百咏》可以看作明代菊花命名大全。该书以菊花种类各按其名系以七言绝句,分为天文、地理、人物、宫室、珍宝、时令、花木、身体、鸟兽、衣服、器用等十一类,下面依次叙之:

天文:满天星、滴露菊、锦云红;地理:岳州红、邓州黄;人物:状元红、探花白、头陀白、赛西施、太真红、醉杨妃、太真黄、观音菊、善才菊、八仙菊、孩儿菊;宫室:金楼子;珍宝:八宝菊、银绞丝、洒金菊、胜黄金、簇香琼、玉钱菊、火炼丹。时令:海棠春、玉楼春、五月菊、五九菊、十日菊、寒菊;花木:白牡丹、紫牡丹、红牡丹、小金莲、锦芙蓉、黄蔷薇、白荔枝、红荔枝、菡萏红、金盘橙、胜琼花、试梅妆、艾叶菊、木香菊、酴蘼菊、棠梨菊、芙蓉菊、莲花菊、紫丁香、栗叶菊、银杏菊、茶菊、茉莉菊、太液莲、玉玫瑰;身体:金宝相、玉宝相;鸟兽:金凤仙、玉兔华、白麝香、鸳鸯菊、蜂铃菊、金蝉菊、雀翎菊、剪鹅翎、猩猩红、鹅儿黄、莺羽黄;衣服:黄叠罗、紫罗袍、金带围、叠云罗、十样锦、紫绶金章、蛮丝粉香球、垂丝菊、僧鞋菊、金褥菊、御袍黄、相袍黄、杨妃茜裙菊;器用:车轮菊、山谷笺、金弹子、玉繍球、琥珀盏、金铃菊、银盘菊、玉连环、玉铃菊、金盏银台、金落索、蜡瓣红、玉盘子、紫露杯。还有从异域传来的品种,依其来源命名如波斯菊、回回菊、西番菊等。这种菊花命名的丰富情况也从侧面反映了明代菊文化的高度繁荣。[4]

二 、菊事活动

(一)赏菊活动

陶渊明开创了文人赏菊的传统。唐代已经有了文人集体赏菊活动。与白居易同时代的中唐诗人陈鸿有《买西园菊招同社诸人花下小饮因和短歌》诗:“几处菊花残,西园余数亩。买来竹窗下,折简会宾友。把酒坐花旁,一齐衫袖香。春天百卉媚,不及此幽芳。”[5]与赏菊活动相应,也出现了以菊花为题的唱和之作,如刘禹锡《和令狐相公玩白菊》、《和令狐相公九日对黄白二菊花见忆》,白居易《和钱员外早冬玩禁中新菊》、《酬皇甫郎中对菊花回忆》,李端《酬霜菊见赠之什》,李商隐《和马郎中移白菊见示》,陆龟蒙《和崔谏议先辈霜菊》,皮日休《和鲁望白菊》等。不过这种活动在唐代还不是很普遍,而且局限在文人群体中。

到了宋代,随着菊花栽培技术的发展,菊花种植较为发达,菊花品种丰富,赏菊活动日渐兴盛,而且逐渐普及到民众当中。宋代的大众性赏菊多在重阳节举行。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八载:“九月重阳,都下赏菊,有数种,其黄白色蕊若莲房,曰万铃菊;粉红色曰桃花菊;白而檀心曰木香菊,黄色而圆者曰金铃菊,纯白而大者曰喜容菊,无处无之。酒家皆以菊花缚成洞户。”[6]南宋吴自牧《梦粱录》卷五载重九之日:“禁中与贵家皆此日赏菊,士庶之家,亦市一二株玩赏。其菊有七八十种,且香而耐久。”[7]这一时期,以菊花为题互相唱和的作品增多,宋初西昆体主要作家钱惟演、杨亿、刘筠、李继有同题咏菊诗《枢密王左丞宅新菊》。周密《武林旧事》卷三“重九”条:“禁中例于八日作重九排当,于庆瑞殿分列万菊,灿然眩眼,且点菊灯,略如元夕。内人乐部亦有随花赏,如前赏花例。盖赏灯之宴,权舆与此,自是日盛矣。或于清燕殿、缀金亭赏橙橘。遇郊祀则罢宴。”[8]《乾淳岁时记》载南宋都城临安:“都人九月九日,饮新酒,泛萸簪菊,且以菊糕为馈。”当时已经在花市中用菊花做成菊花塔进行展出,成为我国古代最早的菊展。杨万里《经和宁门外卖花市见菊》一诗描述了菊花塔的风姿:“老眼雠观一束书,客舍葭莩菊一株,看来看去两相厌,花意萧条恰似无。清晓肩舆过花市,陶家全圃移在此,千株万株都不看,一枝两枝谁复遗。平地拔起金浮屠,瑞光千尺照碧虚,乃是结成菊花塔,蜜蜂作僧僧作蝶。菊花障子更玲珑,翡翠六扇排屏风,金钱装面密如积,人钿满地无人识。先生一见双眼开,故山三径何独怀?君不见内前四时有花卖,和宁门里花如海。”[1]26381范成大《菊楼》诗云:“东篱秋色照疏芜,挽结高花不用扶。净洗西风尘土面,来看金碧万浮屠。”[1]25962沈竟《菊名篇》提到临安西马縢园每岁至重阳,各出奇异菊花80余种,谓之斗花。范成大《吴郡志》卷三十载:“城东西卖菊花者,所植弥望,人家亦各自种植。”[9]反映了当时菊花种植之盛。

明清时期,艺菊成风,且规模庞大。明代张岱《陶庵梦忆》卷六菊海条云:“兖州张氏期余看菊,去城五里。有苇厂三面,砌坛三层,以菊之高下高下之,花大如瓷瓯,无不球,无不甲。无不金银荷花瓣,色鲜艳,异凡本,而翠叶层层,无一早脱者。此是天道,是土力,是人工,缺一不可焉。兖州缙绅家风气袭王府,赏菊之日,其桌、其炕、其灯、其炉、其盘、其盒、其盆盎、其肴器、其杯盘大觥、其壶、其帷,其褥、其酒、其面食、其衣服花样,无不菊者。夜烧烛照之,蒸蒸烘染,较日色更浮出数层。席散,撤苇帘以受繁露。”[10]反映了当时种菊之盛。明代文震亨《长物志》卷二记载了苏州艺菊的盛况,还表述了当时赏菊的审美标准:“吴中菊盛时,好事家必取数百本,五色相间,高下次列,以供赏玩。以此夸富贵容则可,若真能赏花者,必觅异种,用古盆盎植一株两株,茎挺而秀,叶密而肥,至花发时,置几塌间,坐卧把玩,乃为得花之性情。”[11]

(二)画菊活动

随着文人画的发展,菊花逐渐成为花鸟画的重要题材。北宋的《宣和画谱》著录唐代滕昌祐曾“卜筑于悠闲之地,栽花竹杞菊以观植物之憔悴而寓意焉。久得其形似于笔端”[12],这是古代绘画史上所见到的最早有关画菊的明确记载。由此可知,晚唐时已经有画菊的风气。

五代时期画菊者渐多,根据《宣和画谱》记载,黄荃有《寒菊蜀禽图》一幅,黄居宝有《寒菊图》一幅。黄居寀有《寒菊鹭鸶图》一幅,《寒菊鸂鶒图》二幅,《芦菊图》一幅,《寒菊鹩子图》一幅,《寒菊双鹭图》二幅,《寒菊图》一幅,《芦花寒菊鹭鸶图》一幅。丘庆余《寒菊图》一幅,徐熙《寒菊月季图》一幅。北宋较早画菊的是赵昌,有《拒霜寒菊图》二幅,《木瓜寒菊花图》一幅。赵昌,字昌之,师滕昌祐,工花鸟。苏轼《赵昌寒菊》诗云:“轻肌弱骨散幽葩,真是青群两髻丫。便有佳名配黄菊,应缘霜后苦无花。”[13]卷二五这也是现存最早的菊花题画诗。苏轼《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诗赞赵昌:“边鸾雀写生,赵昌花传神。何如此两幅,疏淡含精匀。”[13]卷十六边鸾,唐京兆人,擅长于花鸟折枝。另有内臣乐士宣《菊岸群凫图》一幅。南宋、元代,随着养菊、赏菊、咏菊风气的兴起,画菊也兴盛起来。南宋范成大《范村菊谱·菊品·白花》条下云:“五月菊,花心极大。每一须皆中空。攒成扁球子,红白单叶,绕承之,每枝一花,径二寸,叶似茼蒿。夏中开,近年院体画草虫喜以此花写生。”[14]这一时期出现了一批画菊名家,如钱选、苏明远、赵彝斋、李昭、柯丹秋、王若水、盛雪莲、朱樗仙等俱善画菊,吴炳有《折枝寒菊图》。由宋入元的画家,都突出菊花傲霜凌秋的品格,这是南宋遗民心态的表现。与菊花绘画相应,出现了题菊图之诗,如北宋韩驹的《题采菊图二首》,南宋诗人王十朋有《采菊图》、《题徐致政菊坡图》等等。郑思肖《陶渊明对菊图》诗云:“彭泽归来老岁华,东篱尽可了生涯。谁知秋意凋零后,最耐风霜有此花。”[15]清代陈邦彦所编《御定历代题画诗》选题菊画诗46首。

另外,从宋代开始出现的文人修撰菊谱的风气与菊花的园艺栽培和赏菊、咏菊的风气日益浓厚有密切关系。《东篱中正》的著者许兆熊为明末屠承魁《渡花东篱集》所作的序中云:“焚香修菊谱,滴露著茶经。菊谱,尚矣。”看来,修菊谱与编撰茶经一样成为当时文人的高雅之事了。

(三)菊社活动

明代文人菊事非常繁盛,文人之间往往以菊结缘。马宏道《访朱正泉药室》云:“屈指素交逾廿载,澹怀真与菊为缘。”[16]《偕正泉过朱古公菊嶼》诗描述了自己履约参加菊社活动的感受:“践约重寻小有天,青苔染屐路迂偏。石湖老去名真隐,彭泽归来号散仙。九锡开奇霜下杰,千花变态画中传。紫阳韶令余风致,后此相通岂世缘。”诗中有注曰“往寓金凤城,友人张正夫艺菊甚富,开时每为招赏。今玩古公绝品,抚今追昔,安得朱张二妙。”[16]《过毕万后菊墅诗》云:“老圃寒英得所天,护持先合性情偏。含霜傲色同贞士,倚月娇姿似醉仙。四座鼎彝清入供,一堂丝竹韵堪传。东南异种搜罗遍,珍重花神好作缘。”[16]菊事活动中除了赏菊、吟诗之外还包括食菊项目,《晚至娄关古桧堂与小泠师夜话》诗云:“敲火煮泉潭欤欤,携灯照菊色仙仙。霜蔬夜撷和根煮,贝叶朝翻鲜译传。”[16]

明清时期文人的种菊、赏菊活动更为兴盛,往往以菊为题,结成菊社。定期集会,饮酒吟诗作赋。明代毛晋在为马宏道《采菊杂咏》所作的跋中说明了这种情况:“幽人逸士,夜读其书,朝择其种,或抱瓮东篱,或携锄北牖,及至花时,交手相祝贺,且相诩曰,古人谓春秋佳日无过寒食、重九。但寒食锦天繡地,姹女妖童,幄裙歌扇,如迷香蝶,如醉蜻蜓。流连忘返。非吾辈事。唯东坡云菊花开时乃重阳,别有味外之味;或顾影自悦,悠然见山;或呼友开樽,颓然倚石,真所谓春藂莫轻薄,彼此有行藏也。”而赏菊之会的主题当然少不了陶渊明。又云:“吾友人伯(马宏道字)愿学斜川处士招寻伊水元孙挂席百里,拖筇五日,日涉成趣。发为歌咏。”[16]《四库全书总目提要·采菊杂咏》云:“今观其诗,乃明季山人刻为投贽结社之具也。”清代狄亿在《菊社约》中详细叙述了文人以菊为题的结社活动:“山椒俎豆应奉渊明先生,中庭设绘像一、诗集一,瓣香清供,客至三辑,然后入座,信意捻诗一章,吟咀往复,情畅旨远,仿佛此中真意,庶东篱风致,去人未远。其规则,每人出杖头钱,买菊数种,必佳品。花前雅集,言论务简远,不可讥评时事,臧否人物。为具不过五肴,十二小榼,以明俭也。驱从亦勿多,各随一小竖。酒名兼设,不能饮酒者,以茗代之。集必竟日,饮必尽欢。宾客无故遽退者,出菊数本。每会各携法书名画及尊彝古玩,以佐清赏,或别设琴轸棋奁,各从所好。”[17]

清初陆廷燦撰《艺菊志》八卷,《四库全书总目·艺菊志八卷提要》云:“廷燦居南翔镇,在槎溪之上艺菊数亩,王翬为绘《艺菊图》,一时多为题咏。廷燦因广征菊事以作此志。凡分六类:曰考,曰谱,曰法,曰文,曰诗,曰词,而以《艺菊图题词》附之。”《东篱中正·张佩纶序》论此书云:“清初陆秩昭(陆廷燦)种菊槎溪,王安谷为之绘图以传。秩昭著艺菊志并题词刻之,可谓盛矣。”又言《东篱中正》的作者许兆熊“中年卜居池上村,艺菊数亩。择细叶二十七种,异域种一十三种,为之评赞。其友沈钦韩为《池上菊赋》”,又言,乾隆南巡盛典之后,“江南士大夫家于春秋佳日争致奇花异卉,以矜夸坐客”。当时,“邓尉之梅,天平山之桂,拙政园之山茶往往见于名人歌咏。而光福徐氏之菊亦并焉。”[18]清代潘荣陛撰《帝京岁时记》九月云:“重阳赏菊,秋日家家胜栽黄菊,采自丰台。品类极多,惟黄金带、白玉团、旧朝衣、老僧衲为最雅。酒垆茶设亦多栽黄菊,于街巷贴市招曰某馆肆新堆菊花山,可观。”[19]

随着菊社活动的进一步兴盛,人们对艺菊的评价越来越高。《东篱中正》的著者许兆熊为明末屠承魁《渡花东篱集》所作的序中已经把种菊之术上升到关乎富国强民的高度了:“此鸱夷霸强之术,汜胜足国之方,小用之则小利,谁谓植动之微,庭阶之玩可卤莽从事哉!”明清时期,赏菊的水准已经很高,对菊花的品质有严格的要求。清代叶天培《菊谱序》云:“菊之品,傲骨凌霜,萧然自逸。菊之色奇而正,艳而不妖。菊之味,清芬郁烈,气别酸甜。”[20]对菊花的品格也格外推崇,晚清王韬《招陈生赏菊》云:“窃闻花有三品,曰神品,逸品,艳品。菊,其兼者也。高尚其志,淡然不厌;傲霜有劲心,近竹无俗态;复如处女幽人抱贞含素。”[21]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对陶渊明淡雅脱俗的高情远致的敬仰。钱谦益《题吕翁菊谱序》曰:“屈子云:朝饮木兰之坠露夕,夕餐秋菊之落英。盖其遭时鞠穷,众芳芜秽,不欲与鸡鹜争食。餔糟啜醨,故以饮兰餐菊自况。其怀沙抱石之志决矣。悠悠千载,惟陶翁知。”[22]

结语菊花各种名字的产生和文人的菊事活动是一种外在表现形式,其目的是要表达一种价值观念,体现出主体的文化情趣。明代王象晋《群芳谱·花谱小序》道出了其中的意味:“试观朝花之敷荣,夕秀之竞爽,或携众卉而并育,或以违时而见珍。虽艳质奇葩,未易综揽,而荣枯开落,辄动欣戚,谁谓寄兴赏心,无关情性也。”[23]艺菊、赏菊多为遁世自娱、寄情言理之举,也就是明代马宏道《放舟》诗所言:“处世已如裈内虱,逃名未若酒中仙。发秃齿疏耽菊隐,乘秋采采亦因缘。”[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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