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伟 十年磨一剑

安娜

最高履历

1965年出生在上海的曹国伟,一直不愿意挪窝儿。考大学时,成绩优异的曹国伟选择了复旦大学新闻系。新闻系难考,同学几乎是各省的状元。入学后第一次聆听老师谆谆教诲:毕业,文章写不过中文系的,研究做不过历史系,辩论说不过政治系,但可以培养出一个“新闻眼”,这是别人没有的!彼时的曹国伟不会想到,就是这双新闻眼,使他与媒体结下了不解之缘。

大学毕业,曹国伟如愿以偿地来到了上海电视台做了一名电视新闻记者,负责经济新闻,每天扛着摄像机奔走,在镜头前为老百姓报告国计民生。

如果一切发展的顺利,也许过几年,他会成为一个资深记者、节目主持人、栏目策划人……然而生活的动人滋味就在于它的不可预测性。当了一年的记者,生活要曹国伟做出一个抉择。女朋友毕业不想留在上海,准备移民香港。那个时候去香港能走的只有美国留学这条路,曹国伟一头扎入托福学习班。那时的曹国伟,对美国一无所知,对于选择什么学校,什么专业更是无从谈起,“主要是看学费便宜些,还有就是以为在国内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出去了还是要选同一个专业,不知道可以换专业。”

曹国伟的美国生活显得有些凌乱,俄克拉荷马大学的新闻学硕士没读完,他就转投MBA。学了一年,才发觉自己错了。前期的学业成了鸡肋,放弃又觉得可惜。熬了两年顺利拿到新闻学硕士,曹国伟才进入奥斯汀大学修读MBA。当时,海湾战争刚结束,美国经济萧条,MBA也找不到好工作,曹国伟又改学财务。

这一改,也正式确定了曹国伟未来的人生道路。

曹国伟毕业没去了华尔街,先是进入五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两年之后,跳槽普华永道,负责为硅谷地区的高科技公司提供审计服务和商业咨询。这段时间,正是硅谷最疯狂的时候,大量国际资本和各类先进技术密集投向硅谷,创造了许多奇迹,而在普华永道担任审计师的曹国伟经历了“在其他地方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各种资本运作”,有机会接触到处于各个发展阶段的大量企业,审计过雅虎、Oracle等知名公司,亲自经手数家公司的上市,涉及到的兼并收购的案例更是数不胜数。

在普华干了几年之后,和行业中的许多人一样,曹国伟打算找家可以落脚的企业。1999年年中,看中两家硅谷的企业的曹国伟在选择上举棋不定,于是便向一位社会经验丰富的老朋友——时任新浪首席运营长的茅道临——请教。

这次请教改变了曹国伟的一生。

鹰派CEO

当时的新浪,等待着机遇,等待着转机,和曹国伟的个人际遇颇为相似。新浪的全球总部在美国硅谷,正忙着在美国上市,由于政策瓶颈,国内网络企业的纳斯达克之路始终没能通行,最需要一个财务主管。

新浪是一个网络媒体,这吸引了曹国伟。只考虑了两天,曹国伟就来上班,每天忙碌十六个小时,以前参与过很多家企业的上市,但就没见过新浪这么难的,给美国证监会的报告就先后提交了八份。

半年之后,新浪成功上市,按照岗位习惯,“财务官”差不多可以另找新职了。可没想到,曹国伟一呆就是9年。从三十而立熬到了四十不惑,曹国伟陪伴着新浪经历了所有能够经历的一切,光荣与梦想,挫败与迷途。

新浪上市后不久,股权过于分散的弊端就开始显现。经过层层稀释,创始人王志东持股6.3%,而张朝阳在搜狐持股33.6%,丁磊在网易的持股是58.5%。股权分散导致公司管理者对新浪的管理以及战略无法长期执行,一度错过了一些新兴业务市场的发展。最终弥补这些问题的,正是曹国伟,这也成就了他被业界引为经典的两次收购。

2003年1月和2004年3月,新浪先后收购讯龙和深圳网新,一举扳回新浪在无线增值业务上的颓势,铸就霸主地位的同时,彻底改变了新浪的命运。正是因为收购带来的无线收入大幅增长,让新浪的股价在2004年一季度突破40美元,创下一个高峰。

作为CFO,曹国伟还当起了“救火队员”。2004年,新浪的网络广告增长幅度远远落后于对手,并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曹国伟“临危受命”,兼任公司的COO去负责管理公司最为核心的广告销售和网站运营。深谙媒体之道的曹国伟深知,一个媒体的广告增长势头一旦出现下滑,短时间内很难扭转。到任之后,他调整内部组织,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撤换了相当一部分负责人,六个月,曹国伟建立起一支全新的销售队伍和销售系统。2005年,新浪广告增长率实现三年来首次超过主要对手搜狐。而在这期间,随着市场环境的变化,无线增值业务行业遭遇重创,曹国伟领导的网络广告业务适时冲出,成了新浪收入的新引擎。

除了主持两次并购之外,曹国伟还成功化解了盛大入主新浪的计划。事发时,曹国伟原本正陪着家人在澳洲度假,突然在南半球接到了陈天桥的电话。曹国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远在巴黎的汪延一起召集了董事会,并迅速聘请了世界上一流的投资银行及法律顾问,并在盛大突袭之后的第四天晚上10点,抛出了一份“股东购股权计划”(俗称“毒丸计划”)。

这份计划规定,盛大只能再购买不超过0.5%的新浪股票,一旦超过,其他股东将有权半价增持公司股票。此举无异于彻底扼杀盛大增持股票的机会,而陈天桥手中持有的近两成的股份,并不能撼动新浪现有管理层的地位。

这段的经历,不仅为曹国伟赢得了“鹰派CFO”的称号,也促使他最终实现了CFO到CEO这一“超前转身”。

9年间,曹国伟做过财务副总裁、CFO、联席运营长、首席财务长、总裁和CEO,除了负责财务管理和投资管理外,还负责公司包括人事、行政、法务在内的整个后台管理系统,开始从上市公司内控角度影响、梳理新浪的业务。9年间,新浪的CEO从王志东换成了茅道临,又从茅道临换成了汪延,2006年5月,终于,这个财务官出身的全新浪履历最高的人成为了新浪的首席执行官兼总裁。

新浪的“曹国伟时代”开始。

从CFO到老板

2006年5月,曹国伟从汪延手中接过了新浪CEO的权杖。当时业界声音不一,更多人在观望:曹国伟能否逃出新浪CEO连任难超两年的“魔咒”?

股权过于分散的弊端,除了上面提到的错失新业务增长机遇,还导致了新浪的CEO走马灯似的换,理由无非都是一样的,“业绩不佳。”

与沙正治、王志东、茅道临、汪延等新浪历任CEO相比,曹国伟不是个性鲜明的人。第一任CEO沙正治是资本意志的结果。新浪合并华渊网之后,董事会重组,新的投资人进来,制定了一个更加国际化的战略,打造全球最大的华人网络,这时候也需要一个国际化的面孔,这需要一个在硅谷有威望,有经验的人出任CEO。只有这样的人出任CEO,用全球化的视野与管理方式,才能把新浪带上市。沙正治恰好就是这样一个人。

沙正治之后,王志东掌舵新浪。王志东让新浪明白,新浪的未来不在国际化,而在中国。也正是王志东,用中国的互联网故事打动了美国投资者,最终在泡沫顶点将新浪带上纳斯达克。事实上,王志东之后,所有的中国互联网公司开始明白:前途在中国。

与沙正治与王志东,曹国伟接触得并不多。但接下来的两位新浪CEO,都对曹国伟的崛起提供了关键性的帮助。茅道临有远见,有很强的定战略能力,在资本市场长袖善舞,他将细节、执行都交给了曹国伟。正是在茅道临的任期内,曹国伟开始艰难的转身:由CFO向总裁,甚至CEO转型,全面负责公司事务。汪延与曹国伟之间,更像合作伙伴,他们差不多同时进公司,性格互补,汪外向,曹内向,很多事情商量着来。在汪延任期内,曹国伟在新浪内部有“刹车”之称。

在担任新浪CEO之初,曹国伟坦陈,自己只是延续者,不是来改革的,依然是在新闻方面开疆拓土,尤其是2008年的“奥运报道”,无疑是曹国伟担任CEO之后的一场大仗。

原本搜狐是获得奥运会授权的官方网站,拥有的优势非其他网站所能比拟。但2008年7月19日,新浪与腾讯、网易组成了奥运报道联盟,最终扭转了局势,导致搜狐虽然投入巨资获取了奥运会授权,但是网络广告依旧没有超过新浪。

曹国伟还调整了新浪的发展方向、大力发展以博客为核心的Web 2.0产品和广告业务。新浪的闪光点在于它的新闻和博客。曹国伟上任后一直在做减法,专注于博客这个全新的领域,而且主推名人博客。博客不仅给新浪带来了价值,也给社会带来了巨大价值。虽然有人认为这严重违反了互联网的草根精神,但是不可否认名人博客的内容价值是远远高于草根博客的,而名人博客的战略也为新浪带来了巨大的成功。2008年新浪的博客又推行了博客商业化战略,几乎同时,新浪博客的每个博主都收到了来自门户网站新浪的服务协议书。协议书的主要内容是,新浪将从10月起在博客页面中内嵌广告,并根据该博客所产生的流量与博主分享广告收入。

2009年9月底,以曹国伟为首的新浪管理层宣布,将以约1.8亿美元的价格,购入新浪约560万普通股,以9.4% 的持股率成为新浪第一大股东,加上原有的持股数量,管理层最终持股数量超过10%,这一数字已无人能撼动。

新浪投资方案,是曹国伟一手设计出来的。曹国伟说:要买下新浪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团队自己把大部分股票买下来,资金没有来源,没有可操作性,后来就设计了现在这个模式,解决了资金问题。

模式确定之后不久,曹国伟请新浪五位高管吃饭,分别是CFO余正钧、COO杜红、执行副总裁兼总编辑陈彤、副总裁兼无线事业部总经理王高飞、产品事业部总经理彭少彬,曹国伟问大家:这个模式大家是不是认同,愿不愿意出钱来购买新浪股份?

“曹氏模式”获得了五人的一致认同,都表示要倾其所有购买新浪的股票。

“曹氏模式”的巧妙之处是通过一个“加长杠杆”控制了新浪:新浪投资控股持股10%,是第一股东,曹国伟个人有新浪投资绝对控股,间接持股新浪。这类似于柳传志的联想架构,通过员工持有股会持有联想控股,联想控股再持有联想集团、神码等公司的股份。

管理层MBO,是曹国决心要做的问题。成功之后,曹国伟已创造了新浪历史,这次收购,加上管理层原先的持股,已经超过了10%,不可能再会有其他玩家能从资本层面侵入新浪。

十年边界突围

曹国伟热爱摄影,最喜欢莱卡机,办公桌上摆满了为可爱的女儿拍的照片。但他很久没有摆弄相机了,没有时间,很少陪家人。妻女及其家人均在上海,曹国伟每周末回去,但很少带家人出去玩,只是偶尔抽时间一起吃吃饭。

曹国伟一直有一个愿望:放了假去新疆摄影,拍一拍异域的风光。他说:“风景好不好没有关系,真正好的照片是对光线的掌握。其实很多好的照片是一个机遇,在同一个地方等了几天几夜,等到光线最好的时候,就可以拍出最美的风景。”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想了几年,直到今天还没有达成。他,实在是忙了。

这些遗憾,换来的却是重塑新浪的成功。收购讯龙、网新,带领新浪发现互联网第一桶金,实施毒丸计划,成功抵制盛大偷袭,成功MBO,再造新浪之魂,从沙正治、王志东、茅道临、汪延,一步步逼近新浪核心,最终超越前任,控制新浪……

最大的变化是曹个人的华丽转身:从职业经理人变为股东。历时十年,新浪MBO大业终于画上了句号,解决了股权分散的问题。新浪成功MBO,通过新成立的新浪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以曹国伟为首的新浪管理层将持有新浪10%的股权。

“没有一个人比我对新浪业务懂得更透彻;对各条业务线的整体运作,没有人能够接近我。”曹国伟的自信让所有熟知他的人毫无疑问,没有人能够质疑他。因为是他带领着新浪走上了纳斯达克的舞台,成为中国第一家海外上市的互联网公司;是他主导了新浪的多次并购,也是他操刀新浪的“毒丸”计划,化解了盛大的收购并控股的野心;也是他创造了新浪历史上的营收记录,连续10个季度广告营收增长速度超过40%;2008年底并购分众核心资产,2009 年宣布新浪房地产网络业务将与易居房地产信息咨询业务合并在美国上市,这些消息的背后,他都是幕后的主角。这一切,都在他为新浪设计的网络媒体帝国中得以不同形式的呈现。

作为中国领先的互联网媒体和网络广告平台,新浪毫无疑问是中国互联网行业最耀眼的企业之一,而新浪的璀璨十年,也是曹国伟的璀璨十年!

曹国伟也曾经“文艺”过,留着一头长发,这是在美国学习的日子。受美国文化影响,即使西装革履,曹国伟也会显得比较随意,更多的时候他并不喜欢身穿拘谨的“正装”。

曹国伟很温和,低调,内敛,很少接受采访。在事业上的强势,在生活中的温和,也许这就是他作为新浪第五任CEO所需要扮演的角色——既是一个守成者,也是一个开拓者。在经历了奥运会的巅峰、创造了中国互联网行业规模最大的并购案之后,没有想象力的人也许会认为曹国伟将会止步于此。但新浪与曹国伟根植媒体、纵横发展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曹国伟相信,十年之后,新浪依然是互联网行业的奇迹,未来更加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