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租房子的女人

2010-05-19 05:47浦素芬
短篇小说(原创版) 2010年2期
关键词:合租房子家长

浦素芬

这是一座省属重点高中,校园气派非凡。

此座名牌学校领导深谙学生家长心理:若能租住在校园里陪孩子就读,一定物超所值。于是学校独辟蹊径,广开财路,将本打算分配给教师的宿舍楼(也有人说老师们嫌房子结构不理想,不愿住,学校已重新规划,此处不表)先试探着简略装修了十几套。名曰“学生公寓楼”,出租给家长。尽管房里空荡荡的、租金每月近两千元高得离谱,然而,消息一传出,要租房的家长趋之若骛,十几套房子转眼间就被租光了,甚至个别性急的家长租住进毛坯房。学校欣喜之余急忙争分夺秒继续装修剩余的大部分楼房,再想租房子的家长须提前预订。

这是初冬的一个上午,北风呼呼地刮着,地上的黄叶在打着旋儿。孩子们早已上课了,几个陪读的家长正聚集在楼前晒太阳。陪读的人啊,心总像悬在半空中,闲时,都不愿呆在屋里,喜欢聚集在一起聊聊天打发时间。

这时,来了一个脸膛黑红的中年妇女,她那没空打理的头发随便用发夹一绾,身上穿的好像是捡的哪个讲究女人淘汰的时装。她不住地东张西望,谨慎的王医生轻声嘀咕:“太不像话了,是谁让拾废品的进大门的?”众人挤鼻子皱眉毛,也都表示不满。租住在这儿的人多少都有点优越感,一是家境都比较好,二是孩子都比较优秀。

说话间那位中年妇女已来到大伙跟前有点腼腆地说:“打搅你们了,我想来看看你们这儿的房子。”她怎么可能租得起这儿的房子?大家都装着没听见似的,懒得回答。顺带说一下。几乎每天都有几拔人来这儿看房子,住在这儿的人都被不分时间的咨询搞得有点烦不胜烦了。

中年妇女不顾大家的怠慢,继续与大家搭讪,看到大家不屑一顾的神色,她好像是发誓般地说她一定要租这儿的房子,只是来看看还需要准备哪些物品,很快就会和大家成为邻居了。举手不打笑脸人,她的坚持让大家不好再拒绝,也就只好有一言没一语地回答她。

好心的朱奶奶试探地问她是自己独租还是与人合租,毕竟合租能省一半的钱。没想到她竞毫不犹豫地说:“要租当然是独租,与人合租,还不如让孩子住集体宿舍呢。”看她那明显比同龄孩子的母亲老了好几岁的模样,朱奶奶十分同情地劝阻她:“看你这么辛苦,也不瞒你,这儿租金是很贵的,想住在这儿,不容易呢。”她淡笑了一下,像是挺有经验地说:“这个钱不能省,孩子临高考前几个月还是出来租房子住效果比较好,我女儿当初就是提前住到外面的。”“什么?你另外还有一个孩子?”几个人异口同声,心中飞快地掠过一个念头:她难怪这样,原来是个没有觉悟的超生户,真是自讨苦吃。又没想到的是她开心地笑着说:“我是独女,政策允许,生了两个孩子,在这里读高三的是小二子,是个男孩。”斯文的江老师放下手中的杂志好奇地问:“那你的女儿呢?”她眉开眼笑,骄傲地说:“女儿四年前也是从这所学校考出去的,在北京大学医学院本硕连读。”说到孩子的学业,大家七嘴八舌的一下子来了兴趣。“那你小二子在哪个班?”“在理科二班。”天哪,那可是个如雷贯耳的班,经常代表学校参加各类知识竞赛,是毕业班中的王牌。江老师的儿子也在那个班,她似乎有点不相信似地盯着她问:“你家小二子叫什么名字?”“他叫季一鸣。”“你就是季一鸣的妈妈?”“是呀。”季一鸣,学校光荣榜里经常张贴着他的名字和照片,是一个英俊帅气、出类拔萃的小伙子,他可是诸多老师、学生和家长常挂在嘴边的人物。

众人的态度缓和了许多,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怎不令人惊羡?

王医生捋了捋酒红色的秀发、眨了眨漂亮的丹凤眼真诚地劝告她:“这儿租金是全城最高的,你们种田多不容易啊。实在要租房,再考虑考虑,附近民房很多,比这儿便宜多了。”她又爽朗地笑了,轻描淡写地说:“没事的。我家包了几个大鱼塘。这几个钱算不了什么。”然后,她仿佛是看透了众人的心思,解释道:“鱼塘在海边,他爸照应不过来,我必须帮着打点,你们看我,没干多少活,也被晒得黑不溜秋的。天冷了,很快就清闲了,那时,我就可以来陪二子了。”原来她是个养鱼的。端庄白皙的宋会计停下毛线活,十分体谅地说:“我在银行工作,与养鱼专业户打的交道很多,这行挣钱多,但也特别辛苦,风险也大。”更没想到的是她竟不以为然地说:“问题不大,我俩当初在大学里学的就是水产专业,也算是专业对口、熟门熟路吧。”啊呀,她这个年龄的大学生可都是百中选一、货真价实的呀。

傲气的宋会计扶了扶眼镜露出赞许的笑意,热情地起身为她让出自己的椅子,一向矜持的江老师特意从家里给她端来了一杯热开水。她和大家的关系十分融洽了,大家已把她当成了这个临时团队——来自全市各地的陪读大军中的一员了!

太阳上升了,天气比刚才暖和多了!

(责任编辑董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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