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卡佛:旋转小说的人

2010-05-27 05:28
高中生之友·青春版 2010年6期
关键词:卡佛球体小说家

牧 斯

卡佛最令人着迷的是他的身份。他不像托尔斯泰、霍桑等出身高贵的作家——其个人生活无法让普通读者接近,如果避开他小说家的身份不谈,生活中的卡佛可能就是个酒鬼、投资失败者、婚姻抛弃者……他融入美国当下中下层的市井生活——开一辆破车,有三五个好友,玩世不恭,朋友间还吵吵闹闹,不同的是他既是这些生活的展示者,同时也是这些生活的记录者。有人说卡佛小说之所以会在中国大受欢迎,是因为我们的“境遇”和卡佛有几分相似,特别是我们大多数小市民,或者默默无闻者,都有与卡佛一样的“焦虑、忧郁和失败情绪”!在这些背后,卡佛小说中还有深深的近乎胶着的“和”和爱。一切生活的总和,卡佛仿佛这样描述:一切生活的总和,都在爱的背后。无论描述了多少生活脆弱者和失败者,他始终饱含热情!

认识卡佛是从他的诗歌开始的,当时尤其钦佩他对生活细节的把握和刻画能力,后来发现他是位优秀的小说家,美国媒体说他是“最当之无愧的短篇小说大师”,一些作家和评论家在谈到他时,毫不吝啬溢美之词。于是立刻买他的书来读,发现自己最喜爱的还是他的短篇小说集《大教堂》。通过阅读他的作品,对卡佛的人生经历我逐渐有所了解:19岁高中毕业后,即娶妻养家,艰难谋生。卡佛人生的前半部分。在失业、酗酒、破产中度过。妻离子散,贫困潦倒,但他仍坚持写作。

卡佛小说给人印象最深的是简洁有力,有令人爱不释手的美。有人将(短篇)小说比喻成美丽的瓷器,小说家的工作就是将这件瓷器打造得精致无比,越精美越能体现作家的手艺。我读卡佛的小说有“旋转的星球的感觉”,就像有一只太空之手,不断地拨弄一个刚从低空升起的球体,球体旋转起来,越来越快、越升越高……当球体旋转得足够快、升到足够的高,产生美丽的幻景与弧线时,那个外作用力——小说家的笔,就仿佛可脱离这个球体似的,这可能就是小说的艺术之美。读《大教堂》和《羽毛》就强烈地有这种印象。《大教堂》讲的是,男主人二婚妻子的好朋友——从前的恋人,从老远的城市来看她,由于十余年未见,夫妇俩都盛情接待這位盲人朋友。男主人和盲人朋友在客厅交谈着,友好的话、应酬的话,心不由己的话、言不由衷的话,体面的话、甚至饱含心机的话,都“端”了出来。他们在客厅交谈着,由黄昏至深夜,电视不断地放着:他们一边聊一边看着电视,电视频道不断地变换,当变换到一个讲述教堂的节目时,两人——一个明眼人和一个盲人都有了共同的兴趣,明眼人陈述电视展现的教堂,而盲人陈述对教堂的想象,小说家的笔不断地在人物场景与电视画面之间转换,两个人物由初次见面的拘谨客套转入对教堂这一偶见事物的沉思。小说家的笔对两人到底为何见面、情节如何发展也不感兴趣了,大篇幅描述或个人或集体对教堂的理解,这并不明显的象征意义使得小说产生了既温暖又愉快的艺术美感!这样的闲笔就像脱离快速旋转球体的太空之手,让艺术独立而生了,这足以令人流连忘返。《羽毛》中那只莫名其妙不断打断主人们说话的孔雀,也起到类似的艺术效果。

卡佛的小说中,你很难看到修饰性很强的句子,所有的句子几乎完全“依靠自己和直觉”,简单明了,“我爱”“我恨”,这很可能与他是诗人有关。卡佛有一首诗《最后的断片》,我至今难忘:

这一生你得到了

你想要的吗。即使这样?

我得到了。

那你想要什么?

叫我自己亲爱的,感觉自己

在这个世上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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