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民主与海星型社区网络的创建和发展
——对北京回龙观社区网运作方式的分析

□ 王 莹

社区民主与海星型社区网络的创建和发展
——对北京回龙观社区网运作方式的分析

□ 王 莹*

社区民主是我国改革逐步深入后的一项必然要求,网络民主的发展为社区民主建设提供了一条可供借鉴的路径。从海星组织的理论模型出发,找到网络民主力量发展壮大的依据,再通过联系现实中北京回龙观社区网的运作实例,总结出海星型社区网络的创建和发展路径。

社区 民主 网络 海星模型 回龙观

引言:社区民主与网络民主

社区作为地域性的社会,作为城市基层政权,作为人们生活的美好精神家园,它是加强社会的管理与服务功能,扩大基层民主,提高人民生活质量和文明程度的重要战略阵地。除了党和政府的大力扶持外,如何培育出自下而上的民主自治力量,调动社区公众的民主参与热情,则是我国改革逐步深入后的一项必然要求。当前我国的社区民主发展严重不足,从整体上看,社区还只停留在对社区居民的一般行政事务的办理层面上,所采用的形式也常常是单向式的。再加上社区管理人员有限的组织管理能力和专业水平,无法协助培育出社区的社会资本①姜振华在《社区参与与城市社区社会资本的培育》一书中将社区的社会资本划分为社区关系网络、社区规范、社区归属感、社区志愿服务以及社区信任五个方面。。即使我国已经在上海、沈阳以及武汉这三种社区模式的试点工作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如何避免功效仅停留在有着丰厚行政资源支持的试点范围内,这是我国社区民主发展的一个瓶颈。另一方面,相较于我国基层民主的困难重重,我国网络民主却在如火如荼的发展,对贪污腐败的有效揭露已经凸显出其强大的功能。但目前在社区,对网络平台的应用却局限于对社区电子政务的构建,这仅仅发挥了网络的技术作用,并没有挖掘出网络作为民主平台所起到的调动公众参与积极性的功能。本文就是从社区民主自发性发展严重不足的背景入手,结合海星模型中所蕴含的组织运作优势,把海星式组织所具有的民主力量应用到社区网络平台的构建中去,再通过联系社会生活中的社区网实例,寻求出一条民主化的社区网络发展路径。

一、理论模型

社区是指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作为一种组织,必定有它的组织形式。《海星模式》一书将组织划分为蜘蛛型组织、海星型组织以及混合型组织。而从典型性的角度考虑,在此我们主要对比蜘蛛型和海星型组织模型的特点。

如果说科层制的组织是蜘蛛型的组织模型,那么有着浓厚分权化思想的海星型组织模型正是网络民主能够发挥出如此巨大动员力量的最优理论解释。支配一只蜘蛛行动的是蜘蛛的脑袋,如果失去了脑袋,蜘蛛必死无疑。而海星则不同,它的主要器官遍布每一个肢节,代替头发挥作用,是一个分散化的细胞网络。[1](PP26-27)分权化、开放性是海星模式的最大优势,它发挥出实体组织难以比拟的个体参与性。它不会存在一个等级金字塔供人掌管一切,权力和智慧都分散在体系中并由每个成员所共享,人们会自动地做出相应的贡献。这种因为平等而更易调动起组织内部的人力资源,不依赖于严密的上下结构来控制的组织形式,是具有较强的适应能力和成长潜力的。它正是维基百科的运作模式①维基百科的运作模式是完全民主的,也是典型的海星型模式。由相关专家自主自愿撰写小块文章,最后涵盖不同主题的基本内容。通过相互的修改与补充,知识体系得到不断的完善。,也类似于现今企业所努力构建的学习型组织②学习型组织其涵义为面临变动剧烈的外在环境,组织应力求精简、扁平化、弹性因应、终生学习、不断自我组织再造,以维持竞争力。在学习型组织中,每个人都要参与识别和解决问题,使组织能够进行不断的尝试,改善和提高它的能力。。这种极具民主化精神的理论模型必须具备五个重要基础。[1](PP80-94)

1.圈子:它是由众多的平等个体所组成无等级结构的组织,具有独立和自治特征。

2.触媒式人物:在一个开放性组织中,触媒指的是在亲手发起了一个圈子后又全身而退隐入幕后的人。他通过示范引导,使一个分权化组织运作起来后,又将组织的控制权交还给成员。他是一个圈子得以形成的催化剂。

3.信仰:它是分权化组织中的凝聚力。在开发式系统中,人们会自动做出相应的贡献并不是因为他们必须这样,而是因为他们愿意这样行事。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信念:他们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当然应该实行自治。而相互的信任和群体归属感则让他们学会协作。

4.先驱网络:几乎每一个影响巨大的分权化组织都是从一个预先存在的平台上开始的。特别在当今,互联网已经成为了新型海星型组织的培育地和发射台。

5.斗士:推进新思想的执行者和热情捍卫者。

触媒式人物基于某种先驱网络按照某个信念建立起一个圈子,并由斗士得以巩固,这便是海星模式运作的精髓。

二、个案概况

为了进一步了解海星型模式在网络民主中的应用,在此选择北京回龙观社区网(www.hlgnet.com)作为我们的观察对象。首先,作为一个人口超过三十万的社区,社区网的注册人数同样有三十多万,较高的网站使用率是本文选择它作为个案研究对象的一个重要原因。其次,从整体上看,该社区网有着典型的海星式组织的特点。社区居民通过互联网这一先驱网络,经由注册确定资格后,方能成为圈子里的一员,基于互惠互利协作自治的理念信仰,圈内各平等的主体都能积极参与到社区网发布的各版块活动中去。这样的发展规模,也是与社区网内的网页发起人、网页维护者及将网络活动搬到现实社区中去的伟大实践者的贡献不无关系。该社区网所具有的无等级结构正是海星式组织的一个典型。再者,回龙观社区网建立于2000年3月9日,至今为止已开辟出了十一个版块。③回龙观社区网从版面上来看包括十一个部分,但其中回龙聊吧的链接无效,在此将其功能归并于社区论坛;再者,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将回龙视频和回龙相册合并为回龙影像。故而在下文中是按照九个版块来论述的。从目前的运作效果来看,不论是站内社区居民之间关系网的编织,还是与外部利益相关者或法人实体的合作,回龙观社区网都提供了一条值得借鉴的运作路径。因此,对它进行分析,既符合我们的民主化理论模型,又能够帮助我们总结出社区网民主化的运作方式。

回龙观社区网站的具体版块如下:[2]

1.社区论坛:属于交互式的自由交流区,会员可以发表或回复各种主题帖,主题内容涉及到家装、文娱、情感等15种。通过经验交流互帮互助,各方都能够得到自己有用的信息,并在这种交互式交流中排解某种情感孤独。它有效地降低了信息获取成本和交际成本。

2.原创基地:网友的个人文集、动漫作品和主页的展示区,汇集着网友的各种心情随笔,视频和网页。

3.回龙影像:记录和分享社区居民的图像资料。

4.资讯中心:相当于社区的电子布告栏,主要发布社区近期的工作内容,开展的社区活动,记录的名人轶事等信息,此外还涵盖了像北京青年报等媒体所发布的相关时讯。对社区内开展的品牌活动和关注的重大事项还做了专题栏目,以方便检索搜寻。尤需注意的是“小熊读报”这个栏目,它规定只要是回龙观社区网的用户,都可以作为播音人员,将咨询中心的文章朗读录音成mp3格式经由版主发放。

5.集采地带:集体采购的布告区,涉及到服饰、美容保健等方面的团购。

6.服务中心:与回龙观地区职能部门合作开通了物业、交通、消防、业委会、警民共建、地税知识普及等栏目。此外,还联合中国移动和联通公司,社区学校,社区医院等,开办了专版咨询栏目。

7.交易市场:转让新品,二手出卖,招聘求职,寻租出租等信息的集散地。

8.生活指南:有关社区商铺的详情介绍。

9.社区地图:社区的电子地图。

社区论坛、原创基地及回龙影像可以视作社区网网友之间交流情感、培育集体归属感的场所。共同的话题,相似的经历,同样的兴趣爱好都可以作为一种潜在的凝聚力,让参与者融入进来,找到某种心灵的归属。同时,平等的起点、邻里之间互帮互助的良好气氛,也触动每个个体自发地为群体做出贡献。于是,无焦点、发散式的关系网络就最大限度的编织起来。没有特定的交流对象,只有本我和群体的区分,恰好最大化了这种群体受益的功效。

在其他几个板块都能找到社区网与其他主体相互合作并实现双赢的地方。资讯中心,与北京青年报等媒体合作,产生知名度的互惠作用;集采地带、交易市场开辟了与跨地域的网络商家的合作渠道,包括资金赞助和专业服务;生活指南则与社区企业直接发生联系,拉动了商家对社区活动的各种支持;服务中心让政府职能部门、社区事业单位都加入到社区建设中来,帮助发布信息并接受各种专业知识的咨询。

以上就是回龙观社区网的基本情况,随处可见的都是交互式的版块设计,它有助于社区关系网络的搭建,让社区网中的居民都能成为海星组织体系中的一员来发挥作用。他们既是规范的遵守者也是监督者,既是贡献者也是奉献者。这种互帮互助、群体协作、相互分享的习惯一旦养成,就能培育出强烈的社区归属感和打造出社区民众间坚实的信任基石。当然,还必须从网络平台里的虚拟交流真正走到社区面对面的活动中去。关于社区活动,回龙观社区有两个原创性活动,超级回声和回超,前者是社区的卡拉OK大赛,后者指的是社区举办的足球超级联赛。其中超级回声还衍生出各种公益晚会,作为社区内的慈善捐赠平台或者各种节庆日的文娱活动来开展。这些丰富的文体活动是与社区商铺的专业指导和商业赞助,志愿者协会的组织工作以及民众的积极参与紧密相连的,而社区网是它们沟通联结的平台。

三、海星型社区网络的创建与发展

(一)以社区公民为主体,创建海星型社区网络平台

1.是海星而不是蜘蛛

本文所强调的社区网络民主不同于社区政务的信息化建设,最根本的区别在于信息化的主体不同,它直接导致两种不同的组织模式的形成。前者完全是居民自主创建的,每个人都是平等而自由的个体,其组织形式是海星;而后者则是以政府为主体出发,其组织形式是有头的蜘蛛。海星模式这一分权化开放式的组织系统,吸引着居民自发地关注和参与社区建设。

2.创建的五个要素

(1)圈子:每一个社区民众都是现实或潜在的组织成员。

(2)触媒式人物:懂得论坛管理的业主往往是这里的触媒式人物。

(3)信仰:社区民主是社区居民的根本信念。在社区内实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以逐步实现社区居民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自我监督。

(4)先驱网络:社区网页就是初始的网络平台。

(5)斗士:在社区民主的具体实践中,斗士更多地表现为具有发起或策划社区各项自主活动的能人,它可以与触媒式人物相重合。

(二)以互惠互利为宗旨,维护社区网络平台的运作

1.以人为本,发挥社区内每个人的一技之长

社区建设的最大资源是社区的人力资源,社区的活力离不开居民的广泛参与。通过社区论坛里各种资讯信息或情感经历的分享,培养出居民的社区归属感和相互信任感。从网络平台上得到帮助的人,会尽量以相同的方式回报他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这正是互惠原理所起的作用。在一个开放性的网络平台上,面对需要,各行各业的人会相互给出专业性的解答。同样,对于“非在业者群体”,开辟出这样一条自由表达的渠道,积极发掘和利用他们潜在的“以闲置的形态出现的闲暇时间”,[3](P68)去开展某些社区志愿者活动或文体活动,可以让他们发挥各种领导能力、策划能力、演唱能力、绘画能力等等,找到自己的社会价值。通过实际的活动参与,面对面的交流与体验,发展出真实的社区责任感和归属感。

2.以市场为杠杆,强化社区网与外部环境的合作与互动

社区居民作为很好的消费群体,社区内企事业单位为社区活动提供资金支持和专业帮助,也可视作一种广告投入,这同样也是一种互利互惠行为。社区居民的网络集体采购行为对网络商铺的投资者而言也有相同的吸引力。看似免费的服务,其实都有着潜在的影响力。回龙观社区网中的这种市场化运作方式让我们看到其发展的潜力。

3.以公民为服务对象,协助社区街办、居委会及社区派出所等官方半官方部门履行其职责

开通相应的版块,发布政府相关机构的工作成果,让社区居民参与监督政府的行为,使其在日常生活中能够切实体会到政府职能的施展,提升社区公民对政府部门的期望值。在回龙观社区网中的服务中心版块可以找到这种合作的实际情况,像交通大队以及派出所发布的“每周警情通报”就很值得学习。此外,还开通了政协的提案通道,将居民的各项问题以及其反馈情况进行公示。

(三)以法制规范为保障,确保社区网络平台的健康发展

1.内部规范是支柱

海星式的网络平台不具有等级划分和层级结构,也没有人具有强制执行的权力,所以维持秩序就比较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内部规范就起到了规则制度所无法取代的作用,它的存在类似于不成文法、习惯法,来自于成员之间所达成的共同意识。而社区的内部规范,它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诚信。在回龙观社区网的案例中,并未看到相关的内部规范条例,其正常运转完全得益于成员之间自觉的相互信任的规范性行为。

2.外部法制是基石

法律是以国家的强制力约束为依托的。如今业主委员会、物业公司、居委会三巨头之间复杂的利益关系和职能划分都需要明确的法律条文来给予规范。法律的缺失必然会产生职能重叠或缺位,造成越权行为、失范行为或行政不作为。因而,只有通过法律,将现已取得的社区发展的成果和实践加以反映、肯定和确认,使之条文化、定型化、规范化,才能保证它们的存在和进一步的发展。[4](P16)

结语:社区网络与社区民主

海星组织的理论模型向我们解释了社区网络平台之所以能够发挥出如此巨大的民主力量的原因。没有了蜘蛛组织中的掌权首脑,一个权力与智慧发散于它所搭建的放射性关系网中的组织,必然显现其民主自治特性。通过社区网络平台的创建,扩宽了社区公众的参与渠道,调动起社区公众的参与积极性,是为社区民主的培育提供了一条很好的路径。此外,通过北京回龙观社区网站的个案分析,总结出以社区居民为核心主体的网络发展途径,将以人为本、市场优先、依法治国的理念,注入到社区网络平台的日常运营中去,以最终实现社区居民的利益最大化,这也正是社区民主建设所追求的重要目标。

总之,海星型社区网络的创建和发展是社区民主建设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它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社区民主化的发展。

[1]奥瑞·布莱福曼,罗德·贝克斯特朗.海星模式[M].北京:中信出版社,2008.

[2]回龙观社区网[EB/OL].http://www.hlgnet.com/,2000-2009.

[3]马惠娣、张景安.中国公众休闲状况调查[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4.

[4]杨鸿台、吴志华、申海平.城市社区体制改革与法制建设研究[M].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杜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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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3(2010)03-0086-04

*作者:王莹,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助理研究员,邮编:430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