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先生的正面和负面

2011-05-14 13:37
杂文选刊 2011年5期
关键词:瓜田大跃进二十世纪

瓜田先生一把子年纪,经历也算有一些了。今日闲来无事,仿照媒体报道常说的“正面”、“负面”,随机取样,对瓜田生平的某些事件做一盘点。

1952年秋,瓜田先生上小学。这事很正面,可以学知识,又可以跟同学们一起玩,很是快乐。瓜田先生发蒙较早,课本上的知识,大都学会了。他可以在同学中“显摆”、“得瑟”。因为太淘气,他又常挨批评,这对他和老师都不大正面。等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老师的教诲还是对的,正面的,应该感谢。

1958年,瓜田先生上初中。当时中国“大跃进”,“放卫星”,亩产几万斤,吃饭不要钱。时时传喜讯,处处创奇迹,相当正面。但没几天,就吃不上饭了,有点负面。彭德怀不满意,上了万言书,领袖说这太负面,彭立马就完了。几十年以后,人们又说彭正面、“大跃进”负面了。

1966年,瓜田正在读大二,这时“文革”开始。当时报道十分正面,都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大家由此可“免遭二茬罪”,“免受二遍苦”,可免“千百万人头落地”。等“四人帮”一朝覆灭,人们发现,原来全国人民正在“遭罪”、“受苦”呀,很是负面。瓜田先生刚念了两年大学,就停课闹革命。当时觉得终于从“封、资、修”的教育中解放出来,又能大串联,简直太正面了!等工作了,才发现白闹腾了这许多年,连个本科也没读完,负面负得太惨了!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瓜田先生被分配到基层干了七八年,很吃了一点苦,业务也没条件进修。可后来高人教导说,这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我就喜滋滋地发现了这事情的正面性。有些右派朋友比我走得还远,有的甚至著文感谢曾经地狱般的生活。这种话,我亲耳在会上听到过,亲眼在报上见过。这种阳光心态最是难得,在这种人的眼里,世上万物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瓜田过得很平庸,乏善可陈。写过点文章,出过几本书,但反响平平。文章以杂文居多,自以为篇篇正面,讨厌杂文的人可能就认为完全负面了。每当看到我参与批评的社会现象得到了改观,由负面变得很正面时,我就颇为自得,真以为把冰化掉也有自己这根火柴的贡献。我这根火柴,只要忙于化冰、化雪,生炉子、做饭,而不是放火、点燃火药库,怎么会是负面的呢?

2005年,瓜田得了一场大病:急性化脓性胆囊炎。一开始住进了××医院,在“留观区”“观”了一个星期,高烧不退,炎症依旧,因为用药过敏,还差一点死掉。这恐怕有点负面,事关医院声誉,所以隐去医院名号,不予报道。后来住进了北京医院,换了药,救了命。大病不死,很正面,可以报道(但人物太小了,没人来报道)。

我一直顽固地认为,发现了病,到医院治疗,得到挽救,这全都是很正面的事情。讳疾忌医,说死也不看病,谁说他有病,就跟谁急,终于死于不治,才是负面的。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只是认为对自己表扬才是正面的,指出毛病,督促改进,反倒成了负面的。正常思维不是这样的呀!这里一定有我不懂得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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