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雷雨》中周萍的形象

2011-08-15 00:49陈华
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1年3期
关键词:周萍曹禺周朴园

陈华

(新疆阜康市职业中等专业学校,新疆 阜康 831500)

再论《雷雨》中周萍的形象

陈华

(新疆阜康市职业中等专业学校,新疆 阜康 831500)

曹禺笔下的周萍是一个有着充盈情感的普通人,又是一个在看似阴郁的外表下满怀着激情的人物,也是具有反传统的叛逆行为的人物形象。探求曹禺塑造这一命运、性格和社会悲剧于一身的人物形象,体现了作者对社会和人生的冲击和思考。

《雷雨》;周萍;自赎悲剧

《雷雨》一剧早已成为中国现代戏剧文学史上的精典之作。曹禺曾经说自己写剧本“醉心于人物的塑造”,“写戏主要写‘人’”。本着对艺术的这一追求,他笔下诞生了无数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其中人们关注最多是蘩漪的性格。她的勇敢坚强、决不屈服,她在周朴园的强压下的反抗,她对爱情的挚着追求——她是《雷雨》中最有魅力的角色,吸引着众多注意力。与此同时,另一个独特且富有个性的艺术形象——周萍,似乎被她的万丈光芒所掩盖,没有展现出原本的内涵。通常在人们眼中,他只是懦弱的不负责任的肇事者形象,但事实上,他远不是这么简单。

曹禺在谈到周萍时曾说:“希望有个好演员,化开他性格上的云翳,起首便清清白白地给他几根线条。先画出一个清楚的轮廓,再慢慢地细描去。”这是塑造周萍形象的关键,也是我们还原其本来面目的关键。周萍是特殊环境下的产物,具有那个年代青年人的特征。追求婚姻的自主,具有叛逆性格,但面对黑暗下的封建家教的重压,成为一个个性鲜明的牺牲品。论文对周萍进行个性分析,重现角色的性格发展,体现出人物的的典型性。

一、黑暗环境重压下的畸形儿

长期以来,在人们眼中周萍是一个忧郁而颓废、空虚脆弱的“多余人”,是精神上的残废,思想上没有脊梁骨的人。周萍的形象被定义为生活在封建气氛浓厚的资产阶级中腐朽糜烂的纨绔子弟,他继承了父亲周朴园自私虚伪的恶德,对后母蘩漪始乱终弃,勾引家中婢女四凤,犯下乱伦的罪行。他的死亡,象征着资产阶级道德观的破产和淫乱者自食其果的必然法则。但是,作者曹禺在谈《雷雨》人物的复杂性时特别提到:“有人说周萍这个人物坏。演这个人物,对他的‘坏’要让观众慢慢想一想。……他内心却有许多矛盾。”只有解开这些矛盾,才能真正了解周萍的性格。

在资产阶级封建大家庭,周萍受新兴思想影响,渴望一种自由平等的生活,崇尚个性解放思想,而在周朴园封建家长制强压下,不得不收敛,成为周朴园所塑造封建家长制的牺牲品,而本性又作为周家大公子,维护封建家长制威严,成为倾轧懦弱者的封建礼教的卫道者。从小失去了母爱,渴望家庭温馨,但从周朴园冷酷之处感到残忍,而又渴望个性的反抗,包括对周朴园专制的反抗,并在追求蘩漪中得到了精神寄托,当看到青春的四凤,又激荡心中渴望,所以他是个完全矛盾而又置身黑暗环境重压下的人物。

周萍渴望逃出一个罗网,事与愿违,偏偏陷入了更大的困境,双重的乱伦,宿命的罪孽,无劳的挣扎!他是整个《雷雨》的灵魂,矛盾的交织体,所有悲欢离合围绕着他,背负着两身的情,他是四个人眼中的“希望”,周朴园的眼中,他是长子,是顺从的继承者;蘩漪眼中,他是唯一的寄托,是活着的意义;四凤眼中,他是托付终身的对象,是未来人生的希望;侍萍眼中,他是久违的亲生骨肉,是牵挂心头的儿子,他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是雷雨到来之前,这个家庭纷繁复杂的矛盾的症结所在。但周萍却辜负了所有人,他是戏剧冲突的直接制造者,在处于错综复杂的两性关系和亲缘关系中,背后交织着社会与自身的双重因素。

然而,他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年轻人而已,曹禺在提示他的内心世界——思想和感情,即人物动作、发展和结局根源时,就是把他作为普遍意义的人来考虑,想从他身上寻求人们意识中的一些共性和生存状态。曹禺笔下的周萍就是一个有着充盈情感的普通人,他并不是原来就忧郁怯懦的,曹禺在《雷雨·序》中明确地指出:“周萍的性格是与蘩漪、鲁大海相近”,“与之相反的性格、妥协、缓冲、敷衍,便是周朴园”。他无论是对蘩漪还是对四凤的爱都是强烈而疯狂的,连周冲也说周萍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可见,真实的周萍是一个在看似阴郁的外表下满怀激情的人物。因而我们在分析他的心理时,可以从人物更深的潜意识层面来发掘。

二、爱情漩涡中挣扎

培根说过:“人的天性在私生活里最容易看过,因为在那里生活是没有虚饰自己的。”在爱情这个领域里,人是无法长期隐藏自己的,一个人的道德品质、思想情操在这个问题上会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因此,对爱情的追求以及它所反映出来的社会内容,是人物相当重要的方面。文学要描写完整、生动的人物,也就不得不常常涉足于此。

从乡间跑来年轻人,周萍以他的热情、他的欲望,使蘩漪这株即将枯死的奇花得到了点滴雨露的滋润,逐渐有了生气。她按自己的性格爱了,把生命、名誉,整个交给了周萍。周萍毕竟不是周朴园,他犹豫怯弱、胆小怕事,决不是值得蘩漪爱、值得为他牺牲的人。周萍作为周公馆的大少爷,他受过“五四”时期民主思想的洗礼,不满于父亲的专横与不尊重女性,他与后母的乱伦也是个性解放的一种要求,但是作为周朴园的衣钵传人,他竭力想做周朴园所代表的那个社会和阶级的忠臣孝子。基于这一立场,他作为周朴园的孝子,奉命唯谨,不无恭顺,周朴园的一言一动,他几乎都无条件地赞成。他爱上了四凤,竭力想逃出周公馆,中断与蘩漪的关系,只是对蘩漪的变心,还有他惧怕的心理在起着作用:他害怕与蘩漪的关系被张扬开来,不容于父亲,也不容于社会舆论,更不容于整个统治势力。他的怯懦,违背、辜负了蘩漪,自身也陷入了一种最为尴尬的境地,三十年来的寄生生活,他成了具有空形的废物理学,地主阶级腐朽的生活方式消磨了年轻人的朝气和雄心,对于父亲对社会曾有的某种程度的仇恨和不满,只能变为尊敬与恭顺,但他要逃离这个家庭,去寻求一种新的、较有意义的生活,因为他无法忍受这种生存环境的折磨。

可是,我们千万不能以为周萍纯粹就是一个原始的“感性人”,全部的性格历史都是凭“直觉”在行动。”周萍自己是这样表达对他与蘩漪之间的关系的认识:“这种关系谁听着都厌恶”,“我厌恶这种不自然的关系”;“我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弟弟,更对不起父亲”;“如果你以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承认我是我父亲的儿子。周萍是诚实的,道出了不爱蘩漪的理性原因:遵守伦理规范。“我是我父亲的儿子”,这是周萍清醒的理性直言。父子关系不比夫妻关系,是血缘,是摆不脱的。周萍陷入乱伦泥坑以后觉醒了,企图挣脱,还是对性文明规范的遵守,是他由“感性人”向“文明人”迈进的起步。知错、悔错、改错,”周萍的行为是一种悲剧性努力,我们应该从中看到周萍的人格力量。

从周萍的身上,我们的确可以看出曹禺对诸如《俄狄浦斯王》等古希腊悲剧主旨的继承。但是,他并没有照搬式地在剧中宣扬命运主宰一切的力量,而是将其放入伦理道德体系和社会冲突中来体现,通过凡人的悲剧,而不是那些古代的英雄,最终使观者也意识到这种宿命力量的存在,从而产生悲怆的效果。在《雷雨》中,这种力量很大程度上是透过人物潜在欲望的变相满足来呈现的。可以说,曹禺是以周萍为叙述中心,在20世纪20年代天津周公馆这个典型的“中国场景”演译了西方文学中的“原型”。并且,他将这一题材一步嫁接,移植到更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土壤中。同是一种情意综合的作用,周萍要相继犯下伦理乱伦和血缘乱伦的双重罪孽。与此同时,恋母情节的另一方面也有复杂的反映,如果说鲁大海对周朴园的斗争反抗是阶级意义的“弑父”,那么周萍更多的则是情感意义上的“弑父”。细究一下,曹禺对西方戏剧这一经典题材的阐释,的确达到了前人未曾探寻过的深度和广度。

三、理想破灭后的堕落

情感是人对客观现实的一种特殊的反映形式,是人对于客观事物是否符合人的需要和要求而产生的某种体验。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对象的本质力量。也就是说,在认识和实践中,人为了达到预定目的,必须要有强烈而深刻的情感作为动力。

周萍竭力摆脱蘩漪,却摆脱不了内心与后母乱伦的阴影,他体内那种叛逆的原始能量并没有消失,于是,他“刻意地恨自己,更深地觉得这是在反人性”,他要自赎,“要把自己拯救起来”,因而必须尽快把情感转移开,他需要有另一个女子来占据心中的空白,将关于蘩漪的记忆一点点挤出,即完成“情感的移置”。他抓住了四凤不放手,想用这个干净新鲜的灵魂来洗涤自己。相对于蘩漪,四凤与她没有多少感情共鸣,她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可能理解和安慰他的内心。然而,这时的周萍就是需要这样一个心地单纯的未经过教育陶冶的女子。蘩漪给他的压力,而在没什么思想的四凤面前,才能松一口气,找回做男人的尊言,他在文明社会中闷得太久了,心中燃烧的激情郁积得太久,那股原始的力量迫切需要寻找宣泄的途径。于是他疯狂地追求四凤,在大雨的深夜还像个初恋的少年在她的窗下诉衷肠,做出与平常行为迥然相异的举动。他渴望从四凤那里获得青春和活力。这样的分析,大家都能理解,但是对他的探讨不能就停留在这里。事实上,周萍当时可以有很多选择。社会上的交际花、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他能遇到的女子实在不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四凤,一个佣人的女儿,一个身份低下的婢女?如果我们深入他内心深处的世界,便能发现他潜意识中隐藏的奥妙。其中的原因,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四凤的青春活力,四凤身上肯定有某种特殊的东西吸引着他,使他觉得和她在一起没有压力,有一种久违的亲近和隐约的安全感,所以他对四凤说“凤,我离不开你”,所以他宁愿带着四凤离开周家而抛开蘩漪。

但是时间久了,周萍觉察出四凤的活力并没能感染他、拯救他,“昔日的记忆如巨大的铁掌抓住了他的心”。不自知的他想走最后一步棋来拯救自己——离家出走,但命运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周萍到底未能走出家门,未能从这个“文明世界”突围出去,而结局是他被逼得只能放弃生命,丧失了“人之为人”的最后一点自由。

综观曹禺先生笔下的周萍形象,他是一个充满热情,拥有个性但又被封建家长制倾轧后而扭曲变态的畸形儿。人物命运悲剧是有其个人因素还有社会家庭的原因,与其说他与繁漪、四凤的爱情充满荒谬,不如说是作者借周萍这个人物形象来抨击那个封建家庭的罪恶,周萍作为一个普通人悲剧,隐喻的是人性潜意识爱情追求破灭,更是社会扭曲人物性格的破灭,而这个人物置身于这个家庭错综复杂矛盾冲突的浪峰中,更是这一人物所具有极强的社会意义。

“更远树斜阳,风景怎生图画”。周萍这一人物形象的深刻魅力也许远未这些,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更为真实、全面而深刻的人物形象。无疑,这对于更好把握作品人物、领会作品的深刻内涵、感悟人生的启迪都是大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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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046(2011)03-018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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